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西南太平洋盟军最高司令麦克阿瑟将军?那谁不知道。那少校哈里是谁?他是……不知道了吧!那好,我告诉你,少校哈里就是……嘿!他来了。 黄红背着书包跑来,屁股一颠一颠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狗跑的姿势。这可不是骂人,黄红真跟狗,不,跟犬有些瓜葛。你看他的嘴,动不动就叭叽两下;舌头,时不时地伸出来舔一下;鼻子,又细又直,还总好抽两下。你看,是不是跟犬连相? 不但连相,而且本事也不照什么警犬、军犬、猎犬差。你别撇嘴,不信是不?那好,我讲两件事,服气不服气由你。 第一件,开学头一天,老爸开时装店的皮尔卡(这是黄红送给李秋雨的外号,世界名牌皮尔卡丹,省略一个丹字,皮尔卡,挺棒!)拿出一个电子宠物显来显去,惹得男生女生都成了他的卫星。鼓上蚤看着来气,就趁老师进教室当儿,把那个宠物飞快地拿来,又飞快地送去。上了半节课,皮尔卡想再摆弄摆弄,可手往衣兜一伸,两只眼睛先直了左眼,后直了右眼,两眼直直地望着黑板对了眼。下课了,皮尔卡才敢嚷嚷:“谁偷了我的电子宠物?”没人吭声,谁也不愿意当小偷的。这家伙又喊了足有六七声,还是没人愿意站出来当小偷。黄红抽了抽鼻子,说:“皮尔卡,只要让本人玩一天,本人愿意效劳帮你寻找。”皮尔卡说:“没问题。”黄红就抽着鼻子挨个同学闻,一闻闻到女生林媛媛那儿,停住了。林媛媛往后退着喊:“滚开!你这条狗!”黄红又往她衣兜闻闻,嘻嘻笑了,说:“对不起!林小姐,皮尔卡把电子宠物送给你了。”林媛媛不信,手往衣兜一伸,直眼了。“嗷!”同学齐声起哄,把林媛媛和皮尔卡羞臊得脸色如枫叶。 黄红楞是用鼻子把电子宠物给嗅了出来,你说神不神? 第二件,那天上完间操,教图画的马老师借助2000度的近视镜,撅着屁股趴在操场上寻找着什么。黄红过去了,问:“马老师是在观察蚂蚁吗?”马老师说:“我的手表耳子不知弹哪儿去了。”手表耳子就是上表链那个铅笔芯细的小零件,就是拿锅盖大的放大镜满操场找,也不一定能马上就找得到。什么?你说用磁铁。别忘了,那零件是铜的,磁铁磁铁,它不叫磁铜。黄红说:“让我来试试。”就俯下身子在地上闻起来。真神了,不到十秒钟,黄红就给闻到了。马老师像从大海捞起一根针似的感谢了黄红一眼,走了。虽然马老师没说声谢,可在黄红画得不怎么的图画作业本上给了个夸张的100分。 黄红看着图画分,暗叫:“这老马够意思!” 就这两件事,你知道黄红的能耐吧!服气,不服行么。 哎!张潮那小子站在那儿望着天,是在寻找飞碟怎么的。 “汪汪!”黄红蹑手蹑脚到张潮跟前,突然学了两声狗叫,把张潮吓一激灵。 “你个少校哈里。”张潮鼓起嘴巴,瞪圆眼珠:“呜嗷!我是大老虎,你一条小狗叭怕不怕?” “汪汪汪!” “呜呜呜!” 两个男生在操场上头顶头叫着,鼓上蚤走路一跳一跳像跳蚤似的地奔过来,一只手拍拍黄红,一只手拍拍张潮,说:“一条狗,一只虎,掐架呢?” 黄红抬起头分辩着说:“啥狗?那叫犬。犬你知道不?” 张潮也抬起头,说:“你个鼓上蚤时迁又偷谁东西了?” 鼓上蚤挠着头皮,说:“惭愧,惭愧!我跟梁山泊好汉鼓上蚤时迁那不差老鼻子了吗!” 其实鼓上蚤真名叫谷思奇,长得精瘦,瘦胳膊、瘦腿、瘦脸条,手指头也瘦,就像铅笔杆。有一回张潮、黄红和他上街,张潮把一枚一元钱的硬币掉进商店柜台缝里去了,那缝隙很窄,一时找不到小棍往出拨。鼓上蚤就伸出瘦瘦的手指一拨,那一元硬币就乖乖地滚了出来。黄红审视着他的手指,说:“这手指天生做扒手的材料。”鼓上蚤就嘻嘻地笑了,说:“要是当小偷也像三好学生那么光荣,我就做小偷。”黄红把他的胳膊往后一拧,说:“你是小偷,我就抓你上派出所。”张潮把黄红的手掰开,说:“别闹了,来了警察真要把咱们当小偷就坏了。快走开吧!” “哎!”鼓上蚤眨眨眼,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你们听说没?” 黄红说:“看你一副小偷相,神神秘秘的什么呀?” 鼓上蚤还是回头看了眼说:“孙老师罚咱们的那些款丢了!总共354元呢!” “丢啦!”黄红和张潮几乎同时喊起来。 “丢啦!我听孙老师跟滴溜转说的,就刚才说的。”鼓上蚤说完还是眨眨眼。滴溜转是男生们给班长赵梅梅起的外号,谁让她总围着老师陀螺似的滴溜溜转了。 张潮问:“那怎么样?” 鼓上蚤说:“孙老师说,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把小偷给查出来不可。” 张潮说:“查呗!反正咱们没偷。” “说的轻巧。”鼓上蚤眨眨眼说:“滴溜转说了,肯定是挨罚的那几个男生偷的。你们看……” 黄红抽抽鼻子,说:“要坏!把咱们给怀疑上,咱们还有嘴说不清呢!” “那咋办?”张潮慌了,问:“少校,你说咋办?” 鼓上蚤冲黄红咧咧嘴,说:“对呀!有少校在这儿,还怕查不出谁偷去的。” 黄红抽抽鼻子,屁股犬似的扭了一下,说:“我查?客气!偷去才好呢!谁让孙老师动不动就罚款了。哼!就好像谁家开银行似的。” 张潮怕了,说:“那真要是怀疑咱们咋办?” “你偷没偷?”黄红追问:“偷没偷!” 张潮往后退了两步,摆着双手说:“我没偷,我才没偷呢!” 黄红说:“没偷就好。我们不是刚刚看完红岩魂展览吗,学学革命先烈,临危不惧,宁死不屈!” 鼓上蚤还是往后看看说:“你整哪儿去了。还是想想对策吧!” “好,咱们对策对策……”黄红一手搂住一位的肩膀,朝篮球架子那儿走过去。 还是在前天最后一节课快下课时,孙老师把期中考试卷子发下来,脸绷得警察似的突然说:“我宣布一项决定!” 稀里哗啦的收拾文具声立时像聋哑学校,静了下来,同学们目光惶恐地聚集到老师身上。 “这次考试没到80分的,一分罚一元钱,谁罚多少,你们自己累计。” 孙老师宣布完她的决定,教室里更聋哑了。 “明天,”孙老师把食指竖起来朝天棚指着,说:“第一节课,全部交齐!迟交的,加倍罚款!” “咝──”教室里响起吸气声,空气好像一下子压缩了25立方米。 老师的这项决定,不亚于塌了房顶,把没考到80分的同学压得大气不敢出。 第二天上学,总共有12名没考到80分的同学,按照老师教给的一分一元钱累计方式,把应该交的罚款,一分不差地乖乖地送到老师的讲台上。354元,这可是巨款那! 没挨到罚款的同学坐在那里,一个个下巴颏比往常抬高了2公分,嘴角下撇了0.5公分。这是鼓上蚤用他的目光量的,误差绝对在千分之一以内。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啊!那些钱除了一小部分是从父母那儿讨来的,绝大多数是从自己小金库的支出,平时苦心苦业地积攒的压岁钱、省下来的买零食钱、卖易拉罐钱、也许还有为爸爸妈妈上街买东西偷偷截留的钱……总之,那可都是来之不易的钱哪! 孙老师推门进了教室,滴溜转早就迎了上去,围着老师转了半圈,巩丽式的微笑一下,递上一张单子,说:“孙老师,名单我记好了,钱也数好了,一共是354元整。” 孙老师的脸还是警察模式地瞥了眼那堆钱,缓缓伸出手数起来,数完最后一张钞票,说:“354元。”她从小挎包拿出一张纸来,瞥瞥,再对照滴溜转给她的那张纸,瞥瞥,肯定地点点头,再重复一句,“354元。” 鼓上蚤的分数距80分还差32分,就忍痛从自己的小金库拿出了32元。32元,够打多少次电子游戏机啊!混蛋!他骂着自己,眼睛一直没离开讲台,确切地说没离开那堆人民币。他的目光随着老师的手跟进了那个棕色小挎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黄红看了鼓上蚤一眼,心里暗说:“警告你,你小子要管住你的手。” 黄红抽了抽鼻子,在张潮身上闻了闻,说:“你这家伙今天吃的是酱茄子,一股大酱味。”说着再往鼓上蚤身上闻,一闻就怔住了,说:“你小子要大难临头了。” 鼓上蚤慌了,问:“啥大祸?” 黄红说:“别装了,那钱是你小子给拿去了。”他没用偷字,说偷太伤人家的自尊心。 鼓上蚤更慌了,说:“是我拿去了。可、可……我是想整整孙老师的,没想偷钱。” 鼓上蚤、黄红和张潮刚对策完,滴溜转就过来了,大老远就喊:“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 “没想偷钱,那你拿的是什么?”张潮眼睛盯着鼓上蚤问。 “我、我……”鼓上蚤没电了。 黄红眼珠儿转了转,说:“这样吧!附耳来听……” 鼓上蚤就把耳朵递给黄红,听黄红嘁喳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滴溜转走过来冲他们没好气儿地叫喊:“老师说,让你们迅速回教室哪!”这个滴溜转,一张嘴就“老师说”,就好像她不会说话似的。而且声音尖尖,公鸡打鸣似的。 于是,三个男生就掐着脖子,抻着脑袋学起鸡叫:“哏儿哏儿哏儿──” 气得滴溜转冲他们喊:“一会儿就让你们变瘟头鸡!” 黄红他们三个进了教室,张潮就到老师跟前,说:“孙老师,我的罚款可一分不差交齐了。” 黄红也跟老师说:“我的也一分不差,真的。班长记着呢!” 鼓上蚤到老师身边,拿起黑板擦去擦黑板。滴溜转心里头纳闷,这小子今天咋显上积极了? 同学们全坐好了,等着滴溜转喊“起立,敬礼”,可滴溜转没喊,孙老师却喊上了:“起立!” “唰!”全班同学的屁股如安装了按钮,齐得太齐了。 “八十分以上的同学坐下。”孙老师再下口令,就剩下12名没考到80分的同学树桩似的戳在那儿了。 孙老师盯盯地看着这12个倒霉蛋,两只眼珠没一个动的,凝固一般盯着……这是孙老师的绝招,也就是说运用她最拿手的心理战术来对付学生。如果谁偷了钱,不管你怎样的坚强,也抵挡不住老师的眼睛的。 孙老师真有功夫,两眼死死地盯着倒霉蛋足有5分钟,直到没一个学生发慌,才把目光收了回去,说:“354元钱,一分也不见了。就是说,被人给偷去了。” “啊!班级出小偷了?” “真可耻!偷东西真可耻!” “把小偷查出来!” “谁是小偷快站出来自首!” 同学们在底下气愤地谴责起来。 然而,又过了有5分钟,还是没人站出来投案自首。 再老师把目光落到黄红身上,说:“黄红,既然小偷不肯积极主动承认错误,那就请你给闻闻吧!” 黄红为难地说:“老师,我是怕……” “怕什么!敢于和不良现象做斗争嘛!”孙老师鼓励着他。 “孙老师,万一您……” “我怎么样?” “万一您没好好找找,钱还在你那里呢?” “不会的。我浑身上下全翻遍了,不会的。” “那、那我就只好遵命了。” 黄红说着抽了抽鼻子,先从鼓上蚤闻起,再闻张潮,再把那9位倒霉蛋闻遍了,冲老师摇摇头说:“没有。” 滴溜转说:“你呢?” 黄红站到滴溜转眼前说:“你搜搜嘛!” 滴溜转真的上前摸遍了黄红周身,朝老摇摇头说:“没有。” 孙老师的脸拉得挂历似的,声音很低,但却很严厉地说:“黄红,你要诚实!” 黄红发誓地说:“对老爸敢不诚实,可不敢对老师不诚实。”他手指划了倒霉蛋们一圈,“他们真的都是良民。” “难道长翅膀飞走了不成?”孙老师像是跟自己说着,脸转向黑板,好半天没转过来。 黄红看到这情景,就想起老师凡是遇到无可奈何的事总是这样面对黑板一动不动,她是不想让学生们看到可怜的表情。 “黄红,你可不要包庇他们!”滴溜转走过来拉了黄红一把说:“别忘了,你也是没考到80分的。” 黄红做出很忠诚的样子,说:“那我再闻闻吧!”于是,他到同学的座位上挨个儿闻了一遍,就低着头一直闻到孙老师的讲台前。此时,老师刚把身子扭过来,见黄红在她的棕色小挎包上停住了,就问:“黄红,你这是干什么?” 黄红不回答老师,转身要走,但被老师一把给拽住了,还是问:“你这是干什么?” 黄红慌了,说:“我、我……我不敢说。” 滴溜转两步跨到讲台前,鼓励着说:“说吧!老师不会怪你的。” 黄红用目光触触孙老师那个棕色小挎包,怯生生地说:“那里头有钱味儿。” “啊!”孙老师和滴溜转几乎同时叫了声。 那边,鼓上蚤和张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把嘴紧紧闭着,生怕心蹦出来似的。 黄红冲孙老师点点头,孙老师把小挎包拿在手里,轻轻打开包盖,目光往里头一落,倒吸一口冷气,赶忙合上包盖…… “没有吧?老师。”滴溜转真不知趣。 孙老师下意识地答:“没、没有。” 黄红冲滴溜转眨眨眼,说:“哪儿都显着你呢!” 滴溜转刚要对黄红发脾气,孙老师说:“你们回到座位上去,上课。” 黄红和滴溜转回到座位上,孙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字,停住了,转过身对学生们说:“和同学们开个小玩笑,咱们班哪能有小偷呢!”说完,接着写。同学们看到今天老师的字写得歪歪斜斜。 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涌出教室。张潮拉住黄红说:“你怎么跟老师一伙?” “要是当场把钱从老师小挎包里掏出来,老师准下不来台。”鼓上蚤使着坏道说:“嘿!那才开心呐!” 黄红摇摇头说:“我不能那么做。这、这就足够了。” 张潮说:“那、那我们挨罚的钱就白挨罚了?” 黄红说:“我、我想孙老师不比我们智商低,你们瞧着吧!” 过了一天,也就是“罚款被盗事件”的第三天,孙老师把那354 元钱全还给了被罚的学生,随着钱还有一张《致家长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大体是孙老师检讨这次罚款做得不对,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请家长监督。黄红冲鼓上蚤眨眨眼,鼓上蚤也冲他眨眨眼,他们会意地笑了。 眼看快到期末考试了,同学们脑子里的弦绷得一弹都能弹出声来。这天的早操上,校长宣布市教委的决定:从今以后,考试不再以分数,而是用优、良、可、劣等级制来评判学生学习成绩。 操场上立时一片欢呼。 你知道麦克阿瑟将军,也知道了少校哈里是谁了,可你不知道哈里是……哈哈!哈里是麦克阿瑟的一条军犬。 “喂!少校,我的钢笔不见了,快帮我找找吧!”皮尔卡央求着黄红。 “是不是又丢到女生那里去了?”黄红眨眨眼问。 “嗷!”张潮和鼓上蚤起哄,把皮尔卡羞得脸像被摔了西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