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的思想被禁锢之时,心灵还有幻想,有幻想就有未来。
当人身失去自由的时候,命运还会有梦,有梦境就有明天。
夤夜,像熟睡的一群大象一样沉静。
在沉静的月光中,耍猴人睡着了,很香甜,因为他很疲惫。
峨眉却没有入睡,它有自己的心思。
耍猴人的原本之意,是要管住峨眉,不让它四处活动,限制它的自由,不要再惹是生非。
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峨眉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拴着脚脖子的铁链子,获得了宝贵的自由,随后逃之夭夭。
在平原上的月夜里,在村外的田野上,峨眉像一个鬼魂一样游荡着,获得了自由的感觉真好,一身轻松,好不惬意。
像水流千里归大海一样,快黎明的时候,峨眉又悄然无声地回到了打谷场上。
月光如水,打谷场上静悄悄的。
峨眉看见师父靠在麦秸垛上,歪着头沉睡,像一堆干草一样毫无生气,它不禁心中一紧,两眼湿润。
然后,峨眉走到了打谷场边上,轻捷地爬上了一棵粗壮的枣树。
枣树高高的树杈上,有一个已经废弃了的乌鸦窝,峨眉把手中的秘密藏在了里面,神鬼不知。
峨眉从枣树上下来,迅速地离开了打谷场。
峨眉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因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雄鸡一唱天下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奶白色的晨曦中,耍猴人疲惫不堪地醒来了。
耍猴人揉了揉酸疼不已的双眼,目光落在了身边,不禁大吃一惊:峨眉不在了?
眼前只有一字排开的三支香烟。
拴着峨眉的铁链子呢?
铁链子,放在了演出用的布袋子旁边,铁链子的另一端,耍猴人发现拴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耍猴人惊愕不已,事有蹊跷,让人三思。
耍猴人问着自己,昨天晚上,我是把铁链子拴在了自己的右脚上,现在,铁链子是拴着自己的右手?
为什么会这样?
百分之百是峨眉捣得鬼!
这样一来,峨眉有些神啦,它有这样的技艺,师父并没有教它,因此,需刮目相看!
一时间,耍猴人感觉事情不妙,心中涌动着一阵阵砭骨的寒意。
哎,费尽了千辛万苦,从小养大的峨眉,百般呵护的峨眉,已经离去了。
耍猴人苦涩地叹息一声,本想牢牢地控制峨眉,没想到它却因祸得福,一走了之,获得了宝贵的自由。
这时候,耍猴人蓦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禁头皮有些发麻:既然峨眉可以轻松自如地打开锁头,它到杂货店里去偷香烟,为什么不直接打开大门的锁头,而要钻烟囱呢?
又一转念,耍猴人明白了,峨眉个儿小,大门上的锁头安的位置高,它够不着。
峨眉自由了,像空中的鸟儿,像水中的鱼,像村里村外流浪的狗。
耍猴人感觉到,自己得马上离开这里,此地不可久留。
可是,下一步,要到哪里去呢?
思来想去,还是去县城吧,县城离这里,咫尺之遥。
人在旅途,苦雨凄风;不管发生了什么,人还得走下去,这是命运的流程。
不过,旅途之人,有的目标明确,始终如一;有的没有目的地,到处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