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张鹤鸣文集|散文|儿童文学|原创|麻雀
麻雀,请接受我的忏悔! 因为在1958年,你们的老祖宗被错划在“四害”之列时,我曾经杀害了数以千计的麻雀。 在我的学生时代,曾经有哪位“高人”,“发明”了对麻雀实行“疲劳战术”,据说效果颇佳。于是,温州也不例外,全民总动员,学校停课、工厂停工、商店停业……人不分男女老少,带着鞭炮、脸盆和其它响器,一齐杀上战场。一旦见到有麻雀飞起,围剿大军立即喊声四起,锣鼓喧天,鞭炮炸响,脸盆敲破……结果,闹腾了一天,人倒确实疲惫不堪,而麻雀却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唉,收效甚微,劳民伤财啊。 寒假回家,我改变策略,先是向朋友借了一支鸟枪,瞄准屋檐上的两只麻雀,却不敢扣动扳机。但想到除四害的“政治任务”,我就闭上眼睛,“轰”的一声射出去。 “打中了!打中了!”我的助手大喊起来。结果是两只全中。于是,我迷上了鸟枪,但你们的老祖宗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只放了几枪,它们便极度警觉,连小木棒晃一下也会逃得无影无踪,哪还轮到我举鸟枪瞄准啊! 后来,我让做医生的老爸开了处方,制造“毒米”,可那些麻雀鬼精灵,瞧也不瞧一眼便飞走了。 再后来,我捉了一只小麻雀作诱饵,关在布满陷阱的笼子里,小麻雀拼命叫唤,鸟妈妈相继来营救,接二连三落入陷阱……这方法虽然不错,但很费时。 再后来,我又有了新的计划。我在市场上买到一种毒杀麻雀的新药,无色、无味,用清水化开,拌进大米中。大雪过后,你们的前辈麻雀早已经饥饿难耐。我把砻糠堆上的积雪扒开,将毒米撒在上面,便迅速躲过一边静候佳音。 一会儿,一群麻雀叽叽喳喳飞落糠堆,争抢食物。我看见天空中源源不断有麻雀往这儿聚集拢来,心中激奋不已。但这种毒米毕竟是初次使用,是否灵验还是个未知数。我忍耐不住了,探出头去想看个究竟。可人影一晃动,麻雀们赶紧起飞:有的光拍翅膀,难以升空;有的飞不到几米高,就一跟斗栽下来了;也有勉勉强强刚飞上屋顶,又扑棱棱滚落地面的……哇!糠堆周围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已经有上千只死麻雀了。乖乖,这种毒米真是威猛异常!应该算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吧! 嗨,温州人全城闹腾了一天也没多少收获,我只一次出击,便有如此的“丰功伟绩”,真令人喜出望外。 我把麻雀扎成一串串,像鸟辫子一样,挂在自家门口炫耀了好几天。正好,当时我已被推举为乐清县除四害讲卫生模范,将要参加大会并介绍经验。我就用麻雀在门板上钉成“献礼”两个字,拍成照片献给大会。忙完了这一切,才把每只麻雀的脚爪剪下来邀功,再挖一个坑把死麻雀深埋了。 光是灭雀这一项,我的成绩在整个温州地区已是数一数二了,再加上灭鼠和灭蝇我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几项成绩相加,我当之无愧是温州地区为数不多的“特等突击手”了。 风光倒是风光,不过这项荣誉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呢—— 我们发现教室的屋檐上有许多麻雀窝,有人说:“除四害的特等突击手就出在咱们班,而咱们班的屋檐下有这么多的麻雀安营扎寨,这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我觉得这话是冲我来的。我沿着三张相连接的竹梯爬到三层楼高的教学大楼屋背上,再倒挂下来,把屋檐上的麻雀窝掏得一干二净。但那是非常危险的,被我压在身下的瓦片曾经整体下滑,差点送我上西天。现在每每想起,依然十分后怕。 好在后来,有专家为你们麻雀主持公道,说你们功大于过,将你们从“四害”中除名了。现在,你们竟然成了二级保护动物,那么,当初,我屠杀了你们这么多的前辈,真是抱憾终身,后悔之极! 麻雀,请接受我的忏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