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儿童文学|原创|散文|原创|山水风情篇|芒果树
循着一溜绿踪翠影,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傣族寨子。 寨子不大,栋栋竹篱与泥巴混合抹砌的小土楼临江而立。一株株高大的芒果树,密密地挤满河谷,撒下了团团浓荫,恰好挡住了河谷里灼人的阳光,使寨里清凉宜人。 正是芒果成熟的时节,满眼里硕果累累,将那些粗壮的树枝坠弯了腰。 寨里热闹得像过节,挤满了人。有本地的苗、瑶、哈尼等少数民族兄弟,也有来自对岸的嚼着槟榔,戴着笠帽的越南山民,全都背着很大的竹篮,一问,都笑着说: “玛木、玛木……” 玛木是当地话,就是芒果,他们都是来买芒果的。 许多男孩女孩活跃在人群中,热情地招呼着,将客人们引到自己的家。 依罕,一个漂亮的傣族小姑娘,短衣筒裙,温柔婀娜,衣襟上绣着花边,袖头上钉满了银珠,还戴小小的耳环和银扭丝的手镯。她一把拖住我,就往她家拽。 每家的小土楼顶上,都有孩子在接待着客人,端茶倒水送芒果,忙个不停。这里的楼房屋顶相通,人们可以从这家走到那家。那芒果宴摆的是流水席,随到随吃的,这家吃够了,夸赞几句又换一家;想买了,出一点钱,就能满载而归。 依罕家的小楼居高临下,闪闪悠悠的篱笆阳台,正冲着金水河。一大棵油绿的芒果树,像把巨伞样撑开,巨伞下摆着一张张凉爽的篾席,不少人盘腿坐着,聊着天吃着芒果。 我才坐下,依罕已经端来一盆清水,又搬来一篾箩香气袭人的大芒果,搁在我跟前。 我拿起一只芒果,很大,象个饱鼓鼓的大猪腰子,沉沉的;皮色绿中泛微微的金黄,蒙着一层极细薄的白霜,有点发粘;脱了蒂的疤痕上,凝着一大滴透明的糖露。 正不知如何下口。小依罕乐了,忙拿起一个芒果,又拿起一把牛角小刀。只见她将芒果放在水里涮一涮,然后麻利地用小刀三旋两转,很快削去薄薄的一层绿皮,露出灿黄鲜嫩的果肉,又紧贴着果核将鲜润的果肉一划四瓣,像捧着一朵嫩黄的大花,递给了我。 我小心翼翼接过这朵大芒果花,轻轻一吸,一瓣饱含甜汁的果肉就到了嘴里,顿时满口异香,还没等细嚼呢,那果肉早化成一包蜜水下了肚。三口两口,手里就剩一个光光的核了。 依罕又将一只芒果一破两爿,再用刀将果肉划出菱型的花纹,然后捏着皮轻轻一翘,果肉小块小块地鼓起来,果皮则成了两只盛满果肉的小盘。依罕说,不懂得吃芒果的人,都怨这果子核大肉少,吃几口便扔了,多浪费,只有这样削了吃,才吃得出真正的芒果味呢! 听着依罕的介绍,才知道芒果的品种是很多的。 一种是象牙芒果,果如其名,很大,奶黄色,汁液饱满,吃一个就感觉肚子饱了。那果核也很大,孩子们喜欢将果核掏空了,用一根竹签一横一竖地插牢,在竖的果核上栓一根线,用力一拉,果核就旋转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趁转得最急时往天上一抛,那果核就一面嗡嗡着,一面像架滑翔机一样飞出很远。 一种是很小的芒果,依罕叫它鸡玛木。那果子皮紧肉满,色泽金黄,象个鸡蛋。只要用刀轻轻在果尖上剜个小口,金色的果汁就涌了出来,赶紧翘嘴去吮吸,香浓如蜜汁,甜极了。吸到最后,一层绿皮里只有一片白纸样的薄片,那就是核啦。 有一种芒果不大,果肉雪白,硬,脆,极酸,削成薄片盛在盘子里,撒上盐巴和辣椒面,拌一拌,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还有涩水芒果,甜水芒果,霜花芒果,白露芒果,糯香芒果,松枝芒果……多得数也数不清。 大伙品着,评着,面前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皮儿核儿也积了几撮箕,直到吃得站不起来,依罕说,还有一种芝麻芒果没吃呢!那芒果圆溜溜的,像个大汤圆,油亮的淡黄皮上布满芝麻点。我是实在吃不下了,捧一只在手里欣赏着,旁边一个馋鬼忍不住,伸手夺了过去,几口就连皮也吞了,闭着眼睛连声叫爽。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酡红的脸和微醺的眼,依罕说,那是被芒果醉的。 有马儿驮了满筐的芒果,一路走得偏偏倒倒,脚步踉跄。 依罕笑了,说,马儿也被芒果的香味儿熏醉啦。话还没说完,一匹马就掀翻了驮子,芒果撒了一地。那果实一身的蜜汁,落地就沾灰。送客的主人并不生气,而是温和地说,重来重来,这些不要了,真的就把两大筐芒果倒在路边,将马儿拉过去,招呼着重新装满。 也有不吃芒果的人,捧一杯茶水坐着,面前摆了些香蕉瓜子什么的,眼光却粘在芒果上,恋恋的舍不得移开。 依罕笑嘻嘻地说,他们晕芒果。 只听说过晕飞机,晕车晕船的,还没听说晕芒果,真是奇了。 依罕告诉我,芒果会认客,有的人吃得再多也没事;有的人一吃就全身发痒,起疙瘩,脑袋肿得像笆斗。对芒果敏感的人,闻到芒果香,或看见芒果,甚至一听见芒果两个字,身上就会痒起来。 这些没口福的人不敢吃又禁不起诱惑,于是就咽着口水,满脸羡慕地看着别人大吃,感受着芒果丰收的喜庆。 楼下有小姑娘脆亮的嗓音在喊依罕,是几个越南小姑娘,长衫笠帽,娇小窈窕。更远一点,站着几个憨厚腼腆的男孩,一个个往后缩,谁也不好意思走上前来。 依罕轻轻呀一声,像只蝴蝶样翩然飞进屋里,很快抱着一只精致的小细篾篓又飞了出来,坐着的客人眼前一亮,嘴里都发出了啧啧声:那篓里是一只只小巧玲珑的大芒果,每一只都套着一个花丝线编织的小袋子,袋子上配着丝绦,镶了珠子,还缀了五彩璎珞,像一件件精美的小工艺品,令人爱不释手。 看得出这些芒果都是精心挑选的,丝袋也是精心编织的,这是要留着送给好朋友的么? 依罕笑而不答,背着小细篾篓沿小木梯就下了楼,和那些男孩女孩亲亲热热汇到一起,簇拥着朝金水河畔跑去了。 就有人大叫:“她们丢包去啦,快走啊!” 这一喊,吃芒果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追撵着那些活泼的背影而去。原来寨里的小姑娘们会把芒果做成香包,然后在游戏中丢给她们喜欢的人。谁要是抢到一个芒果香包,谁就会得到一份最香甜,最珍贵,最美好的祝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