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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的尖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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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儿童文学|原创|文集|耳朵
街角饰品店新增加了一个项目:无痛穿耳。 林小田每天放学后,都会拐进店里看看,看有没有人来穿耳。 但令她遗憾的是,一连好几天,一个来问的人都没有碰到。 饰品店的老板娘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里的毛线似乎永远也织不完。每次林小田到店里来的时候,她会扬起眉毛笑一笑:“随便看。”或者提醒她:“左边是新进的货。” 饰品店里有一个耳环专柜,林小田喜欢趴在柜台上,从第一副耳环开始,想象着它们在自己耳朵上摇曳的姿态。那些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耳环仿佛有生命,在林小田盯着它们看的时候,或张扬,或羞涩地向林小田眨眼,微笑,让林小田恨不得把每一款都挂到自己的耳朵上。 “你的耳垂很漂亮,试试这副耳环。”老板娘拉过林小田,她的手心里托着一副粉红的珍珠耳环。两颗黄豆大小的珍珠嵌在银色的底座上,饱满,晶莹,微微闪着光亮。 林小田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接过来,珍珠触碰到她手心的时候,微微颤动了一下。林小田心里一紧,就像小时候好不容易抓住一只金龟子捧在手里,捏紧了,怕把金龟子捏死;松一些,又怕金龟子跑了。她慌乱了一阵,终于一手捏住一只耳环,走到了镜子前面。 林小田的耳垂上没有耳洞,她只能把耳环放在耳垂的位置,站在镜子前端详着。 耳环和林小田的耳朵很相配,似乎它们原来就应该生长在一起。 “我没有说错吧,这副耳环很适合你。”老板娘在镜子里笑吟吟地看着林小田,“是真正的淡水珍珠,手工制作的,你在别的地方找不到。” “多少钱?”林小田的两只手举在耳边一直没有放下来。 “你找五个人来穿耳洞,我就送给你。” “五个人!”林小田叫起来,“我到哪里去找五个人?” “这就看你想不想要这副耳环了。”老板娘轻轻地但很坚决地把耳环从林小田手里拿走。 “你卖给我不行吗?”林小田眼巴巴地望着老板娘手里的耳环,“为什么一定要找人来穿耳洞?”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好多天了,一个来找我穿耳的人也没有。我知道你在旁边的这所学校上学,如果学生们会来,就有生意了。怎么样,你想想吧。” 走出饰品店的林小田眼前不是那副粉红的珍珠耳环,而是全班女生的面孔。想着想着,她就有些失望。 林小田的人缘在班上不算好也不算坏,跟大家的关系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她不是那种具有号召力的人。如果站在讲台上问一声,谁要去穿耳洞?一定以及肯定没有人会响应。 但是那副粉红色的珍珠耳环真的很漂亮。林小田上课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做作业的时候,任何一个圆形的东西都会让她想起它们晶莹剔透的容貌。它们像林小田早就认识的两个朋友,静静地躺在街角饰品店的柜台里,等待着林小田。 放学的时候,林小田只好绕道回家。她不愿意在饰品店里看到那两颗珍珠,它们让林小田觉得尴尬,就像那次和好朋友因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再次见面时的那种尴尬。 吃午饭的时候,同桌张笑纤的钱包不见了。她把每一个口袋都翻了几遍之后,问林小田:“你有没有带多余的钱?” 林小田连忙点头:“有的。” 林小田把钱借给张笑纤的时候,差点儿就问她去不去穿耳洞。但她忍住了,张笑纤是班里有名的男人婆,平时不爱说话,动不动就和人吵架,对林小田也总是爱理不理的。她常常大大咧咧地穿着一件褪色的圆领体恤就来上学,从来没见她戴过女生们喜欢的小饰物。 张笑纤第二天把钱还给林小田时,林小田还是忍不住问了:“张笑纤,你要不要去穿耳洞?” “穿耳洞?”张笑纤好像很有兴趣,“到哪儿去穿?” “街角的那家饰品店。”林小田有些紧张,张笑纤会不会去,她没有把握,“不远,出学校门走几步就到了。” “我们学校管不管学生穿耳洞?”张笑纤问道。 林小田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看到好多人都穿耳洞的。应该没有人管吧。” 张笑纤说:“我要在一边耳朵上打三个眼,像张柏芝那样。”说起张柏芝的时候,张笑纤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林小田笑了:“张笑纤,你说起张柏芝的时候比较有女孩子的味道。” “难道我平时不像一个女孩子吗?”张笑纤不高兴了,“我知道你们在后面都叫我男人婆,哼,男人婆也是女的。”她瞪了林小田一眼,叮叮哐哐地拉开椅子,走出了教室。 林小田没有理会张笑纤的不高兴,她在想:老板娘说找五个人,没有说一个人穿几个耳洞。如果一个人穿六个耳洞,可不可以算三个人?如果可以,自己一边耳朵穿两个眼就够了。 放学的时候,林小田迫不及待地跑进了饰品店。老板娘不在店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店。 林小田一眼就看到,那副粉红色的珍珠耳环被挂在了墙上的橱窗里,一盏小小的射灯把一束柔和的光线投射到耳环上,两颗珍珠更加润泽剔透。它们雍容而朴素,华贵却不张扬。林小田痴痴地看着珍珠耳环,有一种要落泪的感觉。 “这副耳环老板娘交待过,不卖的。”小伙子走过来,“你看看其他的吧。” 林小田收回了目光:“老板娘今天不来吗?” “她家里有事,这个星期都不会来。” 林小田最后看了一眼橱窗里的耳环,低着头走出了饰品店。 “你说的就是这里吗?”一个人拦住了林小田。 “张笑纤,你想吓死我啊。” 张笑纤没有理会林小田的叫声,自己走进了店里。 “穿耳洞多少钱?” “穿一个五块钱,两个优惠一点,八块。还送一对耳钉。” “三个呢?” “张笑纤,你疯了啊?”林小田突然扑上去抓住张笑纤的手,使劲把她往店外拖。 “你想干什么?” 张笑纤的个子比林小田高,她轻轻一甩就挣脱了林小田。 “我,我……”林小田抬起头,刚好看到橱窗里的珍珠,她清楚了自己想干什么,“我是说,如果学校不许穿耳洞怎么办?” “咦,不是你跟我说,学校不管的吗?”张笑纤皱着眉问道。 “我只是想让你先问问清楚,要不然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张笑纤有些不耐烦。 “我听说一班的班主任就不许女生穿耳朵。她会把她们耳朵上的消毒棒拿掉,让那个洞堵住。” “那不就白穿了吗?”张笑纤咕哝着。 “你们最好问清楚再来。”小伙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要是穿了以后把消毒棒拿掉就白受罪了。” 张笑纤警觉地问:“你不是写着‘无痛穿耳’吗?到底疼不疼?” 小伙子连忙说:“老板娘来了你们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你们想,耳朵是肉长的吧,平时手上扎根刺都要疼半天呢,何况要把耳垂打穿……” 林小田打断了他:“你又没有穿过耳朵,你怎么知道?耳垂上的穴位最少,不疼的。” 小伙子仍然接着说:“即使当时不怎么疼,有的人过几天耳洞就会化脓流水,还要到医院去打抗生素。” 张笑纤紧张地问:“这是真的?” 小伙子严肃地说:“你看我像跟你们开玩笑吗?我是看你们俩都是中学生,老板娘不在,才跟你们实话实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千万不要告诉老板娘我说过这些话。” 从饰品店走出来后,张笑纤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林小田看看她没有表情的脸,轻声说:“别想什么,我们明天问清楚再决定吧。” 张笑纤不再说话,在街角和林小田分手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挥了一下手。 林小田回到家,客厅里弥漫着一股大葱暴锅的气味。 “妈,您又忘了开抽油烟机!” 林小田跑进厨房,把抽油烟机的开关打开。 妈妈头上顶着一块毛巾,回头笑了一下:“没事,马上就好了,省点儿电。我头上有毛巾,头发不会脏。” 为了让妈妈炒菜时开抽油烟机,林小田说,油烟会弄脏和损伤人的头发。妈妈四十出头,但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因此格外珍惜。 “去把房门打开,通通风。”妈妈一边吩咐林小田,一边伸手关掉了抽油烟机。 “您先吃吧,我想上厕所。” “别着急,我等你。” 林小田关上卫生间门的时候,一颗眼泪顺着鼻梁落了下来。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晚饭应该是爸爸、妈妈和林小田三个人一起吃。但爸爸现在永远也回不了这个家了。 卫生间的灯泡被换成了最小的节能灯。妈妈在节省着每一分钱,爸爸住院和安葬时借的钱现在还没有还清。 昏暗的灯光把林小田镜子里的脸蒙上了一层灰蓝的颜色。林小田睁大眼睛,端详着自己的五官。她最喜欢看自己的耳朵,它们乖巧地紧贴在脑袋两边,轮廓精致,那副粉红色的耳环好像就是为它们设计的。想到耳环的时候,林小田的肚子疼了一下,但马上又好了。 “妈,我戴耳环好不好看?” “好看。”妈妈笑了,“我原来也喜欢耳环,但我怕疼,就一直没有穿耳洞。” “要是我现在去穿呢?” “你不怕疼你就去。”妈妈把一块鸡蛋夹到林小田的碗里,“但我先申明,我可没有钱给你买耳环。” “知道了。”林小田的肚子又疼了一下。 早晨林小田到学校的时候,张笑纤已经先到了。林小田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张笑纤一见林小田就把她拉到楼梯拐角处,看看四下无人,才小声说:“我昨天晚上做梦了。”她深呼吸了一下,“我梦见我去穿耳洞,被疼醒了。” 林小田笑了:“不会吧,你又没有真穿,怎么会被疼醒呢?” 张笑纤压低了声音:“你不许告诉别人,我最怕疼了。” “谁不怕啊?每个人都是肉长的。”林小田安慰她,“我原来一打针就哭。” “最后打了没有?” “打了。” 张笑纤叹了一口气:“我妈发誓,只要我不病死,她就再也不带我去打针。我每次都闹到医生不肯给我打针,让我妈把我带走。” “你原来比我还怕疼啊。”林小田想笑,但看到张笑纤皱紧的眉头,就憋住了。 “哎,你说,穿耳洞会不会把人疼晕过去?” “不会吧,老板娘说是无痛的。” 张笑纤不放心:“可是那个小伙子说得挺吓人的……” 林小田打断了她:“别信他!他又没有穿过,怎么会知道。” “你不会是特别想让我去穿耳洞吧?”张笑纤狐疑地看着林小田:“林小田,我从来没有看到你那么激动。” “是吗?”林小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平静下来,“我没有激动啊,真的没有。我也怕疼。” “哦。”张笑纤放心了,“我们再想想吧。” 林小田舒了一口气。 张笑纤这一天没有再找林小田讨论这个问题。林小田也故意只说其他事。张笑纤怎么想的林小田不知道,但林小田却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再提起这个话题。 放学了,林小田出了校门向右拐,在没有找到五个人去穿耳洞前,她宁愿选择这条绕开饰品店的路。 “林小田,我们过去看看吧。”张笑纤叫住了她。 “不去。”林小田摇摇头,“我今天有事。” “我们看看有没有人在穿耳洞,就知道疼不疼了。”张笑纤说完,拉着林小田往左边走去。 林小田的脚就听话地跟着张笑纤往饰品店走了。 老板娘坐在店门前的椅子上,和上次林小田看到她时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有她手里毛线的颜色。 老板娘看到林小田,扬起眉毛笑一笑:“随便看。” 林小田抢在张笑纤前面先走进店里,转了一圈就往外走,“今天没有什么新东西。” 老板娘从柜台后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张笑纤,“这些耳钉很漂亮,最适合你这种气质的女孩。今天才进的货,我还没来得及放到柜台里。” 张笑纤接过盒子的时候,连耳朵都发红了。林小田趁她低头看耳钉的时候,狠很地瞪了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拍了拍林小田的肩膀:“我是说话算话的人,你们在我这里买东西不会吃亏的。” 林小田不好意思地笑了。 “穿耳洞真的不疼吗?”张笑纤问。 “不疼。”老板娘拿出一个手枪样式的工具,“轻轻一下就好了,最多像被针扎了一下。” 张笑纤的目光黯淡下去了。她把耳钉放在柜台上,走出了饰品店。 林小田低声问老板娘:“如果我们两个人穿十个耳洞算不算五个人?” “不算。”老板娘认真地说,“我就是想让你带人来。” 林小田的嘴张了张,但老板娘坚定的目光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走出饰品店的时候,张笑纤已经不见了。 林小田回头看了一眼饰品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想,从此她只会从校门左边的那条路回家了。 林小田的学校星期六也要补课,只有星期天才能和妈妈呆一整天。这一天,林小田会在客厅做作业,多陪陪妈妈。做完英语作业的时候,妈妈拿出一筐豆芽准备摘。 “我来摘。”林小田拿过妈妈面前的小筐。 “你小时候喜欢把长一点的豆芽挂在耳朵上做耳环。”妈妈挑出两根细长的豆芽,挂在林小田的耳朵上,“就这样。” 凉凉的豆芽挂在耳朵上,轻轻挨着林小田的脸,痒痒的。 “好看吗?” “好看!你小时候也是这样问我。”妈妈把一面镜子推到林小田面前,“你自己看。” 两个胖胖的豆瓣悬挂在林小田的耳垂下,乖巧,可爱。 许多天没有出现在林小田眼前的那副耳环又在她的眼前摇曳了。 “妈,我出去一下。” 林小田跑到饰品店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那副粉红色的珍珠耳环依然挂在墙上的橱窗里,一样润泽剔透,雍容大方。 “找到五个人了?”老板娘笑吟吟地看着林小田。 “没有。”林小田咬住下嘴唇,“但是我会找到的。” “那好,这副耳环我给你留着。” 林小田走出店门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张笑纤站在街对面。 “我还是想穿耳洞。”张笑纤低着头,“我昨晚梦见我和张柏芝一样穿了三个耳洞。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些东西,你不明白的。” “张笑纤,我告诉你,从小我就喜欢耳环。” 林小田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怕疼,但是我买不起我喜欢的耳环。所以,我答应老板娘,找五个人来穿耳洞,她就把我喜欢的耳环送给我。” 张笑纤盯着林小田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拉住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算一个。” 林小田仰起头,好让眼睛里热热的液体不流出来。 “可是,到底疼不疼呢?”张笑纤的手心湿漉漉的,林小田感觉像是抓着一条鱼。 “我先穿,然后告诉你,好吗?”林小田攥紧了张笑纤的手,她怕张笑纤的手会像鱼一样溜走。 两个人去找人就容易得多。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们竟然又找到了四个人。 每个人最先问的竟然都是同一个问题:“疼不疼?” 林小田就坚决地告诉她们:“我先穿。疼就告诉你们。” 放学的时候,六个人来到了饰品店。 老板娘站起身时差点儿被手里的毛线绊倒,她干脆把缠住脚的线团扯断,笑吟吟地问:“谁先来?” “我。”林小田往前跨了一步,正好面对着橱窗里的那副耳环。她的喉咙突然觉得很干涩,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老板娘搬过平时她坐的那把椅子,把林小田摁在椅子上,“你要坐下来我才能给你穿。要不打偏了我可不负责。” 张笑纤说:“你要保证一次穿好,要不然我们不给钱的。” “那当然。”老板娘拿出一个纸箱,她每往外拿一件东西大家就问一次:“这是什么?” 老板娘耐心地解释着,抽空向林小田笑了一下。林小田一动也不敢动地坐着,木偶人一样咧了咧嘴。 “准备好了啊。”老板娘捏住林小田的耳朵,“我要动手了。” 林小田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不要动!”老板娘的手钳子一样夹住林小田的耳朵,对其余的人说,“你们离我远点儿,不要影响我操作。” 张笑纤站到店门外去了。其余的四个人也向后退了一步。 “疼你就叫,啊?”张笑纤紧张地看着林小田。 林小田想向张笑纤笑一下,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紧紧咬住了嘴唇,只是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林小田没有叫出来,她不知道是自己的牙齿还是张笑纤的目光阻挡了她的叫声。 还好,那疼痛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随后只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林小田还没来得及对张笑纤笑一笑,老板娘就扳过她的身子,“这边好了,转过来。” 林小田长出了一口气,把另一侧耳朵转过来。现在,她看不到张笑纤她们了,她的对面是那副珍珠耳环。珍珠温柔地注视着林小田,林小田的脸红了,她觉得刚才的疼痛是值得的。 但另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感让林小田差点儿站了起来。后来的这一下,比刚才更疼。好半天,林小田木偶一样呆坐着,老板娘推了她一下,她才站起身。 “好了。下一个。” 张笑纤抢先坐到了椅子上:“老板娘,你要像刚才给她穿一样给我穿啊。林小田,一点都不疼,对不对?” 林小田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被人用线提着耳朵。很疼,却身不由己。她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张笑纤微笑着坐在椅子上:“我要一边穿三个洞,像张柏芝那样。” 一起来的四个女孩看看林小田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开始议论穿好耳洞后要挑选什么样的耳环。 老板娘把柜台里的耳环和耳钉都拿了出来,大方地说:“挑吧,全部三折。” 张笑纤突然爆发出的尖叫声像在饰品店里点燃了一只巨大的炮仗,除了林小田和老板娘,店里的几个人都吓得跑了出去。 张笑纤捂住自己的耳朵惊恐地看着林小田:“我的耳朵还在吗?她是不是把我的耳朵割掉了。” 林小田把她拉到镜子前面:“你的耳朵好好的啊,忍一下,穿下一个的时候就不疼了。” 张笑纤看了一眼老板娘放在柜台上的那盒耳钉,坐回了椅子上。 跑到门外的四个女孩只回来了两个。 老板娘捏住张笑纤的耳朵:“你不要太紧张,放松一点儿。马上就好了。” 张笑纤闭上了眼睛。 “我的耳朵!” 整条街都听到了张笑纤的尖叫。 两个女孩慌张地跑出了饰品店,几个过路的人在店门口停住脚步,伸头向里面张望。 张笑纤两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两个女孩跑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林小田在张笑纤旁边蹲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出什么事了?这小姑娘怎么哭成这样?”一个过路的老太太狐疑地问道。 老板娘满脸堆笑地说:“没什么事,穿耳洞疼的。”她转身把那副粉红色的珍珠耳环塞给林小田:“赶快把她带走吧。别在我这儿哭了。你们这生意没法儿做。” 林小田不知道怎么劝张笑纤。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像两块正在炉火上翻烤的羊肉串,甚至还有滋滋的响声。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耳环,一使劲儿,把张笑纤拉出了饰品店。 出了店门的张笑纤甩开林小田就跑。林小田追了几步,但耳朵像坠了两块石头一样,让她迈不开步子。只能眼看着张笑纤捂着耳朵跑远了。 张笑纤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右边的耳朵红肿得像一个西红柿。 林小田恰好坐在张笑纤的右边。无论她的眼睛看哪里,眼前都是张笑纤那只通红的耳朵。 “你到医院看过了吗?”林小田小心地问道。 张笑纤把头扭到一边:“不要你管。” 坐在后排的严菲菲问:“张笑纤,你的耳朵怎么了?肿得很厉害啊,会不会影响听力?” 张笑纤回过头:“会影响听力吗?” “耳朵出问题就是听力出问题啊。听力出问题就不能报考重点大学了。”严菲菲认真地说。 张笑纤的耳朵似乎更红了,她转向林小田:“你应该带我到医院去。要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为什么要我带你去?”林小田问。 “因为你,我的耳朵才这样的。”张笑纤瞪着林小田,那只通红的耳朵好像也逼视着她。 “那好吧。”林小田连忙点头:“我带你去。可是我们只能放了学去。” “为什么?”张笑纤又瞪圆了眼睛。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钱。”林小田小声说,“我要先去找我妈要钱。” 张笑纤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她向林小田伸出一只手:“把那副耳环给我。” “什么耳环?” “老板娘给你的那副珍珠耳环。我看到她给你的。” 张笑纤通红的耳朵又一次逼近了林小田的脸,林小田闭上眼睛小声说:“那副耳环不适合你。” “但是我喜欢。”张笑纤说,“你骗了我,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林小田虚弱地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不可能不觉得疼,但是你一声不吭,就是骗我。” 林小田的耳边又一次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和这疼痛一起袭来的,还有张笑纤的尖叫。她掏出那副珍珠耳环,递到张笑纤的手里。 张笑纤接过耳环,一扬手,将耳环从敞开的窗户里扔了出去。 窗外,是一片茂密的柏树林。林小田站起身的时候,刚好看到闪着粉红光泽的珍珠耳环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落入那一片浓密的绿色中。它们最后挂在一个高高的枝桠上,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 “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张笑纤平静地看着林小田。 林小田没有看张笑纤,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副在柏树枝头闪烁的耳环。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她才坐下来。 林小田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耳垂上的消毒棒取了出来。当她把细细的消毒棒扔进马桶的时候,在她耳边盘旋了一整天的尖叫声随着马桶里旋转的水流流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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