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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菌子山
作者:湘 女     来源:儿童文学大本营    点击数:

关键词:儿童文学|原创|散文|动物篇|神秘

  云南人喜欢把蘑菇叫“菌”,云南方言念做“jie”,翘舌,去声,加一个“儿”的尾音,很好听。
  每年5月后是云南的雨季,这时,天上的云变得又厚又重,像一只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包袱皮儿一散,掉出来的全是雨。
  雨珠滚落在大山上,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了满山的菌骨朵。菌骨朵绽开了,大山就成了菌子山,到处是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菌子。什么牛肝菌啦、鬼打手啦,见手青啦、山羊肚啦、花妖皮啦……
  还有铜绿菌、胭脂红、干巴菌、蓑衣草、奶浆菌、仙鹅蛋、扫把菌、臭铃铛、鸡油菌、老鸹屎、灰不溜秋的茶树菇,毛茸茸的松茸菌,鸟巢菌真的象个鸟巢,会有小鸟钻到菌里生蛋,金毛狗菌就象只小黄狗,小尾巴摇啊摇……
  雨一场一场下,菌子一拨一拨长。
  人类忙碌起来。他们编了箩筐,磨了山锄,兴冲冲爬上菌子山,采集鲜美无比的菌子。那些被采走的菌子,有的拎到集市上,换成白花花的钞票;有的煎啊炒啊煮啊烩啊,烹制成美味的菜肴,供人类享用;有的清洗干净,摆在大簸箕里,晒成菌干,留着慢慢吃……
  菌子们也忙碌起来。
  它们充分调动起菌类的智慧,共同应对人类的肆虐。
  那些支棱在树上的黑木耳黄木耳,会把捕捉到的每一丁点人类到来的信息,通过树木和山风,迅速传递到菌子山的每一个角落。
  一旦接收到这些神秘信息,牛肝菌和羊肚菌摇身一变,变得象破碎的动物内脏,一块块散落在草丛里,让人类以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杀戮,为了保命,他们会赶紧逃开。
  见手青有着鲜红和灰黑的菌帽儿,帽底儿和茎干却是鹅黄的,人的手一碰,那鹅黄瞬间就变成了蓝墨水一样的颜色,那蓝液喷溅到你的手上,会沿着指尖向全身蔓延,让你的皮肤象文身一样布满古怪的花纹。
  青头菌有淡绿色的菌盖,雪白的柄,那盖儿翻过来就是一只精美的翡翠酒杯,不过那杯子里不是盛的美酒,而是一团孢粉,人一嗅到,就会不停地打喷嚏,比得了重感冒还难受。
  烂手菌鲜艳夺目,比花还美,可你要摘了它,你的手就会脱皮、溃烂,变成一只鸡爪……
  鬼打手会在你的手心里爆裂,让你双手糊上一层鼻涕似的黏液,怎么也擦不干净。
  竹荪菌像个小女巫,蛋壳样的粉红色菌托,棕色的菌帽,雪白的柄,浑身还罩着一层虚无缥缈的薄纱,它们会在苦竹根上跳舞,把你诱进茂密的竹林,那竹林里有竹鼠,它们的一对大獠牙会咬掉你的脚趾头,还有竹蛆,它们会把你咬得千疮百孔,更可怕的是还有竹叶青,一种剧毒的蛇,长得像一根筷子,一旦被它咬到,你可别想活着走出去。
  还有鬼变脸、豹斑毒、花毒伞、灰舌条……它们浑身是毒,招惹了它们,你会头晕、呕吐、肚痛、拉稀、昏睡、迷幻、梦游、癫狂,脑袋眩晕,神经错乱,还会死。
  人类不知道菌子山就是一个精灵的世界,每一朵菌子就是一个精灵,它们眨着诡谲的眼睛,披着变幻莫测的隐身衣,与入侵者玩魔法游戏,迷惑你,捉弄你,教训你,惩罚你,让你尝尝大自然小精灵的厉害。

  月光下的小矮人

  俗话说:“五月端午,鸡枞拱土。”
  鸡枞是一种很珍贵的菌,有着雪白的长茎,黑色青色白色或草皮色的菌帽,把它撕成一丝一丝的,做出的汤像牛奶一样白,有一股子鸡肉的浓香。
  鸡枞是小黄蚂蚁种的。
  这种小黄蚂蚁非常小,身子白里透黄,长着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小胡须。
  每年采完了鸡枞,小黄蚂蚁就会将散落的鸡枞孢子一粒一粒积攒起来,像种庄稼一样种在窝里,寻些小草啊,树叶啊遮盖上,然后住在窝旁,很耐心地等候着下一个雨季的到来。
  鸡枞有个怪脾气,只喜欢小孩子。春天,小孩子带上小黄蚂蚁最爱吃的蜜糖,搁在它们出没的地方。小黄蚂蚁收下蜜糖,会把孩子带到鸡枞窝旁,然后那个孩子就做上记号,精心呵护,到了采菌子的季节,那里真的会长出一窝肥壮的大鸡枞,令大人们眼馋得要命。
  鸡枞还有个怪脾气,会像小狗一样认自己的主人。它们会记住那个孩子的模样,记住他的声音,长大了就乖乖跟着他回去。要是换了别人,它们会设法隐藏起来,让你找不到。
  这天,有个大人拎着锄头,带着箩筐上了菌子山。
  他是专门来挖鸡枞的。
  在市场上,鸡枞贵如金子。
  他在山上挖了很多坑坑,挖得浑身大汗,脚瘫手软,也没看到一点鸡枞影儿。
  他恼怒地扔了锄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知那屁股底下“哧”一声,腾起一片白光。
  他吓了一跳,蹦起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得比鸡蛋还大:他就坐在一个鸡枞窝上。那个窝象一只陷在地里的大箩筐,装满了鸡枞。
  但那鸡枞是别人的了,旁边堆着几颗小石子,那是鸡枞主人做的记号。
  这个人一脚踢开那些小石子,手忙脚乱边拔着鸡枞边狂喜地嚷嚷:
  “大傻蛋,大憨包,谁叫你不藏好,送到我屁股底下,这是我的,我的,我的……”
  这窝鸡枞象座倒立的宝塔,采了一层,还有一层,再采,再有……
  等他拣完最后一点鸡枞碎屑时,他的箩筐也成了一座鸡枞宝塔,颤巍巍的又高又尖。
  地上只有一个巨大的土坑,一群小黄蚂蚁在团团转……
  他抱起箩筐走了几步,发觉有些不对劲,到处都是他挖的坑坑,到处都像路又都不是路。
  他在那些坑坑间转了半天,累得半死,也没走出菌子山。
  树木越来越密,天色越来越暗,更糟糕的是,不知为什么,他困得要命,眼皮子象被糨糊粘上了,怎么也睁不开。脚像踩在棉花堆上,一飘一飘的。突然他浑身一软,栽倒在地,很响地打起了呼噜。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在一拱一拱。
  他使劲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明晃晃的月光下,一条银白色的长练儿,蛇一样在他身边蜿蜒。他分明看见,那是些白衣白袍的小矮人,一个跟着一个走出箩筐,大摇大摆从他的鼻子尖前绕过。见他睁着眼,那些小矮人一拥而上,有的爬上他的头顶,有的坐上他的胸膛,有的揪着他的耳朵,有的咬着他的鼻子……它们象一群小顽童,冲着他扮鬼脸,使劲胳肢他,抓挠他,咬他,掐他……
  他躲闪着,推攮着,身子象个车轱辘,在地上滚来滚去,咯咯咯傻笑个不停,直笑得晕死过去。
  一阵歌声把他惊醒了。
  天大亮,太阳升得老高。几个男孩脸蛋红扑扑地走来,他们的小背箩上盖着山葡萄叶,叶片下,一朵朵鸡枞象些小婴儿,安静地酣睡着。
  他看看自己,两手空空,箩筐丢了,鞋不见了,衣服裤子扯得稀烂,样子十分狼狈。
  男孩们惊异地看着他,他使劲挠着脑袋,吭吭哧哧地说:
  “鸡枞……月光……小矮人……鬼……痒痒……”
  他什么也记不清了。

  妖怪的牙齿

  一个大人偷偷跟着几个小男孩上了菌子山。
  孩子们知道哪条沟哪座崖哪片山林有菌子,也知道哪条小路通向菌子最多的地方。这个人就想,只要跟着这些小孩走,准能采到最多最好的菌子。
  男孩们很讨厌他,因为这些大人太贪心,见了菌子就抢,那馋样,那狠劲,恨不得连菌子山都搬回家去。
  为了甩开他,男孩们选最难走的路,钻刺棵最多的林子,可他就象颗粘人果,怎么也甩不脱。
  到了一片树林前,一个男孩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孩子们哗地散开,象小鱼儿落入水中,眨眼就不见踪影。
  那个人停住了脚。
  周围全是树。
  老树小树,高树矮树,藤条葛蔓,杂草荆棘……它们张牙舞爪,盘根错节,交织成一幅幅厚重的帷幔,沉甸甸地将他围在中间。地上突起的树根,象些怪异的符号,透着一种神秘和恐怖;斑驳的树干上,一个个扭曲的结疤,象一只只怪眼,不怀好意地瞪着他。
  不时有些奇奇怪怪的声响,从黑黝黝的密林深处传来。
  这个人打了个寒颤,背脊一阵阵发凉。他突然想起那些山妖树怪的传说,它们头上长着角,血盆大口,尖牙尖爪,会把人抓住,一口一口吃掉……
  他抱紧双肘,警觉地看着四周,惟恐一不留神窜出个妖怪。
  一阵风从树缝里掠过,树叶哗啦哗啦摇动起来,还夹杂着嘻嘻哈哈的笑声。
  一定是那些男孩在逗他玩呢,他忙循着笑声走去。这时,他闻到了一股牛肉干的香味!
  怪事,这大山深处,哪来的牛肉干呢?
  他穿过一片丛林,又穿过一片荆棘,牛肉干的香味越来越浓。
  眼前豁然一亮,树木稀疏了,地上有些黑乎乎的东西,象一堆堆牛屎。
  这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放牛?
  他感到奇怪,用脚踢了踢,一坨黑东西就粘上他的鞋底,蹭也蹭不掉。他低头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那是牙齿。
  没有脸,没有脑袋,没有嘴巴,只有尖尖的,灰黑黄白的两排大牙,咬着他的鞋底。更可怕的是,那地上全是牙齿,一排一排,咔吧咔吧嗑响着,从四面八方朝他围过来。
  “妈呀……”
  他惊恐万状,拔腿就逃,那些牙齿却紧跟着他,咔吧咔吧朝他身上爬,很快把他变成了一只浑身是牙的怪物。
  他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用手使劲揪着一排排咬着他的牙,朝周围扔去。
  终于,他筋疲力尽,像滩稀泥样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疼,浑身都是包。
  有人在推他,是那几个男孩,他们问他怎么了,他惊魂未定地胡乱指着,颤抖着说:
  “妖怪,妖怪,牙,牙齿……”
  没等他说完,男孩们突然一跃而起,欢呼着争先恐后跑了。
  他听到了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听到了他们狂喜的奔跑声……
  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男孩们回来了,他们手里捧着,衣襟兜着的,全是黑乎乎的牛屎样的东西。
  那正是把他吓坏了的“牙齿”,没有菌帽,没有菌柄,像一排排难看的大牙,散发着一股牛肉干的浓香,
  那是很稀罕的山珍,菌子山上最难找到的干巴菌啊!
  那个人懊丧地一捶脑袋,扑在地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背箩里的老虎

  一个人已经采了好多菌子了,可还舍不得下山。
  他看着前面还有一片菌子闪烁着,忙跑了过去,它们又出现在更远的地方,他又跑,可它们又在前面,就像在沙漠里看到海市蜃楼一样,怎么也走不到跟前。
  山风很凉,这个人一点也不感觉冷,只是盯着那片菌子往林子深处走。
  走着走着,菌子不见了,他看见地上摆着许多小金杯,每一只杯子里都盛着亮晶晶的汁液,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谁在这里摆了那么多酒啊?”
  他四下里看看,没有一个人影。
  这么多美酒,逗引得他心痒痒的。他端起一杯喝下去,喉咙里象滚下一块火炭,浑身烘烘烘地燃烧起来。他又喝了一杯,眼前冒出了朵朵金花,再喝,脑袋就晕乎乎的了。
  他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觉得嘴里流淌过杜鹃花香,鸡蛋果香,猕猴桃香,还有各种菌子香……好象有个粗枝大叶的人,把这山上的菌子呀,山花野果呀,草根树叶呀,一股脑儿酿在一起,酿出了一锅异香扑鼻的酒。
  他喝着喝着,嘴里开始有些苦涩,眼睛也模糊起来,周围五光十色,红红白白的菌子成堆成簇,比蚂蚁还多,揭开一片苔藓,翻动一块石头,也有许多菌子在挤来挤去。
  他不停地拣,又不停地往背箩里扔,只觉得背上越来越沉,似乎装得很满很满。
  这时,有个什么东西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顺手一摸,顿时魂飞魄散,那分明是一只野兽爪子,毛茸茸,肉乎乎。眼睛一斜,他便看到了黄黄的长毛,厚厚的脚垫,弯钩似的爪爪……
  老虎?
  他身后有一只老虎,而且就在他的背箩里,难怪那背箩死沉死沉,原来钻进那么个大家伙啊!
  他象被雷打了似的,直挺挺地站着。身子僵得象一块石头。
  四周静得可怕。
  背箩似乎动了一下,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听说过,老虎啊豹子啊狼啊熊啊这样的野兽,总是先把爪子搭在你的肩膀上,等你一回头,它就趁机咬住你的喉咙,使劲一甩,将猎物甩在背上,驮回窝里慢慢吃掉。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被老虎撕碎的惨状,那眼泪就一串串顺着脸颊流。
  好半天过去了,老虎毫无动静,那支爪子始终没有缩回去。
  他绝望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他听到一阵说笑声,那是一群采菌子的人,
  他喊着:“救命……”
  那声音卡在嗓子眼里,成了一种奇怪的嘶嘶啦啦声。
  他试着战战兢兢挪了挪脚,那脚却像石头做的,纹丝不动。这时那只爪子抖了抖,唰地抽了回去,他的肩头轻松了些。
  人却还是僵硬地站立着。
  那几个采菌子的人看到他了,惊讶地走拢来。喊他,他不回答,推他,他一动不动。
  只是一双大眼瞪得滚圆,眼里尽是泪。
  那些人有些慌了,不知他中了什么邪,忙七手八脚将他放平在地上,捏的捏手,搓的搓脚,掐的掐人中,拍的拍胸膛,好容易那硬邦邦的身体软和了,人也才缓过气来,嘴里像含了个核桃,呜噜呜噜说,:“虎……虎……”
  人们从他的背箩里,倒出一堆堆土坷拉和小石块,地上,还有一大支虎掌菌,金黄金黄,毛茸茸的,就像一只真的老虎爪子。

  老树下的蛋

  有个人在菌子山走啊走啊,突然发现了一个马皮苞。这种菌圆溜溜的,像个大土豆。
  这个人很饿了,忙在一株老树下生起一小堆火,把马皮苞放在火里烧。
  烧熟的马皮苞像个大鸡蛋,抽刀一破两半,又成了一对牛眼,眼白眼仁黑白分明。
  他切了一片扔进嘴里,脆脆的,有点土腥气,又有着略甜带咸的鲜味,很香,很好吃。
  正吃着,老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叶子抖得刷拉刷拉响。
  他以为树后有什么野兽,忙跳了起来,只见脚边那小堆火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似的,哧溜一下就被吸进土里去了。
  地面在微微颤抖,很像远处发生地震带来的那种抖动。
  没有地震,只是老树根部,那堆火消失的地方,鼓起了一个大包,从绽裂的泥缝中,露出点点肉红,像什么异型生物那令人恶心的皮肤。
  咕嘟一声,那个包爆裂开来,一团肉质的块茎鼓出来,像一个巨大的肿瘤,十分恐怖。
  “肿瘤”继续鼓胀着,越来越大,表面出现了很多乳头似的突起,顶端伸出了一根根铁线样的东西,那些铁线伸着伸着,变粗,变长,那块茎变得像一只刺猬,所有的刺都怒张着,天线样地四处巡索。
  啪地一声巨响,刺猬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只大蛋,圆溜溜地滚落在老树下。
  老树生了一只蛋?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这个人感到莫名其妙,忙蹲下去,仔细观看那只大蛋。
  那蛋有点像他吃下的那个马皮苞,但大得多,也沉得多。他用手指戳了戳,蛋皮上冒出些粘稠的液体。他推了一下,那蛋一滚,下面又出现一个小蛋,再一滚,又出现了一个……
  这是什么神蛋宝蛋啊?他隐约记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说这菌子山上有颗菌子宝,有了那个宝,就会有吃不完的菌子了。
  莫非这就是那颗菌子宝?他心里一喜,抱起那只大蛋就往山下走。
  他碰到几个采菌子的人,怕他们看见那只蛋,他便在路边草棵里躲了起来。
  偏偏那些人看见他,都走了过来,他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捂着肚子支支吾吾。
  人们发现他的肚子鼓鼓的,就以为他得了很重的病,忙绑了个担架,要扶他躺上去。他挣扎着,推辞着,那只蛋突然就从他的衣服下滚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天啊,这个人居然生了那么大一只蛋?
  他却一骨碌爬起来,抱起那只蛋撒腿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了,他却在家里折腾,不停地说胡话,说屋子里有很多小人,有的躲在床底下,有的爬到屋梁上,有的藏在碗柜里,有的站在灶台上,还有的钻进他的被窝里……
  他吼叫着,跺着脚,轰赶着那些小人。
  他不停地抱怨说那些小人在他眼睛上蒙了一层纱布,害得他什么也看不清;他恐惧地告诉来看他的人,说他家的公鸡有鸵鸟那么大,他家的兔子长出了野猪的獠牙……
  他就这么一会哭一会笑,家里人怀疑他中了毒,连忙给他灌下一大瓢酸菜水。他就使劲吐,吐得稀哩哗啦,白沫子一堆堆从嘴角冒出来,吐过一阵,就软耷耷瘫在地上,无声无息。
  一个老人伏在他胸口听了听,悲哀地摇了摇头,鼻子嘘嘘了一下,说:
  “拿火药枪震震吧,看会不会醒!”
  有人递来了火药枪。
  “轰轰轰!”
  沉闷的枪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震响,在那苍白的脸颊上燎出了一片焦痕。
  他突然蹦了起来,甩了甩脑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醒了。
  后来人们看到了他抱回来的那只大蛋,黑漆漆的象颗人脑袋,捧在手里轻飘飘的,扳开来,露出灰白泛黄的切面,中间褐黑的一个椭圆,象只巨大的牛眼,鼓瞪着人。拿的人就有些害怕,忙将它扔了,有人一脚踩去,“蓬”的一声,那东西骤然瘪了,冒起一团呛人的粉尘,散发出一阵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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