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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导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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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在《雉带箭》中称赞张建封射技高强有言:“将军欲以巧伏人,盘马弯弓惜不发。’这说的是张建封欲显示其巧,盘马弯弓做好充分准备,不轻易将箭一发而出。《马戏团到了镇上》的艺术手法有点类似“盘马弯弓”“以巧伏人”。这个作品说的是两个穷孩子很想看马戏,马戏团来到镇上,孩子们由于穷,买不起戏票,只得先帮马戏团做小工,累得精疲力尽,待到真正看马戏时,却因精神不支而睡着了。作品为了揭露马戏团剥削劳动力之残忍,揭示贫民孩子精神和肉体上所受到的惨无人道的摧残,—方面渲染孩子们看戏的欲望之热切,一方面却就是不让孩子们如愿以偿,用大量的篇幅描写孩子们遇到的种种阻力,而且最终也未能让孩子们痛痛快快看好这场马戏。作品手法之高就高在这“盘马弯弓”,“欲擒故纵”,最后所达到的“以巧伏人”,即纵而后巧纵也。 作品一开始就同时从两方面着笔,一方面写“早晨七点四十五分,兄弟俩到了马戏团的场地,发现马戏团还没有来”,兄弟俩来得这样早,说明他俩是多么热切盼望看到马戏。另方面作品描写:“辽阔的草地上空荡荡的,没有帐篷,没有穿着亮晶晶的紧身衣的少女们,没有大象和畸形动物……”这冷落空荡的场面与孩子们脑子里早巳幻想的热烈场面形成对照,使孩子们心中的希望变成失望。起首就给人一种急热先冷、急见先缓之感。 接下来,作品仍然从两方面展开,一方面孩子们感到来早了倒也好,由于穷买不起票,先来可先雇到马戏团的杂活,得到免票看戏的资格。作品在这儿对兄弟俩的外貌和穿着进行了描写,那穿着是这样描写的:两个人“同样是褪了色,穿旧、补过的斜纹布裤,短袖棉布衬衫,颜色虽然不同,剪裁却完全一样,同样的运动鞋,边儿都磨破了,用胶布补着。”几句简短的话表明他们是穷孩子,但从那裤子、鞋被补过,衬衫裁剪一样的细节,可看出他们还没有失去亲人的照料。接下去作品用了插叙的手法,叙述兄弟俩住在一个农业区中心的小村子里,马戏团难得几年来一次,可父亲遗弃他们之后,母亲就负担不起他们看戏的钱。这样就使读者清楚地认识到为什么兄弟俩很快安下心来,文化生活的贫乏和经济上的穷困,都促使他们不轻易放弃希望,那一时失望的情绪为能雇到杂活免票看戏这一新的希望所代替。另一方面作品写了哥哥爱迪对找工作又有些担忧。弟弟年纪小,要是人家只肯雇自己一人怎么办?放弃看戏固然不堪设想,抛开弟弟要受妈妈的惩罚,也是不行的,新的希望中又存新的忧虑。作品给人以欲走又留,欲扬又抑之感,虽然只是些小起小伏,却使人不得安宁,引人寻踪而探胜。 然后作品来了一个较大的起落,但起中就伴随着落的因素,起和落在开始的好几个小段几乎是同时存在,可见作品仍然是从两方面着笔的。作品先造成热闹的场面,给人又升起即将看到马戏的希望。“到了十点半,头一批堂皇的先驱队终于到了”,一是先驱队那些轰隆的拖拉机、高大的拖车、汽车,起重机、奇形怪状的大象之壮观,二是孩子们欢腾的呼声,飞奔而来的动作给人的惊喜感,三是从车里跳出来的一伙穿工装裤、斜纹布裤的人干这干那忙得不可开交的情景。这一切都造成一种热烈的气氛,对比原来冷清、沉闷的氛围,使作品形成一个高潮。然而在这高潮中,作品不忘另一方面的描写:孩子们叫喊着:“我愿意干活儿……雇我吧,”“你们要人帮忙吗?……你们要我干活吗?……你们要雇孩子吗?”这喊声与忙碌着的人们那“当心……注意……往后站”的吆喝声,以及拖车的轰隆声、汽车的喇叭声混在一起,咋听去都是这个大合唱中的和声,与热烈的气氛是协调一致的。然而细看作品,孩子们的喊声所得到的是没人雇他们,也没人理他们,“他们被人赶走或喝退”,不一会几由于拉回更多的拖车和人,这块广场已成为小孩子们的危险地带,“小哥几俩一再受到大声警告,叫他们走开。”许多孩子都没有被雇用,忧郁的心情攫住了他们。这便是热烈气氛中伴随着的失意,希望中隐藏着的失望,不过这一段总的趋势是给人带来希望,因为马戏团毕竟是来了!从而使情节进展进入一个高潮。 下面才由情节的大起变为大落,但没有忽略两个方面,即落中又有微弱的起。作品用大量的笔墨描写孩子们的失望,在失望中又时不时泛起一线希望,这希望很快被失望代替,总的趋势是失望,是情节的大落。雇工不成,年纪小的亚伦坚持要回家,哥哥爱迪就是不让,两人争吵着。有很多失望了的孩子坐在广场边,先听到的是下午演不成戏了,然后又听到刚好相反的消息,不仅能演出,十二点将雇用一些人,但是等到十二点,希望又变成失望,亚伦又吵着回家。不久,高大的帐篷—个个被搭起来,这动人的场面又给人带来希望,可是仍然得不到雇用,现在孩子们才真正体会到一心向往的这个光辉灿烂的日子,到了这一天是这般痛苦,他们“又凄凉又悲哀地互相凝视着,每个人开始在他年轻的生命里第一次了解到金钱的无穷的、可怕的威力”。作品到此,已明显地表现出情节的大落,让读者的情绪也跌入低谷。 下面一段出乎意料,第一句就是“接着他们全都被雇用了”,真是起句如爆竹,骤响易彻,十分引入注目,使人迫不及待要看下去。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在孩子们面前“突然出来一个高大的、满面笑容的家伙”,来雇用孩子们干活了。作品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他如何打着唿峭,问着孩子们的年龄,用幽默的话使孩子们开心,然后连八岁的亚伦也被雇用了,孩子们欢呼着,发出赞赏的笑声。在这欢乐的气氛中,作者仍然不忘另一方面的描写,写了雇用是有条件的,督促员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有的孩子怕苦怕累,不到时间就来拿戏票,或完全躲起来,然后来拿戏票,都是办不到的。他能记住每个人的面孔,他随时都在监督着每个人。这席话意味着总算被雇用的孩子们,面临着的不会是什么轻松愉快,而是严酷的体力上的折磨!这又使欢乐的气氛中掺进一丝凉意。 被雇时的欢乐很快替之以劳动的紧张、激烈。下面作者详细描写了孩子们如何在拉里的指挥下,站好位置,热切地攥紧绳索工作着,亚伦一边劳动一边关切地问着,戏里有没有会玩把戏的狗,还有那些畸形动物什么的。紧张的劳动和热切的希望相随一起,使情节的热烈气氛在延续着.在这热烈的气氛中作者又描写了孩子们劳动热情低落的一面:孩子们娇嫩的手掌被磨破了,胳膊沉重,手指也发疼了,不久,他们失去了劳动的兴趣。不过亚伦还没有停下不干的意思,在休息一阵继续工作后,亚伦才表现出先是累,后是乏,最后是筋疲力竭,浑身疼痛,于是表示“我不干了”,多亏拉里的掩护,他才能和大家一起完成了扎帐篷的任务。于是,又有了劳动后的欢乐和稍许的松快,使前面热烈的气氛没有完全跌落下去。 正当孩子们就要领到戏票时,出乎意料之外,督促员又给了孩子们搬椅子的任务,这样终于使热烈的气氛完全跌落下来。作品描写:孩子们很是气愤,但为了看到马戏,只好强撑着再干一阵,亚伦实在不想干了,是哥哥求他坚持下去的。孩子们在极其疲惫的情况下搬着椅子行进着,兄弟俩的脸“都由于过度疲劳变得灰白,淡黄色的头发好像在水里浸过一样”。“爱迪祷告着,他向亲爱的上帝祷告,千万别让亚伦停下来,并且让自己坚持下来。”另方面作品还写了督促员在一旁用不干活就休想拿到戏票来反复威胁他们,这可恨的声音更使孩子们的情绪越来越糟。 作品写到此,故纵之笔显然巳写尽浓淡之墨,情节的峰回路转、起伏跌宕使读者的情绪已经饱和,“盘马弯弓”之箭如再不发出,人们就要失去等待的兴趣了,可以说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大同小异的起伏了!作者显然揣摸了读者的心理,恰逢其时地一转,写孩子们的工作总算结束,他们总算得到了看马戏的机会,使情节的进展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但这毕竟是在劳累过度之后得到的机会,作者准确地把握了孩子们的特点,怀着深切的同情写了他们此刻的表现。连年长的孩子也是用疲乏的声音发出得意之声,年幼的孩子虽然也感到了最后的胜利和自豪,但仍然一声不响地站着,“乏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开始看戏了,这应该是孩子们最愉快的时刻,然而却出现了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的情景,虽然亚伦、爱迪还喃喃地说着“小丑、狗,大炮,它们全是我挺想看的”,“还有大秋千”,可是不一会儿,“哥儿俩把头耷拉在柔软的脖子上,互相倚傍着,呼呼地睡着了。”稍许的热闹很快变成了沉寂,沉寂中听到督促员和助理督促员的一番对话。他们心肠再狠,也发出了感叹:“这些可怜的孩子!”接着是更令人心酸的场面,“孩子们给一声炮响惊醒过来,吃惊地抬起头来,像做梦似的,他们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炮口里射出来”,“周围响起一阵鼓掌声,接着四面的观众都站起来。开始回家。”作品妙就妙在与其完全没有看到这场演出,莫如看到了一星半点精采之处就告结束,更令人遗憾,令人失望,令人伤心的了!作品写到此还不够,还描写兄弟俩只好回家,“他们悄悄地哭着,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话语不多,也没有惊人之举,或慷慨陈词,然而却真切自如,打动人心,让人不由得哽咽在喉,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合上书本。作品就这样在新的阶段经过一起一落,最后让人的情绪跌落至低谷而告结束。 欲擒故纵见真谛,作品通过孩子们很想看到马戏而就是难能如愿,让其中的矛盾一会儿尖锐,一会儿缓和,但就是难能解决;让情节的进展时而紧张,时而松弛,但就是难能彻底愉快;让笼罩作品的氛围时而热烈,时而冷落,直到最后才给人以一片凄清。由此显现出对劳动力的剥削和压榨是够残忍的了!对那幼小心灵的摧残是够冷酷的了!这个世界 提供给孩子的人道主义是够吝啬的了!思想的深刻性,作品之撼人心弦,正是由于放笔故纵而后擒,猎取了更好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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