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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对劳动模范来说，是国家给予的最高荣誉和奖赏。在我国老作家的行列里，大概只有一人荣获了这个荣誉。那就是草明，她是30年代“左联”的老作家，被誉为“新中国工业文学的开拓者”。但知否？她在漫长的文学和生活道路上还有着许多的“第一”和“唯一”。
　　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前一个多月，草明和丈夫欧阳山是第一个被毛主席邀请去征求意见的作家。几天后，草明受欧阳山之托，将收集到的文艺界群众的意见和建议呈送给毛主席。
　　在延安有一个“八一”学校，是八路军干部子弟学校，专门招收父母去前线出征、无人照料的军队干部子女。而欧阳山同前妻有8岁和6岁两个女儿，被送到延安就带在草明身边，却不能上学。在她给毛主席送材料那天，主席关心地问起她的生活有何困难，草明简单报告了孩子上学的事。主席亲自安排秘书叶子龙拿着主席签名的信，找到总参谋长叶剑英，安排这两个非军人的孩子进入了“八一”学校。
　　1947年，她在哈尔滨，毛主席的二儿子毛岸青由苏联回国，暂住哈尔滨，是蔡畅大姐遵从毛主席的委托，请草明担任了毛岸青的中文教师，以后毛主席从岸青的来信中看到儿子中文水平有很大提高，特请秘书写信向草明致谢。
　　1936年，鲁迅先生逝世时，在送葬人高举的大幅作家签名祭联上，第一个签的就是草明两字，她负责葬礼签到，又是唯一陪同鲁迅夫人许广平的人。许广平一直称她为“草明大姐”。
　　1947年，草明是第一个走进北满镜泊湖发电厂，同工人结合的作家，写出了第一部反映工人生活的中篇小说《原动力》，又很快被苏联汉学家——曾任驻华大使的罗高寿的父亲罗加乔夫翻译，后被波兰等13个国家翻译出版。曾得到郭沫若、茅盾两位文学巨匠及鲁迅夫人许广平的亲笔信函给予高度评价，轰动国内外。
　　1987年，草明荣获了全国“五一”劳动奖章之后，她的女儿、辽宁省特级教师欧阳代娜也获得了这个劳动者最高荣誉，母女相继走进人民大会堂，接受了国家领导人为她们佩挂的金质勋章。这是全国唯一的一对双双挂金牌的母女，一时成为文坛和教育界的佳话。这佳话中，更为人称道的是，这母女并无血缘关系，非母女胜母女。
  作家草明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后因婚变，女儿随母姓叫吴纳嘉。
  草明原名吴绚文，生于广东省顺德的桂州乡一个破落的大户人家。少年丧母，到广州读师范后开始偷偷写作，其中《缫丝女工失身记》及其他写缫丝女工的作品受到了欧阳山的青睐。当时，欧阳山刚从上海的“左联”归来，创办了《广州文艺》，他称草明的文章为“普罗文学”，对她悉心栽培，并率其秘密组织“普罗文学同盟”。并肩征程中，他们进入爱河。为了躲避白色恐怖，二人逃至上海，不久在欢迎法共《人道报》主编古久里的大会上，结识了鲁迅先生。1934年，文化名人聂绀弩请鲁迅先生于上海豫园吃饭，有胡风及他们夫妇作陪。鲁迅请这位“左联”小妹妹坐其身旁，饭毕，她向鲁迅递上牙签，鲁迅摆手“勿用”，因是假牙，幽默地说：“这让敌人晓得了会高兴啊，鲁迅老掉牙了。不过，他们莫高兴太早了……”以后，鲁迅和茅盾先生应美国记者伊罗生之约向国外介绍中国左翼作家时，也介绍了草明，茅盾的评语为“她很年轻，但是作品的风格已成熟”。这更使草明坚定地走“普罗文学”道路，将“萌发共产主义思想”的萌字拆开，以草明为笔名。
　　在她的爱女纳嘉一岁半时，为了参加抗战救亡运动，草明含泪割爱，将亲生女儿留在家乡广州。广州被日寇侵占，照顾纳嘉的祖父母相继而亡，小纳嘉随孤儿院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险些被人贩卖。新中国成立后，亲生女儿才回到母亲的怀抱。1955年“反胡风”运动中，时任东北作协主席的草明被隔离反省，无奈她又将女儿送到北京。读高中、上大学，女儿与母亲一直分离。当年不知女儿音信时，她常常流泪于深夜，以后她根据女儿的苦难经历写了一部中篇小说《小加经历》。而对欧阳山前妻所生的两个女儿，她却给予了博大的慈母之爱，把思念自己女儿的深情，把不能给予她所爱的丈夫的挚爱全部给予了，而此时，欧阳山已同她脱离了夫妻关系。在大女儿欧阳代娜工作、生活遇有坎坷时，她把她的两个女儿接到自己身边，帮助照料，组成新的家庭。当时在草明定居的鞍山有些持有旧传统观念的人不能理解，我曾听有人说过，欧阳山把她甩了，她还全心全意抚养欧阳家的后代，傻老太太，一个人安安静静学习、写作有多好。半个世纪以来，我耳闻目睹，对草明，也从不理解，到感动、到理解、到敬佩。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读到出版不久的《原动力》时，还不知草明何许人。以后，我看到一本印制考究的外文版《原动力》，扉页上印着作者的照片，她，油黑的波浪短发，时尚西服翻着白领，面呈甜甜微笑，两眼有神，颇有风采（据说这是1950年秋出席在波兰召开的第二届和平大会时外国记者给她摄的）。这时，我已经知道了她是解放区里第一本文学杂志——1947年于哈尔滨创办的《东北文艺》的第一任主编。我是多么崇敬这位已国内外驰名、风度翩翩的女作家呀！
　　1953年，我进入北京中央文学研究所学习。深秋，第二届全国文代会在北京怀仁堂召开，东北代表团团长、东北作协主席草明要见见东北同学。晚间，我同李宏林、谭谊等东北同学前往。原来照片上颇为潇洒、风采照人的草明，身材却是这样矮小、瘦弱，身着普通蓝制服，很是一般。那时我们列席文代会开幕式时，见名演员常香玉身着墨绿色毛料连衣裙，女作家关露披着苏式花色鲜艳的大披肩，相比之下草明则有些土气了。但是，她极热情、爽朗，也很洒脱，她细致地询问了我们学习、生活的情况，又诚恳表示欢迎我们毕业后到东北作协工作。两年后我们毕业，我真被调到了东北作协。当晚，安排我住到草明屋，当时我是单身，因为作协无单身宿舍，让我借宿暂住，很高兴。同我谈话的作协领导师田手说，让我暂代一女同志执行看守任务。我一惊，堂堂作协主席何须看守？他慢慢说：“反胡风”运动，草明同志和胡风有些关系……我不必多问了，我们文研所二期原定学制三年，就是因为来了“反胡风”运动，提前毕业的。我被人送到草明屋里，眼前的人比我两年前见到的草明，显得更瘦小、体弱了。她热情相迎，我想同她握手，她没有回应。寒暄后，她端来一盆热水洗脚。洗后，倒水回来，又端回一盆热水让我洗脚，我很不好意思。这一晚我睡不着，拿着主编罗丹交给我的一些稿件翻看，发现有篇小说《生活第一课》很有生活气息。我兴奋了，下意识抬头一看，草明的床上没有人，我又一惊，悄悄望去，原来她瘦小的身躯已陷进钢丝床的床窝里，大白床单从头到脚平平地遮盖着全身，不熄灯，还睡得很安稳。第二天，她醒来，笑说：“小鬼，后半夜你睡觉蛮好哇，我两次上厕所，在你床边来回走，还帮你盖上毛巾被你都没醒。还是年轻人好哇！”我也笑了，心想：她的潜台词一定是，你还能看守我？
　　上班后，我同主编谈了我对稿件的看法，他很欣赏，问我能不能去鞍山找作者研究把稿改好。我刚到作协，办公桌还没坐上就出差，又想：也好，马上走，再不用去看守草明了。工人李云德的处女作《生活第一课》改好后刊发于国庆特号头题。从此，大连、鞍山联系作者的任务就交给了我。几个月后，草明回到了鞍山，我和她交往多了起来。
　　我亲眼看见草明穿着肥肥大大的蓝布劳动服，手提安全帽在坑洼不平的工地上奔波，在火焰灼面的高炉旁举镜观察；多次在她家里同前来做客的男女工人相遇，劳模孟泰、王崇伦等都是她的好朋友；我也多次同她和作家于敏一起去他们举办的工人作者业余学习班里座谈；我亲自听她谈过长篇《乘风破浪》的构思；她应我之约写出了短篇《姑娘心事》，以后被《人民文学》转载。当时她任鞍钢一座炼钢厂的党委副书记，上下班五六里路全是步行。她的举止言谈、文品人品都给予我及文学小组的作者极大的启迪。她宽仁大度，厚人律己。对给她的错误批判只字不提，而且还庆幸“因祸得福”，解除了作协主席的职务，减去了领导压力，可以轻松愉快、全身心地和工人们打成一片了。以后，她独居的有些空寂的日式小房子里，多了两位活泼可爱的小朋友。
　　我第一次看见这两个小女孩那天，草明不在家，大点儿的女孩五六岁，瞪着圆亮亮大眼睛问我：你找姥姥有事吗？我愣住了，我只见过草明有一个女儿纳嘉，早已经去北京读书了。哪里有这么大的外孙女呢？我问：你姥姥叫草明吗？你妈妈是谁？大眼睛女孩机灵地回答：我妈妈在山西，是我姥姥把我们从乡下接来的。同时还告诉我她叫丹妮，妹妹叫燕妮。我才想到，这一定是欧阳山的后代。关于草明同欧阳山的家事，我们晚辈人从不便过问，我知道这是她最最痛心的事。但是我从未听她讲过一句对欧阳山的毁誉之辞。一次她从南方参观归来，讲到在广东吃蛇等地方特色饭，我们听得很新奇。她说这是欧阳山请吃的。我试探着问她：“欧阳山刚出版的《三家巷》您读过吗？”
　　她爽快地答道：“早读了，刚出版他就送我了，我俩谁出了书都相送。”
　　哦！他们的关系是这样，我心想。又问：“您对《三家巷》如何评价？”
　　她笑笑说：“我俩写作风格不同，他老辣，他对广东地域的风俗、人情写的真切迷人，我很欣赏。”这是我唯一一次听她讲到她曾爱慕的著名老作家欧阳山。
　　因为草明不在家，我想走。小丹妮热情拉住我，拿出一盒糖果让我吃，又打开叠得整齐的糖纸让我看，不一会儿，又拿出一些小人书让我讲。这里有《鸡毛信》、《花木兰》，还有《三国演义》，等等，小丹妮拽着妹妹的手告诉我，姥姥最能讲故事，看书能讲，不看书也能讲，还能装大灰狼，学大老虎、小白兔，老有趣了。她连说带比画，学姥姥的样子，我们都哈哈笑起来。我发现墙上挂着一幅图片，是马克思和女儿小燕妮的合影，我问：“你们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吗？”
　　聪明的小丹妮马上答：“知道，那大胡子老头姓马，那是他的宝贝女儿，也叫燕妮，她常骑到爸爸的脖子上，驾、驾！赶大马快跑。”说得我们又大笑起来。
　　我想，这一定是姥姥草明常讲的故事，常做的表演，也是她向往的培育好下一代、祖孙和谐的家庭生活。
　　她在延安同欧阳山分手后，大病一场住进了医院，常常隔窗望冷月，“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依楼”。她人倚窗，恨无归、何能休？她痛苦，她孤独。恰值抗战胜利，新的战鼓敲响，她不顾院方阻拦，执意出院，随大部队到遥远陌生的东北去，走得越远越好。她要同脆弱决裂，独创生活，做一个有个性的刚强女人。她曾婉言谢绝了一位对她爱慕、追求的红军干部，“为了事业，为了孩子，宁可守寡一生”。她单枪匹马在火热的群众生活中奔波了十多年，现在要像马克思那样把她深埋在心底的爱献给孩子，组成一个更为美满欢乐的家庭。
　　我同孩子们正玩着，开门走进来一位手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孩子们扑上去喊她庞姥姥，这一定是她家新用的保姆。小丹妮从庞姥姥的菜篮里抓出一把豆角要帮助她摘豆。这位庞姥姥不让，她俩抓住不放，大声说：“姥姥不是老告诉我们，要我们帮你捡碗、扫地，帮你干活吗？你是大辈，我们是小辈……”
　　这就是草明抚养、培育的下一辈、新一代。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在草明家里又看到了刚到鞍山的丹妮姐妹的妈妈欧阳代娜。她穿着一身米色的连衣裙，稳重、文雅，颇有风度。草明告诉我，她从延安到北京后，在人民大学进修，后来在国家一个机关任处长，因为她爱宣传人道主义，被打成了“右倾分子”，下放到山西一个县的郊区当教员。她真的爱上弃官从教的工作，草明帮助她转到鞍山一所中学教书，这样就可以同孩子团聚了。这个家庭有了祖孙三代人，更为美满了。
　　“文化大革命”前两年，草明被调到北京。她同亲生女儿纳嘉算真正团聚了。她鞍山的家便由欧阳代娜和她的后人延续。
　　就在粉碎“四人帮”后，我有了去北京的机会，就先去看望草明。因为那时我正在做妇女工作，在整理妇女运动史资料时，方知草明在东北还曾被蔡畅大姐看中，请她在东北妇委会工作过一段时间。在她的家里，我看到了她还精心保存的蔡畅、李富春等领导在东北活动的珍贵资料和照片，还有毛主席给她的亲笔信的影印件，等等，也知道了她写出《原动力》之后，1948年沈阳解放的第三天，她便以军代表的身份到沈阳机车车辆厂工作，后任该厂的工会副主席，并且很热心女工工作。以后写出了长篇小说《火车头》。
　　草明在北京三里河和东河沿的家，我都多次去过。虽然房间由小变大，由少变多，但是整洁的书房里除了挂有字画、条幅外，总是挂着两幅放大照片，一幅是延安文艺座谈会的合影，一幅是鲁迅同青年木刻家谈话的照片，这是拍此照的摄影家沙飞亲自送给她的。她曾指着照片上的毛主席和鲁迅告诉我，这是她最崇拜的两位导师，两位伟人。
　　1942年4月9日，草明和欧阳山接到了毛主席邀他俩去杨家岭面谈的亲笔信。这对夫妇作家端坐在毛主席的窑洞里，洗耳倾听毛主席阐述他准备在座谈会上提出的“为什么人的问题”等三个大问题，听得入神入迷，不觉到了中午，毛主席又热情地留他们同吃午饭。江青也在场，帮助端来了小米干饭，两菜一汤。草明曾和我说：“那一顿饭，我多咱想起来都余甘在口，难以忘却啊！”
　　1942年5月2日，文艺座谈会在延安的中央大礼堂召开。身材魁梧的毛泽东和朱德、陈云等中央政治局领导走进会场时，掌声雷动，气氛热烈。5月23日下午，毛主席又来到大家中间，针对大家两天半的讨论和周恩来在重庆收集的文艺家的反映，发表总结讲话，其间，摄影家吴印咸提议：趁夕阳正红，可否出去合影留念？毛主席欣然同意。关键时刻，留下了永存史册的最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就在这张合影中，草明和著名电影艺术家陈波儿分别左右坐得距毛主席最近，其次是朱总司令身边的丁玲和李伯钊，这是当年延安文艺界有名的四女将。
　　1945年，她决定奔赴东北之前，特意向一直关心她的毛主席告别。毛主席亲切地鼓励她说：“你过去工作很有意义，现在到前方去，再同工农兵结合，更好、更高兴了。”主席又关切地问，“听说你和欧阳山离婚了？”
　　草明没有想到主席会了解到这样细微的事情，并且对她如此关切，她慌忙回答：“是的，我现在没有感情了。”
　　主席纠正说：“怎么会没有感情哩，感情是更洗练了，更要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中去了。”
　　她带着爱神之剑刺下的伤痛离开延安，带着毛主席点燃的延安火种闯进关东，在东北的冰寒大地上熊熊燃烧。从黑龙江到鞍钢，她全身心地、长期地到工人群众的生活中去。国庆10周年前夕，她又奉献出了反映钢铁工人生活的长篇《乘风破浪》，被称为“十年献礼佳作”。粉碎“四人帮”后，她又出版了长篇小说《神州儿女》。同时还有近百篇短篇和两三百篇散文及《名家自述丛书——世纪风云中跋涉》相继出版。
　　说到鲁迅先生，她曾指着她在《人民文学》上发表的一篇纪念鲁迅的文章对我说：“鲁迅说，他好像一只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我说我的成长就是得到了鲁迅哺育的奶。”她自1933年第一次见到鲁迅至鲁迅逝世，她从文学创作到个人生活，都得到了鲁迅先生的殷切指导和关爱。她身怀六甲时，是鲁迅请来为她看病的名医，为她传授保健知识，为她治好了病。鲁迅抱病写出《答托洛茨基派的信》一文，是她在自己任编委的《现实文学》上大胆、快速地给予发表，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追查，最后被勒令停刊。但是她暗暗庆幸：我们已传播出了鲁迅的战斗号角。1935年，她为替丈夫欧阳山传递情报而被捕，被关进上海龙华监狱，面对威逼拷问，她不吐只字真言。她知道那里就是作家胡也频、柔石等五位烈士英勇就义的地方。她深记鲁迅痛斥国民党的话：“将左翼作家逮捕、拘禁，秘密处以死刑……证明他们是在灭亡之中的黑暗的动物……也在证明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阵营的力量。”她就是要用这力量与敌人抗衡到底。鲁迅及胡风、张天翼等诸多文化名人曾为她呼号营救，鲁迅捐出二百元钱资助其兄用钞票将被囚一年多的草明赎出。鲁迅是她的导师，也是恩人。
　　草明，这位南国的单身女人，身躯瘦小，纤弱，但经历了世纪风云的洗礼，她已有着如她酷爱的钢铁事业一样的钢铁意志，心中燃烧着钢铁熔炉里一样升腾的烈火，成为身小志坚的强者。这是她崇敬的导师、伟人给予她的力量。她的一生不幸又有幸。莎士比亚说过：患难可以试验一个人的品质……命运的铁拳击中要害的时候，只有大勇大智的人才能处之泰然。她处之泰然，变不幸为有幸，实现了人生的价值，打出了一片女强人的新天地。她得到了广大工人阶级的爱、人民的爱，她又将这大爱给予了人民、给予了下一代，给予了已不爱她的丈夫的后人。今天，欧阳代娜，一个没有学过师范、半路出家的语文教师，竟成为国家特级教师、教育专家，也获得了和草明一样的最高荣誉。而她的下一辈也个个事业有成，并发扬着老祖母草明留下的高贵品德和大爱精神。曾热情接待过我的那对天真、活泼的丹妮、燕妮小姐妹，在鞍山一直抚养着在姥姥家当保姆的无儿无女已失去劳动能力的庞姥姥。庞姥姥病重时她们寄钱给她治疗，她病故，她们到她家乡去为她操办丧事、为她送终，让她笑入天堂。这又成为当地流传的佳话。
　　草明同她的文友欧阳山老人，在两三年内相继驾鹤西游（欧阳山于2000年9月辞世，92岁；草明于2002年2月辞世，89岁）。中国作协及他们的家乡在北京、广东、鞍山相继为他们举办了隆重的纪念活动，我均被邀请参加。翻阅他们为国家、为人民留下的珍贵遗产——厚厚的文集，凝视他们生前慈爱、纯真的笑容，我愿他们于九泉之下应南北相会，共同携手回忆战斗的峥嵘岁月，共同瞻望中国文学的新发展，共同庆幸由革命家传承下的大爱精神已传承给了他们的后代，并已世代相传，绵延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