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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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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每天都看到彩虹，那么你每天都要经历风雨。
如果你每天都想看到笑脸，那么你每天都要心花怒放。
耍猴人心神不定地回到了县城，站在阳光灼热的大街上，看重金悬赏缉拿幽灵杀手的一张布告。
经过再三思忖，双腿疼痛得无法忍受的耍猴人，终于一摇三晃地来到了警察局报案。
刚刚走到了警察局门口，他想定一定神儿。
这时候，两辆摩托车从大街上开过来，呼啸着从他的身边驶过，开进了宽敞的院子里。
耍猴人吓了一跳，站定了，出了一身冷汗。
警察从杏园回来了，不用问，当然一无所获。
耍猴人心里一清二楚，峨眉虽然是一只小猴子，如果世界上有鬼的话，它比鬼还精明强干。
略一迟疑之后，耍猴人心想，还得去报案，这是上策。
警察局的门岗，一边一个，哼哈二将；其中一个端着长枪，枪口指了一下地面。
耍猴人低头看见，自己的双脚，已经走过了警察局门口的警戒线。
端着长枪的门岗，义正词严地说，“退回去！”
耍猴人马上意识到已经越线了，他像麻雀一样双脚一跳，跳到了警戒线之外，稳稳当当地站定了。
端着长枪的门岗，原地没动，厉声质问，“干什么的？”
耍猴人没有立即回答，不慌不忙地把手伸进衣兜里，从里面掏出了一张香烟盒大小的纸，这是一张折叠着的旧报纸，打开来有一本书一般大小，报纸有些发黄了。
耍猴人的双手，各捏着这张报纸上端的一角，像一个僵尸一样向前平伸着双臂，举起了报纸。
端着长枪的门岗，又大声问道，“干什么的？”
千万千万，不可越雷池一步。
面对脚前的一道神圣的警戒线，耍猴人纹丝不动，抖了抖手中的旧报纸，平和地问，“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端着长枪的门岗，严肃地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耍猴人纹丝不动，抖了抖手中的旧报纸，“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端着长枪的门岗，疑惑地问，“你是上访告状的？”
耍猴人纹丝不动，抖了抖手中的旧报纸，“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端着长枪的门岗，立即提高了嗓门问道，“你找谁呀？”
耍猴人纹丝不动，又抖了抖手中的旧报纸，“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端着长枪的门岗，有一点儿急躁不安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耍猴人纹丝不动，再一次地抖了抖手中的旧报纸，“到底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终于，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个门岗，忍不住了，快步走了过来，站在警戒线的里面，拿走了耍猴人手中破旧不堪的报纸。
这样一张旧报纸上，会有什么不同凡响的东西呢？
这样一张旧报纸上，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值得如此珍重？
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个门岗，看见报纸上面，登载着一张黑乎乎的新闻照片，照片虽然模糊，但仍能够十分清晰地辨认出，一个成年人抱着一只小猴子，照片的背景是房屋倒塌后的一片瓦砾，一片凄凉，一片无声的抗议。
耍猴人不紧不慢地说，铿锵有力，“看清了吧?这就是我的身份证明。”
端着长枪的门岗，也凑了过来，站在另一个门岗的身旁，已经看清楚了旧报纸上的照片，疑惑地说，“这是你的身份证明？”
耍猴人郑重其事地说，“报纸上的照片中，抱着小猴子的人就是我，你再仔细看一看，没错儿吧？就是我，错不了。我身后的一片瓦砾，就是我家被飞机炸毁的房子。你再看一看照片的文字说明，那里面提到了我的名字：钟山。”
端着长枪的门岗，有些不耐烦了，冷言冷语地说，“哎，我告诉你，这里是警察局，不管难民的事儿，你要求救济，得去县里民政救济中心。”
耍猴人摇头，“我不是难民，我不要救济。”
端着长枪的门岗，困惑不解地眨动了几下眼睛，生硬地询问道，“那你到警察局干什么呀？难道是投案自首？”
耍猴人摇头，有理有据，“当然啦，我有事才到警察局，我是来报案，不是投案自首。”
拿着旧报纸的另一个门岗，凝视着耍猴人，一言不发。
端着长枪的门岗，睁大了眼睛，紧张地追问，“报什么案子？”
耍猴人一指大门口布告栏上贴着的一张布告，“那就是。”
端着长枪的门岗，惊诧万分，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幽灵杀手？”
耍猴人摇头，“不是。”
端着长枪的门岗皱着眉宇，一脸迷茫，“不是，你来报什么案？你和幽灵杀手有什么关系？”
耍猴人平静如常地说，“当然有关系啦，我和你说的那一个幽灵杀手是搭档。”
端着长枪的门岗，连声质问，“搭档？你的搭档怎么没有来？它在哪儿？”
耍猴人叹息一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惜，我的搭档，正在逍遥法外。”
另一个门岗，把旧报纸还给了耍猴人，非常小心。
耍猴人郑重地把旧报纸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叠好了，装进了口袋里，又用手把口袋外面按了按。
端着长枪的门岗，恍然大悟，看了一眼另一个门岗，立马网开一面，“哦，是这么回事，你进来吧，到值班室登记一下。”
耍猴人脱口而出，“我要找欧阳探长。”
端着长枪的门岗，奇怪地盘问，“你认识欧阳探长？”
耍猴人回答，“不认识呀。”
端着长枪的门岗，忠于职守，是一个认真的人，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认识，你怎么知道要找他？”
耍猴人笑了，笑得真诚，也笑得苦涩，“我看过县里的报纸，记者采访过他，他具体负责侦办这个案子。”
端着长枪的门岗，话语和缓地解释说，“我明白了，你先登记一下，这是进入警察局的程序，铁板一块，不能违背。知道了吧？”
耍猴人松了一口气，“那好吧，多谢啦。”
耍猴人满怀一腔正义感，款款地走进了警察局。
警察局的门，是这么好进的？
天大的傻瓜。
耍猴人从心灵深处认为自己是伸张正义，实则是自投罗网。
后悔晚矣。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于耍猴人来说，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可怜哪可怜。
自古以来，说得具体一点儿吧，截止到1946年7月之前，中华大地上的警察局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
耍猴人心地单纯，他没有深刻意识到大千世界，处处陷阱，邪恶丛生。
从古至今，说得宽泛一点儿吧，截止到1946年7月之前，医生门前病人多，衙门口外冤鬼多。
耍猴人的这一步棋，应该从两方面来看，一方面，这是人生的一个美丽风景，张扬了人性的纯净，可歌可泣；另一方面，这又是人生的一大败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无可奈何花落去。
有失有得，有得有失；对立依存，相辅相生。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一个穷人受穷富人享福的世界，一个兵荒马乱刀光血影的世界，一个经不起风吹雨打摇摇欲坠的世界。
耍猴人走进了警察局，究竟会怎么样呢？
我们拭目以待。
也许，狗咬人，因为狗被冒犯了。
也许，人咬狗，因为人比狗疯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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