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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刀头舔血，襟怀坦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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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高，无穷，地之厚，有限。
天地间，我与善行，自心是佛。
耍猴人来到值班室，告诉警察，他是来报案的，一定要见欧阳探长。
接到值班室的电话后，郁星儿来到了值班室，把耍猴人领到了办公室里，欧阳探长接待了他。
在欧阳探长看来，有一个报案人出现，当然是一个好兆头。
郁星儿给耍猴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准备做笔录，他工作起来一丝不苟。
欧阳探长明亮的眼睛，在水晶镜片后面闪光，热情地问，“师傅，怎么称呼你？”
耍猴人从口袋了掏出了那张旧报纸，庄重地打开来，双手递给了欧阳探长，“我叫钟山，这是我的身份证明。”
欧阳探长接过了旧报纸，凝视着上面的新闻照片。
耍猴人看了一眼郁星儿，然后盯着欧阳探长，话语轻快地解释说，“报纸上的照片，有些模糊了，当然还能看得清楚，那个抱着小猴子的人就是我，那个小猴子叫峨眉。照片的下面，有文字说明，那里面提到了我的名字：钟山。我身后的那一片瓦砾，就是我在四川的老家被飞机炸毁的房子，瓦砾中埋着我的全部亲人，一共四口：父亲母亲妻子和儿子。”
欧阳探长看着旧报纸，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刚才的一次突袭行动：
——因为得到线人苍老的脸密报，他知道了幽灵杀手是一只小猴子，叫峨眉。
——峨眉跟着师父，走四乡串八野，以在街头撂地摊演出为生，辗转流落，来到了华北平原。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峨眉逃走了。
——峨眉的师父进了县城，来寻找它。
——今天下午，峨眉的师父在县城小石桥和一个卖杏儿的人谈话，从卖杏儿的人口中，他知道了峨眉的一个落脚之处，要立即去杏园找它。
——于是，兵贵神速，他带着警员乘坐两辆摩托车，迅速赶往城西南草滩上的杏园，想赶在峨眉的师父之前，先把峨眉缉拿归案。
——但是，天不遂人意，一次秘密行动扑空了，除了一园子黄橙橙的杏儿，连幽灵杀手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这一次突袭行动虽然失败了，但是也有了相应的收获：
第一，知道了杏园的主人叫古大道，已经七十岁了，是一个孤寡老人，杏园就是他的家。
第二，知道了在县城卖杏儿的人是他的外甥，知道了他外甥的家，在城南的一个村子里，开一间小杂货铺。
第三，杏园的主人告诉欧阳探长，确实有一个小猴子，今天一早来到了杏园，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
第四，知道了杏园的主人不去警察局报案的原因，是怕警察来捉小猴子幽灵杀手，毁坏了一园子杏儿，同时也害怕幽灵杀手来报复。
不报案的理由，不是很充分，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耍猴人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了，沉重的话语，慢吞吞地述说着生活的艰辛，述说着命运的悲苦，“探长，你说，我没有一片瓦，没有一寸地，没有一个亲人，只有流浪。”
欧阳探长从沉思中惊醒，点了点头，把旧报纸交给了郁星儿。
郁星儿接过旧报纸看了看，又交给了耍猴人，感慨地说，“钟师傅，一定要把报纸保存好。”
耍猴人珍重地把旧报纸按照原来的折痕，对折好了，装进了衣兜里，又用手在衣兜外面压了压。
欧阳探长心事重重地说，“钟师傅，你来报案，咱们按照程序来进行，好吗？”
耍猴人点点头，淡淡地微笑着，这是很久以来没有出现过的微笑。
欧阳探长询问道，“钟师傅，怎么称呼你？”
耍猴人用浓重的四川口音，沉实地回答，“我叫钟山。”
欧阳探长继续提问，“钟师傅，从事什么职业呢？”
耍猴人微微一笑，苦楚地说，“耍猴的。”
提问在继续，一丝不苟，“耍猴儿，在哪一个马戏团里？”
耍猴人平平淡淡地说，“不在马戏团，是走街串巷，江湖卖艺的。”
欧阳探长的提问在继续，一本正经，“你到警察局来，有什么事情？”
耍猴人说，“我来报案。”
欧阳探长脸上流露出忧郁的神采，关切地询问道，“你一定看到了重金悬赏缉拿幽灵杀手的布告？”
耍猴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面对着欧阳探长，镇定自若地说，“我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
在欧阳探长的预料之中，他平和地说，“有什么具体情况，请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耍猴人用拳头捶打着右腿，陷入了沉思，他好似头绪很乱，有一肚子的话，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好像在说：说吧，说吧。
耍猴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布告上说的那个幽灵杀手，就是我的徒弟。”
一听此言，欧阳探长还以为是听错了，颇为惊讶地问，“你的徒弟？”
耍猴人深情地说，“我的徒弟是一只小猴子，它也是我的演出搭档，一直跟着我走南闯北，风中雨里，相依为命。”
欧阳探长警惕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点儿喜色，轻描淡写地问，“你的徒弟叫什么？”
耍猴人叹了一口气，并不轻松地说，“它叫峨眉。”
欧阳探长一惊，“峨眉？”
耍猴人慢吞吞地解释道，“峨眉山的峨眉。”
欧阳探长与耍猴人对视着，像两座山对峙一样，各有一肚子心思。
蓦然，欧阳探长蹙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十分好奇地询问，“峨眉？前不久，在我们县里，也就是在平原上的一个村子里，峨眉是不是救过一个小男孩？”
耍猴人惊愕不已，嘴唇抖瑟，声音颤抖，喜声喜色地说，“真是好事传千里呀。探长，芝麻谷子高粱玉米这样的小事小情，你怎么知道的？”
欧阳探长点了点头，“搞侦查工作，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也是听说的。”
耍猴人略一停顿，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那是两个多月前吧，我们走到了平原上的一个村子里。村子外边，有一个水塘，一个小孩追一只青蛙，不慎落水了，峨眉果断地跳到了水里，救起了这个两岁多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奶奶拉着峨眉的手，千恩万谢，把被救小男孩的长命金锁，摘了下来，戴在了峨眉脖子上，祝福它一生平安。”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好像在说：好哇，好哇。
欧阳探长十分感动地说，“真是太巧了，感谢峨嵋的救命之恩。”
耍猴人有些迷惑不解，“这……”
欧阳探长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用发自心灵深处的声音说，“峨眉救起的那个小男孩，是我的外甥，也就是我妹妹的孩子。”
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耍猴人有了一种亲切感，感慨万千地说，“真是有缘哪，我们在这里相遇了，想不到啊，想不到。”
欧阳探长深沉地回忆道，“我外甥戴着的那个长命金锁，就是我在县城金店里买的，他过百岁的时候，送给他作纪念。”
耍猴人双手作揖，深情地说，“托你的福啊！”
欧阳探长平和地说，“说一句肺腑之言：人生在世，多行善事，必有福报。”
耍猴人用拳头捶打着右腿，摇了摇头，感慨地也是悲伤地说，“言之有理。可是，现在，怎么说呢，峨眉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欧阳探长十分关切地问，“你是否心中有数，它去了哪儿？”
耍猴人低声说，话语中流露着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担忧，“说不好，它来如影去如风，可能在县城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也可能在县城外的任何一个地方。”
欧阳探长探究地说，“这么说，峨眉已经失踪了？”
耍猴人立即附和道，心如刀绞一般，“也可以这么说，峨眉和我，已经分道扬镳啦。”
欧阳探长急迫地追问，“对于峨眉的去向，你现在是心中无数，一无所知？”
耍猴人十分果断地回答，“探长说得对，我确实不知峨眉的去向。”
欧阳探长站了起来，给耍猴人的茶杯里添了一些水，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耍猴人喝了几口茶，迷蒙的目光，探询地望着欧阳探长。
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必须抓住每一个环节，耐心细致地搞清楚事情的来踪去迹，梳理出事情的因果关系，才能使案件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挂钟滴答滴答，好像在说：问话，问话。
欧阳探长询问道，“峨眉为什么失踪呢？”
也许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一些不好说出口的真相，心神不宁的耍猴人，言简意赅地说，“因为我晚上拴着它，它解开了铁链子，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欧阳探长大为担忧地问，“是这样的？”
耍猴人说，“是的。”
欧阳探长刨根问底儿，“峨眉什么时候跑走的？”
耍猴人回忆了一下，如实相告，“有些天了，当时，我们在城南的村子里演出之后，它就跑了，不见了踪影。”
欧阳探长有些困惑不解，峨眉从师父的身边逃走，是不可理解的，也是完全不可能的，“真令人费解，峨眉再也没有回来过？”
耍猴人爽快地回答，“没有哇。我也是这样想，觉得峨眉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实在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忘恩负义。”
欧阳探长沉思着说，“是啊，师徒如父子。”
黄昏想遥望黎明的清纯，黎明不想见黄昏的绚烂。
一个敬而远之沉静如水，一个一厢情愿热情似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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