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是一种阳刚,也是命运中疯狂的石头。
欢乐是一种阴柔,也是心灵中宁静的湖水。
中国有一个成语叫接踵而来,正好符合欧阳探长当下的处境。
欧阳探长刚刚回到了警察局的办公室,把黑框茶色水晶眼镜放在办公桌上,屁股还没有坐热,郁星儿笃笃地走了进来,一抿嘴角,苦笑着说,“探长,又有人来报案了。”
欧阳探长一蹙眉宇,随口问道,“什么案子?”
郁星儿说,“马戏团的明星不见了。”
欧阳探长和郁星儿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郁星儿说,“真是一个多事之秋,被盗案接着失踪案,案件一个又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
欧阳探长精力过人,他凝望着郁星儿,一点儿也没有疲惫不堪的样子,神采奕奕地说,“请报案人进来吧。”
话音未落,站在办公室门外的报案人走了进来,他大腹便便,个子不高,走起路来一跩一跩的,有点儿像鸭子一样,给人一种宽厚敦实的感觉。
相由心生,命由天定。
报案人坐定之后,欧阳探长开始了询问,郁星儿做笔录。
“请问,先生是……”
“我是马戏团的团长,叫马飞。”
“很不好意思,因为忙乱,我没有来得及看你们的演出,听说你们的演出很有特色,请问你们是哪儿的一家马戏团?”
“河北沧州的。”
“今天来警察局,马戏团里出了什么事?”
马团长悲悲切切地说,“我们的台柱子九月不见了,如今往后,我们马戏团可怎么活下去呀?探长先生,你可得好好地帮一帮我们呀!”
欧阳探长立即安慰着马团长,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平心静气,温和地说,“不要着急,慢慢地说。你们马戏团是昨天开始演出的吧?”
马团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异常哀伤地说,“是呀。”
“你来报案,说台柱子九月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马团长惶恐不安地说,“九月是一个明星,马戏团没有了它,就撑不起来了,就稀里哗啦了,就无法生存了,就喝西北风了。”
“九月是什么演员,这样金贵?”
马团长朗声说,眼睛在骄傲地闪光,“当然是一流演员,演技超群。”
“你们是马戏团,我不是问它的演技,是问它是什么属性?”
马团长有些莫名其妙,困惑不解地眨着眼睛,粗声粗气地说,“它是什么属性?它是我们马戏团大家庭中响当当的一员呀?”
郁星儿轻声地笑了,在一旁插话说,“马团长,探长问你,九月是什么?你就告诉他,九月是一只猴子演员。”
马团长一听,紧张兮兮的情绪立即松弛了下来,颤动着肥厚的嘴唇说,“哦,对不起,探长先生,九月是一只猴子。”
“是公猴儿,还是母猴?”
马团长爽快地说,“是一只母猴。”
“它叫九月,为什么叫九月呢?”
马团长很有兴致地解释说,“这只小猴子进马戏团的时候是九月份,大家就叫它九月。”
欧阳探长十分细致地询问,“请说明一下,九月有什么体貌特征?”
马团长如数家珍一样地介绍道,“九月的上身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马甲,下身是深紫色的短裤。”
按照程序,欧阳探长询问着,“九月,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晚上,发现九月不见了,拴着它的铁链子上的铜锁头,也被神秘地打开了。”马团长疑虑重重地说。
欧阳探长抓住每一个细节不放,仿佛猎人追捕猎物一样,“过去是不是一直用这把铜锁头,锁着九月?”
“是的。”
欧阳探长揣测着种种可能,以期抓住事物脉络的纹理,纲举目张,“也就是说除了它的师父之外,这把铜锁头一直没有被九月打开过?”
“百分之百是这样的。”马团长回答的十分肯定。
欧阳探长思索着,几乎是自言自语,“显而易见,一定是外人打开了这把铜锁头?”
马团长有些吃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蠕动着肥厚的嘴角,忐忑不安地问,“探长先生的意思是……九月可能被盗走了?”
欧阳探长仿佛把一个东西掰开再揉碎了,细心地解释道,“马戏团的小猴子明星九月不见了,从一般意义上来分析,无非有三种可能性。”
马团长追问,显得有一些急灼,有一些焦躁,“哪三种可能性?”
“第一是被动行为——被盗,神不知鬼不觉,不知去向。”
马团长摇着头,一双杏儿一样的圆眼睛凝视着欧阳探长,仿佛他是上帝一样。
“第二是主动行为——出走,一走了之,杳无音信。”
马团长显然不同意欧阳探长的见解,嘴角露出了几丝笑纹,带着明显的嘲笑意味。
“第三是被绑架——暂时失踪,结果呢说不好,也许能找回来,也许被撕票。”
马团长认真思索着,喃喃自语,“探长先生,被盗好理解,我不明白你说的出走是什么意思?”
欧阳探长沉吟片刻,细心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出走就是一种主动逃离,也就是说九月不愿意在马戏团继续参加演出。”
马团长十分惊诧了,他不能理解九月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心灵向往,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智行动,这样的行动又怎么能够达到成功;他问道,“为什么呀,探长先生?”
欧阳探长的话语,有声有色,落地生根,“当然是为了自由,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懂得自由是生命最宝贵的东西,是心灵中梦寐以求的愿景。”
马团长似乎被人告了一状,一肚子委屈,两眼心酸,他质疑道,“探长先生,在我们马戏团里,难道九月没有自由?”
欧阳探长炯炯有神的目光,温和地打量着马团长,有力地反驳道,“你说,九月有什么自由?你用铁链子拴着人家?”
马团长依然没有醒悟,十分固执地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多少年来,我们马戏团里一直是这样管理动物演员的。”
欧阳探长不慌不忙地说,“九月逃离了,逃离的原因,这是一种可能性。”
马团长冷静了下来,推测道,“哦……探长先生,如果你说的主动逃离是事情真相的话,那么,一定有一个家伙暗中帮助了九月?”
欧阳探长赞同地说,“你说的有意思,请继续说下去。”
马团长很固执,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心中还有一个问题困惑不解,于是又问道,“探长先生,你说的暂时失踪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或几个绑匪,神鬼不知地绑架了九月;然后,再狠狠地向你们马戏团敲诈一笔钱,给钱就放九月,不给钱就撕票,让你马团长吃不了兜着走。”欧阳探长沉重的话语,描绘出了一幅悲惨凄凉的人生图景。
灰烬可以证明自己的过去,泥土不能。
阳光可以证明自己的过去,空气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