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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天地有知,善缘是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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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上,崇高的东西是爱的花朵,是一个永恒。 茫茫宇宙中,永恒的存在是善的完美,是一种神圣。 吃过了晌午饭,杂货店老板把摘下来的杏儿,装在车上的三个红柳条儿筐里,和老舅告别了一下,坐在了车辕上。 然后,他离开了杏园,赶着骆驼拉的花轱辘车来到了县城。 杂货店老板土生土长,对县城很熟悉,可以说像熟悉自家的杂货店一样。 天气很热,蒸笼一般。 在县城里转了转,买了东西之后,他把车赶到了小石桥的边上,停在了一棵树下,这里有一片令人欣喜的荫凉地儿。 此处是人来人往的交通要道,在这里做生意,眼界开阔,也有人气。 杏园的杏儿,今年出奇得好,个儿又大又圆的杏儿,是一种半透明的橙黄,看上一眼,就叫人心里痒痒,吃起来面融融的甜丝丝的,可以一直从嘴巴甜到肚脐眼儿再甜到尾椎骨。 离小石桥有一箭之地,并排有两个卖杏的,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另一个是挑着担子进城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一比较,就鉴别出好坏了,也就心明眼亮了。 来买杏的人,络绎不绝地向花轱辘车围拢过来,不大一会儿工夫,一筐杏儿已经卖完了。 古往今来,货真价实,买卖好做,做好买卖;人心善良,好交朋友,交好朋友。 这时候,杂货店老板的眼睛一亮,发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吃力地从小石桥下走出来,又吃力地爬上了河岸。 这个人,背着一个已经分不出颜色的布袋子,一脸灰土土的菜黄色,精神萎靡不振,脚步沉重。 他是耍猴人。 杂货店老板说,“呦,你好,钟师傅,还在城里转悠啊?” 听到有人主动打招呼,耍猴人一激灵,抬头一看是杂货店老板,也颇有些惊诧,“啊……你好……老板……在……我还在城里。” 杂货店老板细细地打量着耍猴人,一副落魄之相,眼睛黯淡,没有精神,有些死气沉沉。 耍猴人停顿了一下,关切地问,“老板,你怎么到城里来卖杏儿了?” 杂货店老板解释道,“杏儿是我老舅的杏园里产的,我帮他来卖。” 耍猴人看了一眼筐里的杏儿,赞叹道,“好杏儿。” 杂货店老板双手捧起了一捧杏儿,真诚地说,“来,钟师傅,你拿着……” “哦,不……”耍猴人诚笃地推辞道,“老板,你是在做生意呀。” 杂货店老板实诚的话语,让人感到温暖也感到亲切,“客气什么,拿着吧,把你的毡帽摘下来。” 恭敬不如从命,耍猴人摘下了毡帽,倒扣过来,杂货店老板给他装了满满的一毡帽杏儿。 “无功受禄,谢谢老板,谢谢。” 耍猴人连声说,然后拿了一颗杏儿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赞叹道,“真甜呀,好杏儿。” 杂货店老板压低了声音,极秘密地问,“钟师傅,有峨眉的消息吗?” 哦,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一种温馨的关怀,因为他们二人都与峨眉有关。 人与人之间,有善缘,也有恶缘,善缘恶缘都是缘。 耍猴人很痛苦地摇着头,把布袋子和盛着杏儿的毡帽放在了车上,右手握拳慢慢地捶着右腿。 杂货店老板问道,“腿还疼呀?” 耍猴人不平静地说,“风湿疼,不见好转。有什么办法呢,戏子装官,过了一天少一天。” 杂货店老板关切地问,“别说得那么灰凉,在老天爷的面前,皇帝和平民,将军和士兵都一样,不分伯仲。” 耍猴人坦诚地说,“哎……老板……碰见了你这个熟人,我才能吐露衷肠,心里感觉轻松一些了。” 杂货店老板小声地问,“还没找见峨眉?” 耍猴人一脸失落,很悲凉地说,“出笼的鸟儿,漏网的鱼,寻不见来踪,找不见去迹。哎……” 杂货店老板宽慰地说,“钟师傅,什么事情都有规律,也有意外,不要焦急,慢慢来,也许会有转机出现。” 耍猴人揣测道,“也许,我和峨眉的缘分已尽;没了缘分,就没了一切……” 杂货店老板认真地说,“钟师傅,我想问你,如果找不见峨眉,下一步呀,你如何打算?” 耍猴人悲哀地一指墙上的布告,万分痛楚地说,“凡事都有一个开始,也都有一个结局。我正琢磨着要去报案,峨眉闯得祸越来越大了,收不住了,该受到惩罚啦。” 杂货店老板略一沉思,一本正经地说,“你去报案,可能会事与愿违,也不一定能拿到什么赏金。你可得想好了,再有所行动。” 耍猴人不以为然地摇着头,“老板,挑明了吧,我去警察局报案,可不是为了什么赏金,一看到一听到峨眉的作恶行径,我的心里就像有一把刀子在剜一样,难以忍受啊。我实在想不明白,峨眉怎么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也许是上辈子做孽?也许是命中注定?” 杂货店老板冷静地说,“钟师傅,我理解。如果你找到了峨眉,也不能再演出了,它身上一定带着狂犬病毒,十分危险。” 耍猴人苦痛的心灵里,充满了乌云一样的哀伤,“师徒情谊呀,一辈子的事儿,这是因缘。我当然想再见它一面,可是今生今世,恐怕很难了,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城里城外,原野村庄,让我到哪儿去找,渺茫无望。” 杂货店老板坦诚地说,“我知道它在哪儿。” 耍猴人急切地问,“什么,你知道峨眉的下落?” 杂货店老板压低了声音,认真地说,“是啊……” 正在这时,有一个歪戴着草帽挡住了半张脸的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要买二斤杏儿,杂货店老板立即刹住了话头,去招呼他。 把杏儿盛在了一个蓝粗布袋子里,交完了钱,这个歪戴着草帽的人离开了花轱辘车,走上了小石桥。 这个歪戴着草帽的人,可有两把牙刷子——晚上在县城医院门房下夜,白天则像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浪汉一样,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四处游逛,东扫一眼,西听一耳朵,在黎民百姓中搜集有关的信息情报。 这个歪戴着草帽的人,和耍猴人在小石桥底下聊过天,他就是那个苍老的脸,他是欧阳探长的线人。 苍老的脸已经在小石桥上站定了,嘴里咀嚼着一颗杏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花轱辘车的周围没有人了,杂货店老板神秘地说,“钟师傅,今天上午的时候,它在我老舅的杏园里出现了。” 耍猴人好奇地,也是充满希望地问,“你老舅的杏园在哪儿?” “在城西南,不远,也就三几里的路。” 耍猴人迷惑不解,“峨眉怎么会在那儿?” “今天上午,峨眉出现在杏园里,我老舅被蛇缠住了,它还救了我老舅一命。” 耍猴人十分惊愕,“真的?” “千真万确。” 耍猴人坦白地说,“我还不知道峨眉不怕蛇呢,这也是缘分。”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放心吧,我老舅说了,他会善待峨眉,不会去警察局报案,我呢也不会去警察局。” 耍猴人发自肺腑地称赞道,“你老舅是一个善人。” “哦,钟师傅,还有,我老舅把两个小笸箩放在了杏树下,一个盛着烟叶,另一个盛着玉米饼子,峨眉想抽烟就抽,想吃东西就吃,就像在自家的园子里一样。” 苍老的脸拎着蓝粗布袋子,依然心中有事地站在小石桥上,嘴里嚼着杏儿,目光游移地望着前方。 耍猴人整个身心十分感动,由衷地说,“老板,你老舅想得细致周到,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该怎么报答?”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也是缘分,叫我们走到了一起。” 耍猴人忐忑不安地说,“我想到杏园走一趟。” 苍老的脸弯下腰来,用手慢条斯理地捶着后背。 杂货店老板深沉地说,“当然可以啦,我老舅从来不买香烟,这一回让我给他买了一条香烟,你把香烟先带去,我估摸着这一条香烟,也是他给峨眉买的。” “你老舅做事周全,叫人感恩戴德,永世不忘。好吧,我把香烟给他带去。” 从车上的一个口袋里拿出了香烟,杂货店老板交给了耍猴人。 耍猴人把毡帽里的杏儿,一股脑儿地倒进了一个小布口袋,然后把小布口袋和香烟一起装进了布袋子。 “请告诉我,杏园的具体方位?” 杂货店老板连比带划地说着杏园的所在之处,耍猴人一边听一边点头,他们仿佛秘密接头一样神秘兮兮。 然后,耍猴人快步离开了,走起路来,右腿不好使,有一点儿瘸,一颠儿一颠儿的。 这时候,苍老的脸迈着迟缓的步子,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小石桥。 很快地,苍老的脸加快了步伐,转瞬之间,轻盈地消失在人流之中。 杂货店老板不认识苍老的脸,有情可原。 苍老的脸的出现,也没有引起耍猴人的注意,他们毕竟只有过一次面对面的接触,也许因为是在夜里交谈,印象已经模糊不清了。 自古以来,隔墙有耳,隔山有眼。 向着太阳走去,身后的影子代表往昔。 背对着太阳而行,跟着影子向前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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