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儿童文学|原创｜散文｜山水风情篇｜女神｜后代

　　遥远美丽的泸沽湖，是镶嵌在滇西北高原的一颗明珠。端庄秀美的格姆女神山，伫立湖岸。在她的庇佑下，古老神秘的摩梭人伴湖而居，繁衍生息，与格姆女神共同守侯着一个远离尘世的仙境，维系着一个神奇的母系社会。

　　金芭丹娜花

　　金芭丹娜花是泸沽湖的爱情花。
　　当格姆女神对着明镜似的湖水梳妆时，一朵朵金芭丹娜花会从天上飘落，坠满她的发间，坠满她的衣裙。传说，哪个姑娘看见了，就会获得最美的爱情。
　　老祖母见过这种神奇的花呢！
　　每天早晨，当第一缕晨曦抹亮格姆女神的额头时，老祖母就醒了。
　　她摸索着走出祖母屋，大木楞房里暖洋洋的，两旁的花毡氆氇上，孩子们还在沉睡。
　　这些孩子，她的兄弟、儿子、女儿、孙儿孙女……足足有二十口人呢！
　　这是一个庞大的母系家庭。孩子们只知道外婆、妈妈、舅舅、姨妈和姨表兄弟姐妹……而没有外公爷爷奶奶爸爸姑父叔父的概念。
　　老祖母的岁月是在“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中度过的。这是摩梭人奇特的“阿注”婚姻。哪个男子看上了一个姑娘，就会与姑娘对歌，幽会。即使心心相印，愿成一家，也只是“走婚”，晚上到姑娘家过夜，第二天一早又回自己的家。
　　老祖母看着蓝茵茵的湖水，看着身边生长着玉米、稻谷、燕麦和荞子，开满豌豆花和油菜花的五彩土地。孩子们在田野上奔跑，在湖里嬉戏。
　　她能叫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知道他们的脾性。
　　老祖母已经记不清那来为她唱过歌，背过水，腌过“琵琶肉”的阿夏（情人）了。她只知道有很多的孩子喊她妈妈，喊她祖母，太祖母，她要做很多饭，织很多麻布，给男孩们缝坎肩，长袍，教女孩们绣花，做裙子。
　　她还要为孙女阿茨操心。
　　阿茨是个很特别的女孩。
　　别的姑娘一懂事，就住在家人专门为姑娘搭的“花楼”。然后开始结交“阿夏”。
　　阿茨却迟迟不上花楼，不开窗户。
　　阿茨甚至至今还没有一个情人。
　　她要到县城去读书。她向往那里漂亮的校园，明亮的教室，宽阔的操场……她渴望和那些傈僳族、普米族、纳西族、白族、藏族的孩子们坐在一起，大声朗读课文，他们全都青春、俊朗，聪明，阳光，他们会从那里起飞，飞向梦想中的那些有着高台阶的大学校。
　　更重要的是，她还要恋爱。
　　她要去爱一个心仪的男孩。和他手牵手去公园、影院、茶楼网吧；和他逛商场，买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和他去旅游，北京、香港，西藏、新疆……然后呢，他们要在泸沽湖边盖一间面朝湖水，春暖花开的小房子，挂上海蓝色的窗帘。在一个喜庆的日子，她会披上婚纱，成为一个美丽的新娘，然后，做一个幸福的小母亲，有孩子围绕着她和他，喊着“爸爸……妈妈……”
　　老祖母实在不懂阿茨这些希奇古怪的想法，也实在不懂阿茨为什么要这样。
　　阿茨说，这是爱情。
　　昨天夜里，老祖母听到一个小伙子在楼下唱歌，唱了很久，阿茨的花楼里却无声无息。
　　老祖母站在湖边，湖里传来泼刺泼刺的水声，已经有人划着猪槽船下湖去了。
　　太阳出来了，满湖金光灿烂，她看到一个人影，在洒满阳光的湖面上摇晃。
　　那个人影朝她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着：老祖母，老祖母，我看见金芭丹娜花啦，呵呵！
　　阿茨脸上红喷喷的，头发沾了一层露珠，钻石一样闪亮。
　　霞彩漫天，金光耀眼，到处亮晶晶的，开满了金芭丹娜花。

　　雪山骏马

　　每年的阴历7月25日，是朝拜格姆女神的节日。
　　这一天，泸沽湖畔要举行盛大的庆典。
　　很多人来了，那些戴着狐皮高帽的藏族男子，穿着白摺裙的傈僳族姑娘，披着羊皮小坎肩的纳西族女人，梳着英雄结的彝族汉子……他们从小凉山，从香格里拉，从玉龙雪山，从怒江峡谷走来，水珠一样汇聚在格姆女神身边，过一个快乐的朝山节。
　　他们在湖畔露宿，露宿山野，划船、对歌、野炊、射箭、赛马、尽情歌舞……
　　最热闹的是赛马。那些来自各地的骑手们，穿着崭新的皮袍，裎亮的马靴，骑着他们最美的骏马，马头上装饰着红缨，红绸花，马鞍子上点缀着红宝石绿宝石，很得意地在人前炫耀。
　　这其中，最醒目的是一匹白马，就像远方的雪山滚下来的一个雪团，浑身像银子一样闪闪发亮。它悠然地在草甸上散着步，不时朝赛马场上瞟一眼。
　　看不见马背上的主人，
　　终于等到出发的哨音响了，几十匹骏马一阵风样驰过大草甸。周围的人群发出山呼海啸样的喊叫。
　　谁也没注意到那匹白马是什么时候冲进马队的。像支箭一样划开了整齐的编队，一刹那就冲到了最前头。
　　近了，近了！
　　白银马早已冲过了终点线，却还在向前飞奔。
　　骑手呢？骑手哪？
　　许多人朝骏马跑去，赛马冠军是姑娘们倾慕的偶像，每一个姑娘都希望成为他的“阿夏”。知道么，就是情人啊。
　　毡帽一掀，露出来的是一张汗津津的孩儿脸。谁也没想到冠军竟是个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
　　姑娘们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上前揪了这小小子就按倒在花丛里。

　　花腰犏牛

　　点水雀飞掠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珠珠老师拎着她是小红桶，打满了一桶水，然后站在湖畔，等着太阳升起来。
　　珠珠老师是起得最早的人。
　　今天有些阴，太阳躲在云层里，久久不出来，一会，竟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湖畔被雨点打出了许多水坑。
　　珠珠老师回到教室，连忙生起火炉，等一会孩子们来了，肯定周身都湿透了，得让他们烘暖手和脚，把湿了的衣服、鞋烤干。
　　快到上课时间了，还没有见到一个孩子。珠珠老师担心极了，她穿上雨鞋，戴上雨帽，拿了好几把小雨伞，到山路上接孩子们去。
　　路上一片雨，一片稀泥。雨雾中，有一大团黑影，珠珠老师以为来了一辆客车，怕泥水溅到身上，她避到了一边。
　　不对呀，那车子怎么走那么慢呢？而且，那车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脚呢？那车子怎么走着走着，会发出“哞——”一声叫呢？
　　珠珠老师忙走过去，走近了才发觉那是一头花腰犏牛，它看看珠珠老师，摇头晃脑，浑身的长毛波浪样地起伏着。背上驮着五六个孩子。
　　珠珠老师猛然省悟，双手一拍，哈哈笑出了声。
　　只见白腰犏牛像下蛋一样，走一步，钻出一个孩子，走一步，又钻出一个孩子。毛茸茸的脑袋瓜子，大大的书包，一个，两个……
　　是花腰犏牛送孩子们来上学啊！

　　海儿和秀秀

　　海儿和秀秀站在泸沽湖边。清晨的泸沽湖澄碧透明，白鹭、大雁、野鸭子都醒了，正在湖水里戏耍着。朝霞在湖面撒下一片红艳艳的斑点，像洒了满湖的花瓣。
　　远处，格姆女神醒了，正轻轻撩开薄雾的面纱，对着湖水梳妆。
　　湖面上映出了格姆女神美丽的倒影，几只小水鸟掠过水面，那倒影便摇动起来，就像格姆女神要走下湖里一般。
　　海儿和秀秀也被泸沽湖吸引了，不，准确地说，是被格姆女神山吸引了。
　　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看到过格姆女神。
　　传说美丽的格姆女神是天上的仙女。一天，她来到泸沽湖畔，被那深邃碧蓝的湖水吸引住了，她沐浴着，又梳妆又打扮，结果耽误了回天庭的时间，化做了幽雅的格姆女神山，静静地矗立在泸沽湖岸。
　　这时的格姆女神，沐浴在阳光朝霞里，凤冠霞帔，流光溢彩。
　　海儿跳上了独木小舟，又拉上了秀秀，任小舟在湖上慢慢荡漾。
　　每天都是这样开始的。清早起来，收拾一番，然后就来到湖畔守侯着，大约太阳有丈把高时，湖岸渐渐就出现了游人。
　　那都是些从山外来的人。
　　这里美丽的自然景观和神秘的摩梭人风情想磁石一样，吸引了大批的外地人，他们像赶花的蜜蜂那样，一群一群朝这里涌来。
　　他们的到来，打破了泸沽湖的宁静，也打破了秀秀海儿们的平静生活。
　　秀秀和海儿还记得，在那些人知道泸沽湖之前，这里多么安静啊。
　　勤劳的村里人，世世代代以打鱼，种些包谷、土豆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上的果子熟了，大家一起分享；地里的庄稼熟了，大家一起收获；一家的客人，就是全村的客人，要喝每一家的酒，吃每一家的饭……
　　南来北往的马帮，常常给他们送来盐巴、食糖、茶叶和针线衣物……
　　在有月亮的夜晚，村里的年轻人们会聚在一起跳起“锅庄”，篝火映亮了湖畔的小木愣房，嘹亮的歌声，被湖风送出很远很远。
　　他们一直延续着摩梭人古老的婚恋习俗，“男不娶，女不嫁”，过着神秘而奇特的“走婚”生活，哪个男子看上了一个姑娘，他会在夜里去爬姑娘的“花楼”，与姑娘幽会。
　　这里的每一个家庭都以母系为主，孩子们只知道外婆、妈妈、舅舅、姨妈和姨表兄弟姐妹……而没有外公爷爷奶奶的概念。
　　可是，这宁静的生活，随着外人的大量涌入而变得热闹起来了。
　　湖边有了许多供游客住宿和玩乐的旅店，那些人划船、骑马、和村里的姑娘小伙子们跳舞，唱歌……这一拨走了，那一拨又来了，一年四季，熙熙攘攘。
　　村里人再也无暇打鱼，种包谷，哄孩子，听老婆婆讲故事……而是忙着接待天南海北的游客，让他们吃好，住好，玩好，为他们讲述摩梭人的神秘生活……那些游客就会留下一些钱，然后带着某种满足离开了，然后就有更多的游客到来。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完没了。
　　好多年轻人开始慢慢走出了泸沽湖，去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
　　海儿也想走。
　　他现在拼命工作，给游客划船，牵马，跳舞唱歌，然后将游客给的钱仔细收起来。
　　他说，他要攒起一大笔钱，然后坐汽车、坐火车，坐飞机，走遍中国，还要去国外，去自己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哎，划船的，过来！”
　　岸上有人在叫，是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男女游客。
　　他们在叫海儿和秀秀。
　　海儿将独木舟划了过去。
　　那些人一个个嘻嘻哈哈跳上了船。
　　一个脑后扎了根小辫的男人，大大咧咧抓过海儿手里的桨，自己划起了船。
　　站在船尾撑船的秀秀感觉到船有些不听使唤了。她停下来，不解地看着那个左划一桨，右划一桨的男人，不知他要到哪儿去。
　　那男人看着秀秀，很暧昧地笑了，扬手一指，说：“到那里去！”
　　他的手，指着格姆女神。
　　船上的男女都欢呼起来：“到那里去，到那里去，爬山去！”
　　秀秀很温和地摇摇头。
　　那小辫子男人奇怪地看着她，说：“你不去！”
　　另一个人说：“是不是要加钱，给她！”
　　海儿叫起来：“秀秀！”
　　“不去！”
　　秀秀斩钉截铁地说，很坚决地放下了手中的船桨。
　　她看着格姆女神忧伤的身影，突然一阵辛酸。她不愿意这些嘻嘻哈哈的人去骚扰美丽的格姆女神，他们会把垃圾扔到格姆女神身上，会把足印踩到她的裙子上，会打碎她梳妆的镜子，会揉乱她的秀发，会……
　　秀秀不敢往下想了。
　　“可是，秀秀，那……好多钱呀！”
　　海儿犹豫着。
　　秀秀拿起了桨，却是朝岸边划去。
　　“哎哎，小姑娘，停……停……”
　　小辫子男人叫着，手忙脚乱地东一桨西一将桨，独木舟剧烈摇晃着，船上的人发出阵阵惊叫。
　　船在离岸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些人立即下了船，甚至顾不得湖水打湿鞋子，然后又奔去寻找另外的船去了。
　　海儿有些不满，嘴里嘀咕着，没多久，他没看秀秀一眼，径直划着船到小码头那边招揽游客去了。
　　秀秀怔怔地目送着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太阳升起来了，太阳下的格姆女神，像慈祥的阿妈，微笑着注视着秀秀。
　　一阵湖风吹来，像阿妈温暖的手，抚摩着秀秀的脸蛋。
　　秀秀释然了，她对着湖水，一张口，飞出了一串嘹亮明快的歌，那是献给格姆女神的。湖上安静了，所有的人都听到了秀秀的歌，所有的人都知道秀秀哦在告诉他们什么。人们的脸转向了格姆女神，朝着那个圣洁的身影，深深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