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马一家三口,角马妈妈和角马两个儿子,在河这边的山洞窝过一个冬天了。可是到目前已经粮尽草绝,肚子饿得慌慌了。 站在洞口,他们便可以望见河那边的草原上新长出的嫩草。他们怎么不涉河而过呢? 因为,这条宽宽的河里,有着许多鳄鱼。他们眼见得山羊、梅花鹿等一个一个因为涉河而葬身于鳄鱼腹内。 他们焦躁而恐惧。 然而,他们不能永远呆在这里等着饿死。 角马妈妈终于领着两个角马儿子来到河岸。河水绿森森的,在这下面,潜伏着那些凶恶的鳄鱼。仿佛这绿绿的水面上随时都可能露出一颗卑鄙而狰狞的大头来的。 角马妈妈看着两个角马儿子。一个已经长大成人,他的毛色红亮亮的,甚至比她长得还高大结实;而另一个呢,实在还是一个孩子,长得只有小马驹那么大小,但是,它却出奇的漂亮英武,一对黑亮亮的眼睛机灵灵的! 角马妈妈本想自己先涉河试探,可是她怕自己一旦死了,这个未成年的小儿子怎么办呀?于是,角马妈妈闷闷地呆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说:"儿子,看看我们该怎么办呢?" 她的这句话,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她要大儿子自己站出来打先锋。可是角马大儿子这时的心里充满了胆怯、害怕,他的四条腿甚至在不住地打颤。听到妈妈的话,他好久不言语。而这时,角马小儿子却响亮地说:"妈妈,我先下去试探试探!" "不行!"妈妈断然喝道,"老大,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你先下去!" "我,我,我害怕……"角马大儿子颤颤巍巍地说。 "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懦夫,下去!"角马妈妈再一次喝道。 角马大儿子颤颤抖抖地下河去了,角马妈妈的心开始跳动。然而她知道鳄鱼的动作缓慢,就喊:"老大,动作要快!" "我,我不敢……" 老大就那么抖抖索索地朝前试探,几乎是横着朝前挪,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尾巴像被刀子划了一下,强烈的疼痛使他不由得朝后一看,一条鳄鱼咬住了他的尾巴,他嘶哑地叫道:"妈妈,妈妈,我被鳄鱼咬住了!" 立即,水面上浮出一颗一颗凶恶的鳄鱼头,它们都睁着黑森森的眼睛向他游来。角马妈妈把这一切都看到眼中,正要跳进水去。正在这时,她只觉得身边一闪,她的小儿子已经先她而跳进水中。当角马妈妈完全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她的心都要跳将出来,她一百分的紧张。 可是角马小儿子太利索了,他几蹦就跳到哥哥跟前,他用他的前蹄照直向那咬着哥哥的鳄鱼的眼睛踏去,那鳄鱼突然觉得眼前一团黑涌来,接着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全身,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更不知何时扔掉了那个角马尾巴,只有自顾自的情绪了。 "哥哥,快跑!" 角马小儿子边喊,边向周围七八条游过来的鳄鱼冲去。因为他的体形特小,身量特轻,当几条鳄鱼快要游到他的跟前时,他的四蹄一登,立即跃出水面,竟直直地落站在一条鳄鱼的背上。 这时候,他的哥哥已经逃上了岸,但是身体还像患了疟疾似的颤抖不止。他的妈妈,却像痴了似的望着他。她太紧张了,甚至不敢说一句话。当她看见那群鳄鱼快要接近儿子时,终于大喊起来:"儿子,快,小心!" "妈妈,您不用怕!" 角马小儿子清脆地喊着,简直好象没有一点危险似的,很从容地又跳向另一条鳄鱼的背上。这条鳄鱼竟想将他甩下身去,可是努力几次,却不成功,便向水里没去,而角马小儿子则早又跳起,跃向另一条鳄鱼的背上。 看到河里有了角马,所有鳄鱼都向这里围拢了来。现在,河面上便浮出数不清的凶恶而丑陋的鳄鱼头,像一个一个枯朽的树根一般。 角马妈妈的血像被全抽掉了一般,心却被提到嗓子眼儿那里。她只睁着痴痴的眼睛望着。这时候,只见角马小儿子无一点恐惧,见鳄鱼一个一个云集了来,他竟从这个背上跳到那个背上。那些鳄鱼,就随着他跑的方向组合,排列,竟给水面形成了无数个黑色的花朵来。 角马小儿子跳呀,跳呀,竟像玩儿似的奇迹般地向河对岸跳去。 当角马小儿子的四蹄接触到河对岸的那一刻,角马妈妈惊讶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又看身边,他的哥哥却还在河的这一岸上瑟瑟缩缩。 "妈妈,不用怕,只要跑快一点,那些呆子是咬不上的!"对岸的角马小儿子清脆地喊。 可是角马妈妈不想自己先过去。她说:"老大,勇敢一些,像弟弟那样,快点,你一定能够成功!" "妈妈,我不敢……" 角马大儿子颤抖得更厉害,因为他老是看着河里那无数的鳄鱼头,和那忽开忽合的无数的尖尖的嘴巴。他害怕,他真的害怕。 "哥哥,你看!" 角马小儿子忽然又跳进水中,跳上鳄鱼的背。角马妈妈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她真想痛骂小儿子一顿,甚至想打他一巴掌。可是现在她不能分散儿子的精力,只见角马小儿子从这个背上跃到那个背上,像表演杂技,像在山地上蹦跳一般。倏忽,他就跳上了岸。 "小二,再跑过去,不许再过来!"角马妈妈怒吼道。 "大哥,看我!" 角马小儿子像一道红色闪电,一霎间就到了那边岸上,气得鳄鱼们一个一个翻着白眼。 "老大,像小二那样,快跑!"角马妈妈说。 "我不敢。妈妈,你先过……" 角马妈妈真是心急如焚,她犹豫了一下,断然像小儿子那样猛地跳上一条鳄鱼背上,又跳上一条鳄鱼背上……她顺利地到达了对岸。 角马妈妈欣喜极了,紧接着就发起愁来。她大声地朝对岸的大儿子喊:"老大,快,勇敢点!" 在妈妈和弟弟不断地叫喊声中,角马大儿子终于抖抖索索地一咬牙,猛地跳到一条鳄鱼背上。他跳,跳,都快到了岸,可是这一节儿却没有了鳄鱼,他迟疑着,惊恐地叫:"妈妈,妈妈……" 角马小儿子猛地跳进水中:"哥哥,踩我的背!" 角马老大向弟弟的背上踩去,可是一偏,滑落下去。正在这时,一条鳄鱼已经游了过来,一口咬住角马小儿子的尾巴,将他往河中心撕扯;而另外一条鳄鱼也向老大扑了过来,咬住了老大的尾巴。岸上的角马妈妈,再一次紧张得几乎要晕了过去! 角马小儿子边挣扎着,边回头来望,他看见了许多条鳄鱼都朝这里游来,他一狠心,果断地朝自己的尾巴咬了过去,他几乎用了全身力气,尾巴断了开来,他猛一跃身,跳向前面一条鳄鱼的背上,又蹦跳几下,上了岸。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大喊:"哥哥,快,咬断自己的尾巴!" 可是他的哥哥早已经慌乱了,他简直就没有听见弟弟的话,即使听见,也没有勇气咬断自己的尾巴,只是傻傻地往前扑。只一会儿,另外一条鳄鱼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肚子,又一条,两条,三条……许多鳄鱼咬住他,接着就见角马老大忽而被扯下水中了。又一会儿,那里涌出一股一股殷红的鲜血,连一丝儿的声音都不曾发出来。 角马妈妈眼泪长流,什么也不说。许久,才跟着小儿子向大草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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