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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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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一个山谷里,有一废弃的土块房子,门窗被挖去,只剩下那难看的土坷垃了。 在这土坷垃的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枯树,不知道枯了多少年,没有树冠,只剩下干枯的主杆和根部发出的几根粗细不等的枯枝。像几根手指伸出来的样子。 在这枯树下,居住着一条蟒蛇。 这种蟒蛇被生物学家称为黄金蟒蛇,因为它的身上布满金黄色的花斑。它大约有四五米长,人胳膊般粗,当它张开大口的时候,显得十分凶残。 当太阳从东南方向的山峰上升起的时候,山谷里暖融融的了,同时,鸟儿们早忙碌起来,整个儿鸟语花香。这时候,黄金蟒蛇出洞了。它弯曲着身子向前行,时而停下来,将头偏着,不知道是向四周看,还是用心聆听森林里的什么动静。 就这样,它向它想去的地方,蜿蜒曲行。 当它行到那一堆大石头的跟前时,它停了下来。 就那样,它曲着身子,高昂着头,让脸稍稍偏着,向那一堆大石的某一处看着。 它看得十分认真,可以说绝对的全神贯注。 这一堆石头,有成百上千块吧,大石有比人还高的,小的也有拳头小的,不知道是人工堆在这里,还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总之,它们就在这里存在了,最底下的,有的嵌进地面里。 在两块拱成房顶形的石头下,这时候,正有一个动物在那儿蜷缩着。 它是一只拳头大的黑蜘蛛。 黄金蟒蛇注视的,正是这只黑蜘蛛。 它想,也许它,应该充当自己今天的食物吧。 它看着,脑子也在动着。它想,不能把到手的猎物吓跑。如果向前,离它近了,它会不会从另一个方向逃走?如果绕一个大弯儿,把它先赶到这面的开阔地,那样,在开阔地上,它跑的速度不会比自己更快。 做事儿,没有把握的,不要做。 蟒蛇想好了,它打算绕一个大圈子,从黑蜘蛛看不见的地方,爬到石头上面,从上面,绕到那两块石头的后面,从那后面,把它赶出来。 想到这里,蟒蛇就调整一下头的方向,打算行动,可是就在这时候,它看见对面的黑蜘蛛在那拱形的空间里活动着,它好像在朝前活动,朝着它黄金蟒蛇的这个方向。 它为什么朝着这个方向活动?它难道没有看见自己? 蟒蛇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在跳,它镇静着自己,耐心地等待将要发生的一切。 黑蜘蛛果然向蟒蛇的方向活动。因为,它马上就从那个藏身的狭小的空间里出来了,出了石头拱形洞,在洞口前站住了,眼睛朝着蟒蛇看。因为它的眼睛太小,蟒蛇几乎看不见它的表情,只是觉得它在那里看它。 它一定看见它了,这时候,它要是惧怕它,绝对会转过身子逃之夭夭。 可是,它没有逃之夭夭,它就站了那么一霎,向它这里跑来。 黑蜘蛛的速度,要比它在拱形洞里活动的速度快得多。 黄金蟒蛇怀疑,这黑蜘蛛,可能瞎了眼睛,不然,它怎么会向地狱之门飞跑而来? 像是着了魔,黑蜘蛛一点弯都不拐,直直的,跑向黄金蟒蛇。 一点悬念都没有,当它跑到离蟒蛇二十厘米的地方,蟒蛇张开大口,嗖,一口将它吞进口腔,狠劲儿一咽,就咽到脖颈处,给那里鼓起一个小小的包。 看见食物常常激动的黄金蟒蛇,在瞬间就平静了,它回转过身子,打算回到枯树那里去。它想,今天得到的这个食物虽然不大,但是也够它很长一段时间消化了。 它心满意足。 看起来没有悬念的事物,往往隐含着悬念。 就在黄金蟒蛇刚刚志得没有两秒,身子开始弯曲前行不到一米,突然,它感到脖颈那里像刀割一下疼痛了,是一巨疼,这一巨疼使它本能地将已经存放在喉咙的食物,狠劲儿地喷吐出去。 太疼痛了。 就是吐出了那可憎的食物后,也没有减轻那里的疼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剧烈。 受不了啦。黄金蟒蛇巨大的身子蜷缩,翻卷,不可自控。 那个被它喷吐出来、身上还粘满它粘液的黑蜘蛛,却并未因为进了它的肚腹而被捂死。不仅没有死,仿佛还很精神。只见它用劲儿抖擞身上的粘液,待粘液被摔得干净,它就站立在那儿,十分自信地望着痛苦挣扎的蟒蛇。 现在,是它在等待蟒蛇自行消灭,然后,便去获得它该获得的东西了。 蟒蛇狠劲儿地挣扎,用的劲头比刚才吞吃黑蜘蛛时要大得多。可是,也许黑蜘蛛的毒性太大,毒性在它的身体里扩散,它的劲儿也用了不足一分钟的光景,全身已无力可用,刚才劲力十足的身子,很快松懈了,无论是蜷缩,还是翻卷,都无强度了。 一时,它的身子松弛下来,像放了气的轮胎。 看见食物已经摆放在这儿,这样巨大,黑蜘蛛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它。它想,最好将它运往自己的居住处慢慢享用。可是,蟒蛇这么大,单凭它黑蜘蛛的力量,怎么可能拖走它?也许,分而食之好……想到这里,黑蜘蛛正要向蟒蛇那里跑去,打算先吃饱肚子,然后……可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老鹰嘎地大叫一声,从天空中刺下,将地面上一只野兔抓取,又嘎嘎大叫,噗啦噗啦翅膀几闪,跃上天空,转眼不见了。 那只野兔离蟒蛇和黑蜘蛛的距离,不足十米。 尽管自身有毒,杀伤力极强,可是刚才抓捕的一幕,仍然将黑蜘蛛吓呆了。 太可怕了。 黑蜘蛛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向那两块搭成拱形的石头处跑去。 一霎间都没有缓,它直接进入那个拱形洞里,一动不动了。 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黄金蟒蛇几乎不能理解。过去,它也不是没有吃过蜘蛛,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甚至,连这样的迹象都没有。可是,今天这个黑颜色的,长着几根软腿的家伙,居然把自己搞得这样悲惨。要不是那只老鹰,今天就要活活被它吃掉。它真的不懂,黑蜘蛛的厉害,其实是因为毒的厉害。 那样休息了半天,虽然仍然十分虚弱,可是黄金蟒蛇感觉可以动了。它知道,像现在这种局面,呆在外面一刻,就危险一刻。它努力地调动自己的力气,费劲儿地向前爬。 它终于钻进自己的洞里。 三天三夜,它一直把自己盘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那毒,不断地侵扰它,让它发烧,恶心,甚至呕吐。 它没有办法,它只有忍受。 到了四五天后,黄金蟒蛇觉得轻松了。几天来肿起的脖颈也消了下去。它驱动着身子,出了洞穴。它觉得,自己该补充一些营养了。因为,它特别强烈地感觉,自己十分虚弱。 运气不错。它一出洞穴,就听见哪里有吱吱吱的老鼠叫声。它抬起头,静静地听,判断那声音是从那个破的土块房子里发出来的,它驱动着身子,蜿蜒曲折地行到房子里去,它一眼就看见,一只比拳头还大的老鼠在那一堆杂物里寻找什么。 它的精神头儿马上振作起来,昂奋地向前行去。 老鼠本来跑得很快,可是它一看见蛇,尤其是看见一条比一般蛇大得多的蟒蛇,它立刻就被吓得不能动了,它的四条细腿完全不听使唤,瘫在那里了。 蟒蛇几乎没有费什么气力,就将它吞进口里。 可是,真是冤家路窄。当黄金蟒蛇刚心满意足地预备离开时,它怎么也不会想到,它又看见了那只差一点夺了自己性命的黑蜘蛛。 黑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家搬在这个破落的土块房子里,在东南墙角半腰处建起一个网。这时候,这个让黄金蟒蛇胆寒的家伙就趴在那个网的正中心。 跟老鼠见到它一样,蟒蛇见到黑蜘蛛,也要瘫掉了。 它觉得,自己几乎走不动了。 黑蜘蛛从网上跑下来,向黄金蟒蛇这里行进,蟒蛇竟然没有一点对策。 只有恐惧。 当黑蜘蛛跑到它的跟前,离它大约不足半米的距离时,停下了,看着它。 蟒蛇不知道突然从哪儿来了灵感,它将自己刚吞进的老鼠,用劲儿一吐,刚好吐到黑蜘蛛的嘴前。它想,它用这新鲜的食物贿赂黑蜘蛛,让它给自己一条生路。 奇怪,黑蜘蛛果然接受了蟒蛇的惠赠,它不客气地吃起了那只老鼠。 看见黑蜘蛛把心用在吃上,蟒蛇的一部分胆子跑了回来,它赶紧弯曲了身子,从旁边溜之大吉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蟒蛇不曾离开这里,它找到了跟黑蜘蛛和平相处的方法。从这以后,它隔三差五就给黑蜘蛛送上自己的一片心意,一只老鼠,或一只蛤蟆。 黑蜘蛛果然也不再向蟒蛇发出攻击了。 在同一山谷里,同一时间,有两个不大的动物,生活在一棵横躺的死树的肚子里。那棵死树的肚子,空了,有一天,被两个小家伙发现,就把它,作为了它们的家。 这两个小家伙不是同种动物。 一个是黄鼠狼,一个是松鼠。 它们俩怎么会生活在一个窝里呢? 事情是这样的。 这只黄鼠狼,本不出生在这个山谷里,它出生在离这个山谷不远的另一个山谷里,妈妈一次生了两胎。可是,出生不久,它刚刚会跑的时候,家里遭了狼劫。一条大灰狼咬死了妈妈,又咬死了哥哥,正要咬它时,猎人的枪响了,大灰狼没命似的逃跑了,猎人捡了妈妈和哥哥的尸体,挂在马脖子上,对正在战战兢兢的小黄鼠狼说:“去吧,小家伙,你还小,应该逃命去!” 小黄鼠狼不知道怎么逃命去,就在自己的家那儿不住地打颤。特小的它还不曾从恐惧中缓过神来,一辆汽车开过来,汽车里坐的小孩儿看见它,让车停下了,他把它抱起,坐进了车子。 从此,小黄鼠狼就被这孩子收养了。 孩子在这之前,还收养了一只小松鼠。 孩子给它们俩取了名字,小松鼠名叫阿松,它的名字叫阿黄。 这孩子名叫孙少峰,当时是个六年级的小学生。他们家住在一家比较大的军工厂里。父亲是位技术人员,是军工厂的实验室主任,他想把孙少峰培养成一个化学家,儿子从小就出没在实验室里。 阿黄和阿松被他收养,当然,也时常出没在实验室里。 这实验室里有许多剧毒物质,比如氢化钾、氯化锶、白磷等。开始,孙少峰害怕它的两个小朋友被那些东西毒死,十分谨慎地限制它们的行动;可是后来,小孩子心粗,一是不可能那么仔细地去管理它们,另外,发现让它们随便一点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就放任自由了。 在跟随孙少峰的那一年时间里,阿松和阿黄大都在那实验室周围活动,别人下班了,它俩和孙少峰就是那实验室的主人,别人上班了,它们就在实验室前面、后面玩儿,阿黄常在那儿抓老鼠吃,阿松也吃那儿的草籽儿,它们当然也喝实验室里排出的水,孙少峰忙实验的时候,给它们以绝对的自由。 那是它们最开心的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孙少峰小学毕业了,要到城里去上中学,要长期寄住到学校的宿舍里,就绝对不能带着它们俩。 无奈,只好把它们放生。 就这样,它俩来到这个山谷。两个不同品种的动物,建立同一个家。它俩的感情,居然亲如兄弟。 这一天,它俩在山谷的森林中各个找了些吃的,肚子饱了,就在那里嬉戏。 你追着我,我追着你,边追边叫,欢乐极了。 追着,追着,不知道跑了多么远,忽然看见前面那儿有很多很多石头,就朝那个方向追着玩儿。那些石头的夹缝里,是藏猫猫的好地方。 可是,当它们快要进入乱石堆中,它们看见了黄金蟒蛇。 黄金蟒蛇从两块方石背后出来,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对于它们俩来说,黄金蟒蛇太大了。要是普通的蛇,它们的反应,或是逃跑,或是拿出凶相,吓吓对方。可是,一看见黄金蟒蛇,它那么大的头,那么粗的身子,那么锐利的眼睛,黄鼠狼阿黄倒还罢了,小松鼠阿松,就像一个小孩子猛然看见一只老虎,或者一头狮子,对方还不曾发威,自己先就稀松了。 阿松被吓懵了,不会动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打颤,尿嗖嗖地流了出来。 按说,遇到强大的敌人,第一个反应,应该是逃跑。可是,黄鼠狼阿黄没有跑,虽然它很害怕,它的心里激烈地跳荡着两个字眼,逃跑。但它没有跑,因为,它的兄弟,小松鼠阿松还在这儿,它不能跑。 它先发制人,它做出凶狠的样子,后缩着身子,将尾巴翘得像根旗杆,脸上露出凶相,喔喔喔地对黄金蟒蛇吼叫。 蟒蛇根本不害怕它,它高昂着头,脸稍稍偏着,用眼睛盯视着它。 喔喔喔,喔喔喔。黄鼠狼阿黄吼叫着,它一面是在威胁蟒蛇,另一面是在叫喊它的兄弟。它的意思是,赶快跑啊,为什么缩在那里不动? 它不知道,它的兄弟,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平常的精神状态了。按说,小松鼠快速跑起来,蟒蛇根本追不上。可是,小松鼠不是不想跑,其实它是很想跑,它怎么可能见到面前这个以鼠类为食的大蟒蛇不想跑呢?实在是,它指挥不动自己的腿,它的腿只知道在那里打颤,一点也不发挥作用。 喔喔喔,喔喔喔。黄鼠狼隔一两秒钟,就这样龇牙咧嘴地向蟒蛇吼。它企图以这种方式吓走大蟒蛇。 其实,蟒蛇一点都没有怕它。蟒蛇心里太清楚了,黄鼠狼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但是,目下要抓这只黄鼠狼,并不容易,因为,它的身上充满了斗志。至于旁边这只小松鼠,黄金蟒蛇早就观察到了,现在,它就是一块还活着的鲜肉,好好地放在那儿。 不要贪心,只拿能拿的东西就行了。 蟒蛇这样想,就动作起来,身子向前驱动,正要张开大口吞向小松鼠时,只见黄鼠狼嗖的向它身后扑来,喔喔叫着,去咬它的后尾。 蟒蛇以迅捷的速度,弯过头,朝扑向它身后的黄鼠狼攻击而去。 太快了,像闪电,黄鼠狼的嘴还没有咬到它的尾上,它张开的大口在一瞬间就要咬住黄鼠狼的后身。 也许是本能的缘故,黄鼠狼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噗,放出浓郁的臭气,正对准蟒蛇的脸。 这个杀手锏太厉害了,那浓郁的气体里,还含有一些液体,全喷在蟒蛇的脸上。不简单是臭,有很强的杀伤力,蟒蛇顿时连气都喘不过来,眼睛眩晕,头部轻飘飘了。 跳到一旁的黄鼠狼,被刚才惊险的一幕,吓得心跳加速,但是,它不屈服,跟前面一样,后蹲着身子,脸上露出凶相,尾巴高高翘起,喔喔喔地朝蟒蛇吼叫。 蟒蛇需要整修,需要喘息,它看着黄鼠狼,身子一动不动。 本来,借着这个机会,小松鼠绝对可以逃之夭夭。可是,它实在太可怜了,见到强大的如蟒蛇这样的敌人,它的精神气儿上不来。 看见小兄弟不动,黄鼠狼朝蟒蛇吼一阵儿,就边吼边朝小松鼠跟前移动。它想,一旦到了跟前,一嘴咬住小兄弟的背,赶紧逃窜。 蟒蛇大概看出了它的意思,当它快要到了小松鼠的跟前,蟒蛇发起了进攻。 蟒蛇的瞬间攻击速度太快了,它先黄鼠狼一步向小松鼠吞去,那么准,它的大口正吞住小松鼠的头。可是正因为这样,它的嘴失去了战斗力。黄鼠狼阿黄借此向它猛力进攻。两次咬住它的脖子。而且,不断地向它进攻。 蟒蛇被黄鼠狼的强力进攻逼得改变了战术,它噗的一下将小松鼠吐了出来。然后,全力朝黄鼠狼扑去,张着大口,奋力扑咬。 看见蟒蛇这次的气势,黄鼠狼赶紧向后退去。它想,蟒蛇大约把它吓得后退,就又觊觎小松鼠了。可是,不曾料到,蟒蛇这次完全冲着它而来。当它看见蟒蛇马上就要冲到它的跟前时,它立刻回转过身,撒腿就跑。 它想,来吧,追我吧,你绝对没有我跑得快,我跑得越远,你就追得越远。这样,你就离小松鼠越远。 蟒蛇攒足气力,不歇气地向它冲去。 黄鼠狼几次回头,蟒蛇就在它的身后追击。它真的害怕了,头也不回,努力逃跑。 这一次,它一口气跑了足有五六分钟,等它觉得蟒蛇应该跟它拉开了距离,它站住了,回过头,却不见了蟒蛇。它有点奇怪,它怎么没有追过来呢? 它马上感觉不妙,蟒蛇一定回去抓阿松了。它回转过身,向刚才的地方跑去。 等它跑到跟前,它看见蟒蛇已经咬住了小松鼠阿松的头,正飞快地向一个方向行进。 蟒蛇没有将小松鼠吃掉的意思,看那样子,也没有将小松鼠的头咬烂。黄鼠狼想,跟着它,看它到哪儿去。 黄鼠狼阿黄潜在暗处,跟踪着黄金蟒蛇。 黄金蟒蛇走的是老路,它带着它的战利品,向它的主人——黑蜘蛛进贡来了。 看见蟒蛇走进那破烂的土块房子好久不出来,黄鼠狼在那门口呆了一霎那,也蹿了进去。 蟒蛇将小松鼠阿松吐出来,扔到黑蜘蛛那张大网下,然后,就用自己的尾巴颤抖着发出一种很小的哨叫声。这是它每次进贡时向主人发出的谄媚声。 小松鼠阿松被连吓带捂,现在昏死了过去,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黑蜘蛛从网上跑下来,它要享用它的奴才为它进贡的美食。 当它的八条细腿踏在小松鼠的身上,嘴正要咬到它的胸脯上时,它猛然听到喔喔喔的叫声,它一惊,抬起头,朝着叫声望,它看见一只黄鼠狼正后蹲着身子,满脸凶相,尾巴翘得老高,正向它发威,仿佛要向它冲过来的样子。 实话说,黑蜘蛛并没有害怕它。的确,黑蜘蛛连大如黄金蟒蛇这样的动物都没有害怕,怎么会害怕一只小黄鼠狼呢?在这个山谷里,黑蜘蛛毒死过北山羊,毒死过豺狼,毒死过野猪,蟒蛇现在正做它的奴才,它怎会害怕一只小黄鼠狼? 可是,黄鼠狼这样对它,它很不舒服。一不舒服,思想情绪就会变化。它本要咬向小松鼠的嘴迟疑了,停下了。它的八条细腿从小松鼠的身上挪下来,轻轻地,缓缓地,向黄鼠狼逼来。 喔喔喔,喔喔喔。黄鼠狼龇牙咧嘴,向黑蜘蛛吼叫。 黑蜘蛛没有被它的凶相吓倒。它仍然那样,轻轻地,缓缓地,向它的跟前逼。 喔喔喔,喔喔喔。黄鼠狼更凶了,像马上就要咬下去的样子。 黑蜘蛛不怕,继续向前逼。 当黑蜘蛛离它有二十厘米的样子,黄鼠狼嗖的一转身,它故伎重演,噗,一股臭气向黑蜘蛛喷去。 对别的动物,这股带毒的臭气当然很有杀伤力,可是对于黑蜘蛛这样的毒物,它仿佛不起多少作用,那股臭气喷在黑蜘蛛身上,就像水雾喷在别的动物身上一样。 黑蜘蛛只是为那一团臭气惊了一下,停住脚步。 接着,它继续轻轻地,缓缓地,向黄鼠狼逼来。 突然,它猛攻起来。 黄鼠狼吓得往后一跳。而黑蜘蛛,则加大攻击力度,左冲右突,逼得黄鼠狼不断后退跳跃。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蟒蛇出动了,它以最快的速度,从黄鼠狼之后,左右攻击。黄鼠狼尽管喔喔大叫,龇牙咧嘴,十分凶恶,可是,那么蹦跳一时,还是被蟒蛇一口吞住了头部,它爪抠头摆尾巴抡,可是,蟒蛇的力量太强了,只是咬着它的头部不松口。 一阵儿,黄鼠狼阿松就气馁了。 它不反抗了。 蟒蛇将它在空中举了那么一阵儿,脖子累了,将头低了下来,将黄鼠狼放在地上,可是,它还是不松口。 见黄鼠狼不动了,蟒蛇颤抖起自己的尾巴,向黑蜘蛛谄媚。那意思是,大王啊,来吧,请享用。 黑蜘蛛一点也不客气,嗖嗖嗖跑过来,它照着黄鼠狼的脖子部位咬下去。 它一咬,它的毒液就自动向对方的身体里输送。 看见黑蜘蛛已向黄鼠狼下了口,蟒蛇的嘴巴松开了,将头昂起来,像大臣侍奉在国王身边一样,毕恭毕敬。 黄鼠狼阿黄没有死,它的意识十分清晰。当黑蜘蛛咬它时,它知道,这个家伙是有毒的。它想,现在,它就要死了,死了就死了。它感到,随着黑蜘蛛的牙齿咬到它的身体的时候,仿佛有一股清凉凉的东西输进自己的身体里,慢慢在扩散,那些扩散的东西,在它身体里慢慢发起了烧。它想,这是毒液的作用,也许,烧一烧,它就会死去了。 再等一等,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是,好久好久,它感觉自己还没有死。 再一阵儿,它感觉有什么嗖嗖嗖,像是喘气,它不自觉地睁开眼。啊,黑蜘蛛趴在地上了,八条细腿软沓沓了,肚子着了地,嘴里不停地向外吐白沫。 吐着,吐着,白沫吐少了,慢慢不吐了,慢慢一动不动了。 它猛的一鼓劲儿,站了起来,用前爪动一动黑蜘蛛,它依然不动,黄鼠狼狠劲儿将它一翻,它的黑肚子朝上了,前面还粘了许多白沫,可是丝毫都不动。 它死了,怎么能动呢? 蟒蛇目睹这一切,又一次惊诧了,觉着很不对劲儿,它突然一转身,开溜了。 黄鼠狼阿黄也感到惊诧,可是十分高兴,它在那儿愣一阵儿神,马上想起小兄弟松鼠阿松,朝它那儿跑过去。哈,阿松正醒过来,抖抖身子站起,吱吱吱地叫,仿佛在说,我还活着吗?我还活着吗? 突然,土块房子里响起唰的一声,一张大网从墙顶撒下来,堵住门,堵住窗,接着,两个穿翻毛皮衣的家伙从那些破烂物中站起来。 太可怕了。 刚刚高兴起来的两个小家伙又一次陷入到紧张中,一个吱吱叫,一个喔喔叫,只见两个穿皮衣的,手执带把的小鱼网一样的袋子,向它们扣去,那么准,它俩一个也没能逃脱。 “抓住了?” “抓住了!” 戴皮手套的手塞进小网子,它俩狠狠地咬,叫,可是,它们不曾咬到对方的手,只能咬上那厚厚的特别手套。最后,双双被人家握在手中了。 奇怪的是,两个人只用针管在它们身上抽了血,就收拾了网子,将它们带出房间,放开了。 两个小家伙一旦离手,箭也似的蹿进森林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生物学家马合木提,一个是他的学生热合曼,热合曼现在这昆仑山驻防部队里任职。 热合曼说:“怎么样,老师,这近一个月来的考察,没有白辛苦吧?” 马合木提高兴地说:“没有白辛苦,有大收获,很大的收获!” 热合曼说:“过去,我就不知道动物间会有这样奇特的关系!” 马合木提说:“是啊,我研究动物,却没见过,一条蟒蛇会被一只黑蜘蛛控制。巨毒蜘蛛会在吸黄鼠狼的血时,自己反而被致死?” 热合曼说:“黄鼠狼一般是没有毒的,这一只一定和人类的生活有关!” 马合木提说:“是的,回去化验了它的血,一切都会明了!” 热合曼说:“我看,老师您一定能写出一篇有很大突破性的论文!” 马合木提说:“但愿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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