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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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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重大矛盾冲突中的行动 这时,朱老忠心里那个火球,一下子窜上天灵盖,脸上腾地红起来,闪开怀襟,把茶碗在桌子上一蹲。伸开手拍了拍头顶,叉倒背了手儿,在地上走来走去。停住脚看看窗外,闭住嘴呆了老半天,才盘脚坐上炕沿,问 “他还是那么霸道?” 严志和两条胳膊一伸.捋起袖子,放大了嗓音说:“他霸道得更加厉害了!” 朱老忠一时气愤,浑身一颤,大腿一簸,一下子碰着了桌子档儿。哗啦一声,把茶壶碗颠了老高,桌子上汤水横流。这时,朱老忠才猛醒了过来。伸开胳膊按住茶壶,不叫滚落地上,嘴里打着响舌儿说:“啧,啧,失手了,失手了。”又笑嘻嘻地找了块擦桌子布来,擦干了桌子上的茶水。 (梁斌《红旗谱》) [作者通过人物自身畸行动,多方面地展示了这位农民英雄的性格特征,给人留下非常鲜明的印象。朱老忠“倒背着手儿”,“走来走去”,复又“盘脚坐上炕沿”,可见他遇事冷静,已经养成善于动脑筋的习惯;他“一时气愤,浑身一颤,大腿一藏,”竟把“茶壶茶碗颠了老高”,可见他在对敌斗争中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信得过的硬汉子;他“伸开胳膊按住茶壶”,“笑嘻嘻地擦干桌子”可见他老练、沉着,能够临变不慌而不感情用事。] 突然,院子里像打架似的闹起来。原来,刘子青和常飞拉着一个救生圈,正在拼命争夺。 小刘喊:“撒手!撒手!你怎么能把公家的救生圈塞在自己的床底下!” 常飞的裤筒被什么东西撕破了,头发披在眼睛上,脸蛋和下巴上全是泥。胸脯起伏,一口又一口地咽唾沫。他声音抖动地说:“我……我……我要用!” 小刘跺着脚说:“要去救人!要去救人!” 常飞咬紧牙关,只是呼哧呼哧喘气。他使尽全身力气,脚蹬在地上,身子向后仰着,双手拉住救生圈。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睛死死地盯住翻腾咆哮的洪水。目下,在他看来,世界上的一切都无足轻重,一个救生圈就是一条命! 小刘说:“我的小老爷呀!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并不是队部。撒手!”他用力一拉.又松了手,常飞仰面朝天跌倒在又脏又黑的泥水中。救生圈摔到一边去了.小刘一蹦跳过去.拣起了救啦圈;…… 常飞从泥水里爬起来,顾不得擦去,满脸五麻六道的黑泥,像冲锋似的直追上来。(杜鹏程《在和平的日子里》) [在翻腾咆哮的洪水面前.小刘和常飞打架似地“正在拼命争夺”一个救生圈。小刘急得“跺着脚”,伴随着他那“撒手!”“救人!”的呼喊,让人看到了一个奋不顾身、舍己为人的崇高形象;常飞也在争,“使尽全身力气,脚蹬在地上,身子向后仰着,”但他为的是自己的一条命,争的劲越大,越让人清楚地看到他那自私自利的丑恶灵魂。] (李白成)双目圆睁,怒不可遏,大步上前,也不说话,用力给双喜一个耳光,打得双喜趔趄两步,髓即跪在地上,不敢做声。他从双喜的手里夺过来马鞭子,扬起来正要往下打,张鼐也跪下去,以自己的身子遮住双喜,并且说道: “是我替双喜出的主意,我错了,你狠狠地抽我吧!” 闯王气得手颤,但鞭子打不下去。这两个小将在前几天大战中舍死拼命,异常勇敢,如今双喜左臂上的箭伤还没痊愈,而两个小将又都因作战疲劳和吃不饱肚皮,瘦得眼眶变大,面有菜色。他自来没有亲手打过他们,如今实在不忍心用鞭抽。可是不责罚,如何能教训他们?他在张鼐的屁股上狠踢了一脚。当他扬起鞭子准备往下抽时,李过赶快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姚雪垠《李自成》) [李自成规定马匹一律留给伤员骑,可是为了照顾他,双喜特意给他留下一匹马,作为处在艰难境遇中的义军统帅,自成怎能不生气?他举鞭要打,可是将士们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病饿交加,体恤之情使他不忍心打,但己不正又何以正人,不给全军做出表率,又怎能度过眼前危局?为了起义大业,他又不得不再扬鞭抽打,作者通过人物这些行动和心理活动的描写,让读者真切地体会到一个严于律己的农民义军领袖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又深刻地体察到他的胸襟和气度。] b.日常生活中的人物行动 他永远挟着他的公文皮包。并且永远带着他那根老粗老粗的黑油油同手杖。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他的结婚戒指。拿着雪茄的时候就叫这根无名指微微地弯着,而小指翘得高高的,构成一条兰花的图样。(张天翼《华威先生》) [不说“挟着”、“带着”,而说“永远”挟着、带着;不说左手无名指弯着,而说“叫”他弯着;不说手指的形状像一朵兰花,而说“构成”一朵兰花。看来平平常常的几个词,一经作者精心选择、安排,竟发生如此神奇的妙用,不仅把华威先生时时处处装摸作样的神情、举止和盘托出,而且充分地抒发了作者的憎恶之情。] 范进……他爬将起来,又拄着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飞跑,……走出大门不多路,一脚踹在塘里,挣起来,三头发都跌散了,两手黄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众人拉他不住,拍着笑着,——直走到集上去了。 (胡屠夫)见范进正在一个庙门口站着,散着头发,满脸污泥,鞋都跑掉了一只,兀自拍着掌,口里叫道:“中了!中了!”(吴敬梓《儒林外史》) [范进因为中举,喜极发疯。他披头散发,泥水淋漓,光了一只脚拍手大笑。他的“疯相”是在行动中表现出来的。这个活脱的疯范进的摸样,对封建科举制度的揭露和批判是何等深刻有力。]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儿个桔了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看见他戴着黑皮小帽,穿着黑皮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先将桔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着桔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挽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桔子一古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朱自清《背影》) [父子别离的场面,朴素无华、深刻感人。这里用的是动态的写法。写他螨跚的步态,吃力的攀登月台的背影,买回桔子后了却一件大事般的轻松神情等等,着墨不多,父亲对儿子的爱护,关切之情明晰可睹。而这一切又都通过儿子的眼睛反映出来,更显得父子情深,催人泪下。] 他们决定明天到加尔各答去。素芭到牛棚里去和她童年的同伴道别。她用手掬食来喂它们;她拥抱它们的脖颈;她望着它们的脸,滚落下来的眼泪替她说了话。这一夜里是十月的晚上。素芭走出她的屋子,扑倒在她亲爱的河边的草地上,她仿佛要伸臂抱住大地——她的强壮、沉默的母亲,她想说:“别让我离开你,母亲。抱住我吧,就像我拥抱你一样,把我紧紧地抱住。”(泰戈尔《素芭》) [节选的一段文字是写哑女素芭与她童年的伙伴——两头母牛的友情以及眷恋故土的情景:掬食、拥抱、亲切的注视,泪水的滚落。离情别绪的悲哀充溢她的全身。仿佛还不尽情,又走出屋子,扑倒在河边的草地上,就像拥抱她的母亲一样,这又蕴含着多少挚爱和深情。作者以切合人物舟份的行动,细致入微地揭示了这位聪明美丽的哑巴姑娘丰富的内心世界:对青春生活的渴望、对不幸命运的悲怆。] 祥子的衣服早已湿透,全身没有一点干松地方;隔着草帽,他的头发已经全湿。地上的水过了脚面,已经艰难迈步,上面的雨直砸他的头与背。横扫着他的脸,裹着他的裆。他不能抬头,不能睁眼,不能呼吸,不能迈步。他像要立定在水中.不知道哪是路.不晓得前后左右都有什么,只觉得透骨凉的水往身上各处浇。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心中茫茫的有点热 气,耳旁有一片雨声。他要把车放下,但是不知放哪里好。想跑,水裹住他的腿。他就那么半死不活的、低着头一步步的往前曳。(老舍《骆驼祥子》) [这是祥子雨中拉车的一个镜头。此刻的祥子,伶仃孤苦,孑然一身。暴雨的狂虐,道路的迷茫,步履艰难,“半死半活”的形体,“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曳”的吃力拉车情景,读来如见其人,如历其境。旧社会的人力车是的凄苦命运和非人生活从祥子的艰难的步履上都得到集中的反映。] 这天下午,高金海忽然不见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百丈溪村,偷偷地蹲在杨红桃院后的河岸下面。一会儿.那群鸭子摇摇摆摆地来了,他嘴里低低地叫着,等鸭群下了河,他非常巧妙地抓住两只最肥的,鸭子连叫都没叫出一声,就被他装在自行车袋里。叉在河边用两张一角钱的新票,骗买了一个光屁股小男孩的三只野鸭。于是他跨上车,过了河,顺着公路奔县城去了。 高金海进了城,已是万家灯火了。他到食品公司买了两瓶杏花村汾酒,马不停蹄,就急忙到城东南角的副县长张震武家去了。(刘绍棠《田野落霞》) [高金海何许人?作者没有评论,但看他捉鸭的伎俩,骗买的行径,以及“马不停蹄”“急忙”奔往副县长家去的情节,就知道这是革命队伍中的蛀虫,人民干部中的败类,作品对不正之风的揭露通过人物活鲜鲜的行动表现出来了。] 他头顶着一条麻袋,背上披着一条麻袋,抱着被窝卷儿,高兴得满脸笑容,走进一家小饭铺里。他要了五分钱的汤面,喝得两碗面汤,吃了他妈给他烙的馍。他打着饱嗝,取开棉袄口袋上的锁针用嘴唇夹住,掏出一个红布小包来。他在饭桌上很仔细地打开红布包,又打开他妹子秀兰写过大字的一层纸,才取出那些七凑八凑的,用指头捅鸡屁股、锥鞋底子挣来的人民币来,拣出最破的一张五分钱票,付了汤面钱。这五分票再装下去,就要烂在他手里了。(柳青《创业史》) [面对着一个“顶着”、“披着”麻袋,“抱着破窝卷儿”的庄稼汉,读者看到了他的一系列这样的举动:取开口袋锁针,掏出红布小包,继而很仔细地打开它,又打开一层纸,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人民币来,拣出破的一张五分的钱票,付了汤面钱,显得真有点卑琐和小气!然而,正是作家以生活的细心观察和深刻理解,才通过人物这些“卑琐”和“小气” 的举动,异常鲜明地表现了一个艰苦备斗、精打细算,处处想着群众,不谋个人私利的农民创业者的本色。] “喂!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两把刀,剌得老栓缩小了一半。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老栓慌忙摸出洋钱,抖抖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那人便焦急起来,嚷道:“怕什么?怎的不拿下!”老栓还踌躇着;黑的人便抢过灯笼,一把扯下纸罩.裹了馒头,塞与老栓;一手抓过洋钱,捏一捏。转身去了。嘴里哼着说:“这老东西”(鲁迅《药》) [一边是刽子手康大叔一手摊着,一手拿着人血馒头,凶神恶煞;一边是华老栓“慌忙摸出洋钱’,骇怕得不知所措。当华老栓惊魂未定,踌躇不前时,康大叔早不耐烦。“抢”、“扯”、“裹”、“塞”、“抓”、“捏”,连珠炮似地行动起来。两相对比,读者清楚地看到华老栓胆怯、麻木、和善的神态,康大叔凶顽、横暴、贪婪的嘴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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