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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士兵横行，秋后算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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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师眼中的世界，是一个不断变幻没有道具的大舞台。
马戏团小丑眼中的世界，是一座开满了滑稽之花的花园。
耍猴人拖着一条背运的影子，离开了小石桥。
随后，来了几个当兵的，为首的是鹰钩鼻子班长，打死九月的小胖墩儿也一跩一跩地横在其中。
鹰钩鼻子班长眼中有物，心中有数，他走到了骆驼拉的花轱辘车跟前，很有气度。
鹰钩鼻子班长扫了一眼车上的三个红柳条儿筐，一个已经空了，另两个筐里装着杏儿，暗暗点头，然后不平静地说，“师傅，今年好收成啊，杏儿一个个滴溜儿圆。”
如今这样兵荒马乱的年月，在大街上摆摊做买卖的都一样，见了当兵的，提心吊胆，不敢怠慢。
杂货店老板赶紧抓起了一把杏儿，递给了鹰钩鼻子班长。
鹰钩鼻子班长没有去接，扭过头去，向小胖墩儿努了一下嘴儿。
小胖墩儿立即明白了班长的意思，接过了杂货店老板手中的杏儿，随口说道，“谢谢老板。”
杂货店老板不卑不亢，“不客气。”
鹰钩鼻子班长依然盯着杏儿，一言不发，似乎另有所思。
小胖墩儿把杏儿分给了大家，大自然的色彩，大自然的甜蜜，大自然的气息，在一只一只拿过枪的手中流动着。
把杏儿放进嘴里，士兵们一边吃一边赞叹：
有的说，“好甜哪。”
有的说，“香喷喷的。”
还有的说，“多买一点儿，回营房分给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胖墩儿兴高采烈地说，“班长，你尝一尝，这杏儿太好吃啦，一个杏儿一口蜜，我从来没吃过。”
鹰钩鼻子班长鼓了鼓鼻翼，不冷不热地说，“走南闯北，见得多了，我还能不识货？”
杂货店老板高兴地说，“班长，那就多买一点儿吧？”
鹰钩鼻子班长来了一个碗大汤宽，慢吞吞地说，“不是多买，是要一下子包圆儿。”
杂货店老板一惊，今天遇到了一个爽快的大买家，喜盈盈地说，“啊？一下子包圆儿？”
鹰钩鼻子班长鼓了鼓鼻翼，不动声色地质问，“是啊，不卖吗？”
做买卖，就是你买我卖，你高兴我省事，各有所获。
杂货店老板连声说，“卖，卖，当然卖，做的就是买卖，我卖你买。”
鹰钩鼻子班长说，“说对了，你卖，我买。”
杂货店老板点头称是，“好，好。”
鹰钩鼻子班长立即吩咐道，“来，弟兄们，把这两筐杏儿抬回营房。”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抬起了两筐杏儿走了，一路上交头接耳，有说有笑。
小胖墩儿没有跟大家一起回营房，他站在班长身旁。
鹰钩鼻子班长凝视着杂货店老板，一声不吭。
杂货店老板目不转睛地看着鹰钩鼻子班长，笑微微地说，“算一下帐吧？”
鹰钩鼻子班长横眉冷目，话语凝重，“还没有到秋后，算什么帐？”
杂货店老板眉头一皱，温和地说，“我是做小本儿买卖的，不能赊账。”
鹰钩鼻子班长从腰里掏出了手枪，啪地一下拍在了花轱辘车的车辕上，“这就是今天买杏儿的钱，你拿走吧。”
一看这种不要命的阵势，杂货店老板瞠目结舌。
小胖墩儿笑眯眯的，不吭声。
“还嫌不够？”鹰钩鼻子班长说完，又抬起右腿，从绑腿中拔出了一把匕首，随手插在了车辕上。
人也好，鬼也好，面对刀枪剑戟，会心有余悸。
惹不起，躲得起，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
杂货店老板连连摆手，“哎，哎，老总，不敢，不敢。”
这时候，有一群人围拢了过来，默默无语地观看着。
很久很久以来，中国人就有一个爱看热闹的心态，无论是争执是打架还是杀人，都会层层围观，或指手画脚或评头论足或缄默不语，这也是我们特有的一种国民性吧。
鹰钩鼻子班长丝毫不客气，用手指着杂货店老板的脑门儿，振振有词地说，“你是做买卖的，有什么了不起？昨天晚上，老子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和幽灵杀手交过手呢。”
杂货店老板大为惊讶，张口结舌。
小胖墩儿说，“真的，我是目击者，可以为我们班长作证。”
片刻之后，杂货店老板万分惊奇地说，“班长和幽灵杀手交过手？”
“你不信？我有证据。”
鹰钩鼻子班长说到此，麻利地摘下了帽子，把帽子拿到了杂货店老板的眼前，指着帽子上的一个洞，无比骄傲地说，“睁大眼睛，看见了吗？你们睡大觉的时候，我们在巡逻，在保护你们。幽灵杀手想抢劫我，没有得手，拿走了我的帽子，我开了一枪，只是打中了帽子，可惜叫幽灵杀手逃走了。”
小胖墩儿在一旁附和道，“班长说的千真万确，当时我也在场，我们在巡逻。”
大概是有了共同关注的话语，杂货店老板悄声地问，“幽灵杀手，后来怎么样了？”
鹰钩鼻子班长鼓了鼓鼻翼，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自豪感，“在我们的追击之下，幽灵杀手狼狈逃窜，最后哇，它跳上了城墙，逃之夭夭啦。”
杂货店老板又关切地探询道，“你们没给警察局报案？”
鹰钩鼻子班长鼓了鼓鼻翼，满腹狐疑地问，“报什么案？”
杂货店老板一口气地说了下去，“把幽灵杀手缉拿归案，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呀，闹好了，警察局还有一大笔赏金呢！”
鹰钩鼻子班长不是等闲之辈，他另有一种眼光另有一种心境。
鹰钩鼻子班长一指小胖墩儿，对杂货店老板一本正经地说，“不认识吧？我给你介绍一下，马戏团的小猴子明星九月，盗窃了清水商铺，袭击了我们连长之后，就是这个小胖墩儿，看清楚了，就是这个小胖墩儿，我这个班的，他一枪击毙了九月，为民除了害。”
杂货店老板赞许地说，“真不简单呀！”
这样一来，鹰钩鼻子班长觉得长了自己的志气，灭了幽灵杀手的威风。
鹰钩鼻子班长鼓了鼓鼻翼，喜气洋洋地说，“县里的报纸上都登了，你没看到哇？”
杂货店老板连连摇头，“没有。”
鹰钩鼻子班长很有气度地说，“我告诉你，就是这个小胖墩儿，就是这个一枪击毙了九月的神枪手，就是我们班的这个英雄，对于警察局给的赏金，分文不取。”
杂货店老板钦佩地说，“可敬，可敬。”
鹰钩鼻子班长好似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探索，很有意味地问，“小胖墩儿为什么不要警察局的赏金，你知道吗？”
杂货店老板说，“不知道。”
鹰钩鼻子班长不紧不慢地说，“我不用想也知道，你是一头雾水。告诉你吧，在他的老家，也就是我的老家四川，我们从小就和猴子一起长大。至于说到击毙九月，那是为了伸张正义，如果再领什么一大笔赏金，那就良心大大地坏啦！你懂吗？”
杂货店老板说，“懂啦，懂啦，你们境界高远。”
鹰钩鼻子班长戴上了帽子，拿起了手枪，插在了腰间，然后又拿起了匕首，插进了右腿的绑腿。
他凝视着杂货店老板，和颜悦色地说，“买杏儿的钱，你到我们营房来取，我等着你，不用等到秋后再算账。”
杂货店老板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是啊，他还能说什么呢？
鹰钩鼻子班长说完，踏踏而去，仿佛原野上一只孤独的狼。
小胖墩儿跟在鹰钩鼻子班长的后面，笃笃地走着，下了小石桥，又回望了一眼花轱辘车旁的高大骆驼。
阳光，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一无所求。
时光，因为一无所求，所以一无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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