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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越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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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哥，其实我呢……我根本不想说，有人造谣……说你跟咱们班长好上啦……”
张罗小通是个嘴大舌长的“名人”，未从开口习惯把额头皱得像层层叠叠的牛粪盘儿，以几分为难、几分悲悯又几分炫耀的语气告诉你一条刚刚出炉的市井消息。人们说，他张罗小通额头一皱，新闻就来。他说：“你和柳斯斯都是有远大志向的人，看这谣造的……这可不是我说的啊金哥……”
金者听了，竭力镇静，可那张有棱有角、生着五六颗青春痘的方脸还是红了。
“不是我说的，”张罗小通重复着，表白着，“说你和她……拍拖恋爱……”
金者很快挺起胸，坚硬目光，对着张罗小通层叠的额头大声说：“没有，没的事！”
“我听说……听说你爸爸该做校访了……”
金者就吃惊，有点怕。
“没的事！”金者仍然挺着胸脯，不过声音显得虚虚的了。
从上学期开始，八角城二中一反常规，不再主张老师做家访了。据说是防得有交易或者小动作，因而提倡家长做校访。学校欢迎各方家长来校聊天，听课，参加班会，了解自家孩子的各种情况，不过，更多的校访是应邀而来的。这往往是自家的孩子出了些“麻烦”。
金者的爸爸做过校访后，没有发火，在金者的房间里，他极其平静地问金者：
“者者，你的功课好像有一点点滑坡，作为你的爸爸，想知道这与你跟你们班长好，有没有关系。爸爸知道，谁喜欢谁，不是罪过。”
14岁的金者，望着40来岁的著名雕塑设计师，一位在业界以创意超前而惹人注目的学者，他觉得说谎瞒不过去。而且，他信赖爸爸。谁喜欢谁，不是罪过，这话听来特别陌生，绝对陌生，却格外亲切。他读过不少那些背叛了自己少年时代的作家的小说，他们不是对早恋恨之入骨，把少年人钉在罪不容诛的耻辱株上，就是闭上眼说瞎话，把早恋说成友谊。金者不明白是这些大人们是太健忘，还是太虚伪，要么就是太可笑？
“爸爸，”金者说，“我这次数学没考好，87分，有两道题好像没见过。这跟……这跟……跟喜欢柳斯斯也许有关系吧。那天，我们去看过一回电影。”
“是不是常常想她呢？上课走神儿不？”
金者望望爸爸的眼睛，觉得没有发现阴谋的陷阱。
“有时候想的，”他埋下头，“上课有时候我会扭过头去看一下……”
男孩的脸红得像熟虾，他觉得自己的话把天空撕了一个大口子，太阳月亮星星们会不会掉下来？真是难以预测。石英钟的声音有如擂鼓，一声一声，敲击着他的心。
“者者，”雕塑设计师仍然没发火，他极其简炼地说了这样两句话：“那样档次可就低了。人啊，惟优秀，才可爱。”
2
当张罗小通再一次跟金者说起有人造谣时，金者没有脸红。
金者和柳斯斯并不住在一个小区，可是从上小学就在一个班，就好，现在是初中二了。这好像也是一种“缘分”吧——大人们不是常常说缘分么？电视剧里那些话，莫说是初中生，莫说是小学生，连幼儿园里的娃娃都早不陌生了。柳斯斯从小学到现在一直当着班长，而金者一直当着体育委员。柳斯斯的像貌实在是佼好，高挑挑的个头，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金者长得粗笨些，像一个雕塑家匆忙中留下的作品，不过人还算帅气，而且极其聪明，极其。
“谁说的是造谣？”他问张罗小通。他的眼神儿几乎是得意的。
张罗小通没听明白，赶紧表白，额头上的褶皱就更深了：“你别生气金哥，我不是说了么金哥，是造谣啊？”
“不是造谣！”金者强调说，“应当辟谣！”
“不是造谣还……还辟什么谣？”张罗小通更糊涂了。
“我们真的好！我们！”
金者丢下这样的一句，凛凛然站起来，扬长而去。
金者来见柳斯斯了。
八角城外，柳月桥边。
“谁喜欢谁，不是罪过。” 金者急着把爸爸的话说给柳斯斯听。
“是哪位哲学家说的？”
“我爸爸。”
“是吗？你爸爸真好！”柳斯斯望着桥下清亮的流水，把一个女孩窈窕的背影留给了金者。几枚柳叶落在水中，像一条条睡着了的小鱼儿。天气凉了。
“额头一皱新闻就来说，”金者告诉柳斯斯，“说有人造谣，说我们……好……”
美丽的女班长直起腰，白净的面庞仰望看晚霞映红的天空，一对毛毛眼许久不眨一下。天上没有大雁，也没有云。
“你害怕了么？”柳斯斯望着天，问。“说实话哦！”
“头一回听到，害怕来着，后来不怕了。”
“你怎么说呢？”
“我说，应当辟谣！我说我们真的好！这不是谣言，是事实！”
女班长的毛毛眼里竟溢出两颗大大的眼泪，在夕阳下格外晶莹。她惊惶地来擦，急忙笑了。
“你真敢瞎说！你！”她嚷嚷着，用力地晃过手和男孩拍了一响。
“你怎么了？哭了？头痛是么？”
她拨开了他的来擦的手，不是温柔的那种，是猛猛的。她不是个温柔的女孩，在班上，她有“猛女”之称。调皮男生侯得驾说过：“什么柳丝丝（斯斯），叫柳大棒还差不多！”
“胡猜哟！我头痛啥！金者你听没听说《向往》该雕出来了么？”
“听说是快了。”金者说。“爸爸也老是打电话。”
“真是按着你的设想来雕的？”
“当然！”
“臭美死你了！”
“燕儿向往天空，芽儿向往成长，主题就是‘向往’嘛。”
学校要在大门内设一尊雕塑，请金者的爸爸来设计，是金者出了个设想：两只乳燕，一簇花芽，主题就叫向往。金者对爸爸说，乳燕向往天空，花芽向往成长。爸爸采用了儿子的建议，已经到爸爸的合作伙伴——曲阳石雕厂制作了。
“你知道我向往什么？”女孩的毛毛眼忽然盯住男孩。
“考大学！”男孩不假思索地说。
女班长盯着男孩。“最！”
“最——向往发大财！”
女班长盯着男孩。
“我可……不敢说了……”
“狡猾死你！你爸爸还说了什么？”
“人啊，惟优秀，才可爱。”
金者看见，女班长一下子咬白了嘴唇。
3
柳斯斯正给侯得驾讲物理。教室里没有几个人，人高马大的侯得驾脑袋点得像鸡婆啄米，是啊是啊地随声附和。金者来气了，可是他不能发作。
柳斯斯功课比较好，除了体育达标难，门门功课都在年级排得进前30名。她常常给同学们补课，连班主任牛老师也偶然来听听。可是，侯得驾会听物理么？这个大款的儿子，花9000元钱买分上了二中，没有一堂课不睡觉，没有一堂课不听耳机，老师们说他只要不从学校被抓到看守所就行，你指望他学会物理？
柳斯斯竟没看见他。
这个柳斯斯，你也太认真了！他侯得驾是什么人，你总不会是看他有钱吧？耻辱！
“柳斯斯班座，我想表示表示……”侯得驾眯起两只籼米样的小眼睛，鬼鬼地笑着，用自己的上唇擦着自己的大板门牙，“你可得给我一个机会啊！”
柳斯斯摊开双手，朗声说：“好呀！怎么表示？说！”
侯得驾长叹一口气，说：“班长您天天给小人补课，小人总得感谢感谢是吧？我最讨厌谁说我有钱！我有什么钱？我爸是大款，我不是！我还有后娘呢！”
“那你得谢谢你爸爸，”金者插上来，说，“我们都只有一份母爱，你有三份了吧？太奢侈了，这不公平！”
侯得驾像噎着似的，吸吸鼻子没说出话来。
柳斯斯指定金者，说：“别损人好不好？后娘是申请来的吗？”
就轮到金者像噎着似的，吸吸鼻子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说说表示吧！”柳斯斯说，“给全班每人买一架复读机？还是请全班饱餐一顿重庆火锅呀？”
“真成柳大棒了，阁下！”侯得驾嘻嘻地笑着，说，“别一说就全班呀！我侯得驾不开银行，是……反正我有那么一点心意……”
这家重庆火锅开业不久，吃客却这么多，真让人不可思议。侯得驾提前预定的座位，在进门不远一个很张扬的地方。柳斯斯说这儿不好，我们找个角落坐吧。她相中的是一个临窗的桌子，视野特别开阔。侯得驾好不甘心却不得不依了她。还没把火打燃，金者就来了。
“我来沾个光啊！谢谢大驾侯老兄了！”
班上有人叫侯得驾“大驾”。
看得出，侯得驾有些傻眼。他对金者的参与很不高兴。“灯泡！”他想起爸爸和后娘吵架常说的一个词儿，心里说，“来照着我们了！讨厌鬼啊！”
点菜了。侯得驾问柳斯斯想吃什么，柳斯斯就问金者想吃什么。金者说：“我随便，没有忌口的。”
“不痛快！”女班长说，“吃桌子腿行啊？——这样吧，我们速战速决，好不好？我们是学生啊！”
柳斯斯点了几道菜，就开涮了。接着，上来火烧，金者说干脆打包得了，每人带上5个，也好晚上写作业当干粮。柳斯斯说：“好，走人！”
“急什么呢？”侯得驾急了，一脸的遗憾之色。“还没开始怎么就结束！屁股还没焐热板凳呢！”
“得走啦，”柳斯斯离座穿衣，“明天考化学呀，忘啦？”
趁着金者去卫生间，侯得驾自作多情地说：“班长，丝丝啊，我觉得你对我……很……什么的……”
“是啊，应该的！”
“我是说……可我功课不够好，比你……”
“我有责任帮助你学习，老师也向我提过要求。”
“永远帮助我，一辈子。虽然我根本不想上大学，我想到我老爸的公司上班，我……不，我不要说他！我听说想当初爷爷当五类分子，爸爸最不愿意把他和爷爷相联系，现在呢，我也不愿意跟我爸相联系……”
“为什么呢？怕绑票呀？”
“不，那倒不是，有时候……我觉得大款比五类分子更臭。”
“有那么臭？”
“臭！”金者来了，“臭得不像话！光知道挣钱了！臭啊！”
侯得驾忽然愤怒。“金者你损谁？臭用你说啊？”
金者愕然地瞪着大眼，问：“怎么了？这重庆是你家开的呀？你家开的我也敢批评！卫生间也太臭了！”
侯得驾恍然大悟，乐了，朝着金者的后背擂了一拳头。“我当你说谁呢！”
“走人走人！”柳斯斯催促道。
“我的5个火烧不要，”侯得驾殷勤有加，望着柳斯斯说，“奉献给斯斯吃吧！天天给我讲呀讲，我真的非常感激的！”他伸过胳膊，问道：“斯斯，我们可以握握手不？”
柳斯斯说：“握呀！这有什么呀？”
侯得驾握着柳斯斯的手，不肯松开，说：“太谢谢你啦！你对我的帮助可真大，就算一天20分钟，一周是多少分钟？一个月呢？一个学期呢？一年呢？三年呢？”
“10年呢？——多少秒？要不要算一算？——你快松手吧！”金者把揉皱了的一团餐巾纸捻在一个空碟子里，“返校！
侯得驾嘟哝着说：“到底谁是灯泡啊？我！”
4
一个严重畸形的外地男孩在大街上乞讨。他的双腿竟搭在自己的双肩上，臀部垫着一块汽车的外胎，以双手撑地在人们的脚底蹭着运动。他让人想起难于行走的如蛤蚌一类的动物。他的痛苦模样可以证明他不是骗子，许多人的目光被他牵过来，有少数人朝他举着的一只瘪巴巴的铝饭盒里施舍。
“你是怎么残废的呢？能不能说说看？”侯得驾来了，他先给了他2元钱，在男孩感恩不已的目光中鬼鬼地笑着，“是不是偷人家东西被打坏啦？”那以臀代脚的男孩或许早已丧失了自尊心，或许被2元钱征服得没了脾气，他说：“没有，不是的，是小儿麻痹症。”
“好！没偷东西就好！”侯得驾拍拍钱包，笑嘻嘻地说：“你把你的腿从肩上拿下来，像我这样走一步，我给你200块！好不好？”
男孩的目光追随着侯得驾手中的票子，摇摇头，说：“我不能呀。”
侯得驾说：“疼就疼点嘛！想要钱还怕疼啊？太娇气啦！”
“我真的做不到的。”
“那就不客气啦！钱我装上啦！”
200元的诱惑力太大了，那可能是男孩半年或一年的生活。男孩竟想试试了。他哆哆嗦嗦地扳右脚了，一点一点，骨头格格响着，扳下来了。左脚却没能扳下来，就疼痛得冒出冷汗。他颤巍巍地用右脚做支撑，可是没成功，一个侧歪栽在地上，颧骨上沾了许多灰土。侯得驾大笑起来，说：“这不行！表演没成功！奖金没啦！拜拜！”
这时候，一个人揪住了他的衣裳。“侯得驾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得给他一点钱！”侯得驾一看，是金者，就抖擞起来，瞪起眼珠问道：“你给多少了？我给了两块，你给了四块吗？”
“我……”金者掏掏口袋，翻出1块3毛钱，都给了男孩。“我没有钱了，你有！”
“我有是我的！你以为你是谁？”
“你戏弄残疾人，是不道德的！”
“你！哼！你以为我看不出啊？柳斯斯喜欢我，你吃醋！你酸出毛病来了！”
金者举起拳头，晃了几晃，却又放下了。“人啊，惟优秀，才可爱。”他想起了爸爸的话。“侯得驾，”金者缓下语气，说，“你借我5块钱行吗？别说别的好不好？”
侯得驾掏出5块钱给了金者，金者把钱放到男孩的铝饭盒里。
柳斯斯来了。
侯得驾眼里放出光彩，掏出10元的一张票，说：“丝丝，你也给他一些？”丝丝说谢谢，把那10元票和自己的一张2元票一并给了残疾男孩。“给小弟弟吧，”柳斯斯说，“我帮助你功课，可不是喜欢你有钱。我说过，那是我的责任。”
侯得驾的眼睛黯淡得像死鱼一样。
5
霍老师在发“教师之怒”。
教师之怒，文人之怒也。可是，霍老师的文人气不太够，常常是断鞭擂桌砸粉笔。那教鞭是杨木条条，必在啪啪声中碎尸数截；桌子是五合板做面，必在拳头下震颤如鼓；粉笔是成把的，必集束而至，打你个冰雹天降。
霍老师何以发起教师之怒呢？只因为他的字写得太难看而引起了风波。他的字，倒是一笔一划的，十分工整，可是太稚气，横不平竖不直，每一行都越写越耷拉，像过了顶的抛物线。霍老师也是个厚道人，从来校头一天起就跟学生说明：你们不要看我板书，我写字的时候你们看看课本好啦，看我我就紧张。有个不太讲团结的老师说过，霍先生的字放到小学3年级学生的字里，绝对排下等。这堂课，他正写着，侯得驾就不怀好意地说了：“看呀，老板那字是要掉下来砸脚了！”
全班哄堂大笑。
霍老师震怒，一跺脚回过头，可是他并没有听清是谁说的，巧了，班长柳斯斯也在微微笑呢。那先生的火山，就朝着女孩喷发了。
“你嘲笑什么你？”啪！桌面上一股灰白腾起，教鞭断了。先生蛇一样地探出头颈吼道，“你以为我不认识你？你出双入对！你卿卿我我！你满城风雨！你！”
班上陷入死寂，女班长觉得五雷轰顶，天旋地转，脑里一片空白。
那坐在女孩后二排的金者，像有着精神感应似的，同一时刻如霜打青苗，倏忽委顿。
连始作俑者侯得驾都蔫了，把那颗长长的梆子脑袋埋到桌面以下，只怕大难临头。
“早恋早恋，恋什么恋？拍拖，拍拖，本能而已！老鼠和母鸡都会的把戏！”
咔！黑板上画了个大叉子，如两把剑。
“人都是有自尊的，”先生义正词严地说，“朝后，谁胆敢再拿我的板书做文章，我跟他急！老师不是书法家，我教的不是写字！”
先生还算给面子，只用拳头擂了几下桌子，没打粉笔。
对于柳斯斯和金者来说，下课不如不下课——怎么走出教室呢？怎么去参加课间操呢？怎么迎接下一节课呢？
时间无情，下课了。上课了。这真是炼狱般的一天。度日如年——男孩和女孩体味得刻骨铭心。
张罗小通的额头皱得像层层叠叠的牛粪盘儿，以几分谨慎、几分悲悯、几分讨好的语气告诉金者一条刚刚出炉的新闻：
“你知道么金哥，姓霍的是复课4年才考上的，霍家窑一个拣破烂的说的。他早恋是专家，就跟他表姨的女儿。这可不能往外说，不是我说的啊……他不吃了我！”
金者说：“好！”心想，我一看那素质就知道不怎么样！他有脸寒碜别人！
金者回到家，一气之下画了18张漫画，讽刺当年那个早恋精，那个老复课生。他找到了柳斯斯，说：“你看看吧！看看这家伙的根底！我觉得他好恶毒！”
柳斯斯翻看了三两张，抬起锐利的目光来：“这是我们需要的么？”
“你说什么？”金者不懂。
“这不应当是我们需要的！”咔咔咔！女孩把画撕了。
金者就十分震惊，难道姓霍得整治我们不够痛？
“你跟金叔叔说过吗？”
“没有。”
“我看，可以说说。说实话，在我们八角城，我最敬佩的人是金叔叔了！”
爸爸对金者说，世间最强大的是卓越。
“我记住了。”金者咬着牙说。
他把爸爸的话告诉了柳斯斯。
“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女孩说。
上帝知道，八角城二中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相爱着，可他们就是不再出双入对，就是不看电影，就是没有被世人视为“越轨”的行为——一点都没有。他们的功课越来越棒，到三年级的时候，柳斯斯排进12个班的前3名，金者排进前5名。尤其，柳斯斯的体育出色得令人瞠目，每一项达标都轻轻松松。尤其，金者除了功课拔尖，还把一架爸爸从越南河内胡志明府买来的竹琴敲打得滚瓜烂熟，《我是一个兵》和《游击队之歌》引爆了台下旋风般的掌声。
“我们没有拍拖，我们是友谊！”男孩铁嘴钢牙地说。
“我们就是友谊！我们友谊永远！”女孩海誓山盟地说。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女孩才说：“我们真狡猾得要死了！”
男孩说：“不光是狡猾啊！”
6
8年后，他们双双回母校看望老师的时候，已是北京两所高校的留校教师了。
霍老师：“值得我回忆的恐怕就是，我把你们从早恋中惊醒了。”
“太谢谢老师了！”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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