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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臀木——我的第二次航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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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儿童文学|原创｜臀木
我，天使在异星降临；木头王国的种种情形；寻找臀木的过程；九十九条腿宰相进了迷宫；“天国地皮粉”的奇迹；国王终于取下了臀木。
我从太空第一次航行归来后，把在长尾人居住的星球上的奇异经历告诉朋友们。当我说到被夜郎自大的长尾人抓住，拴在厨房的桌腿上，哀声叹息自已的不幸命运，和肮脏卑劣的鼠群争食时，妈妈流下眼泪，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深怕突然刮来一阵旋风，会把我卷上冥冥太空，重新抛到那个遥远的星球上似的。我说超自作多情的母猴对我的种种关怀，嗜猎如命的王太子吊在兽笼上被拖带上天空，吓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朋友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巴不得也能和我一起，亲眼瞧见那一幅幅有趣的情景。
最后，我用纯正的长尾人语言，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说：
“呜哇，比利科都沙蒂雅儿。喀拉波里波里韦达尔弗鲁新，罗萨依尔卡乌里哇！雅喀拉皮塔桑波里波里纳，瓦达依尔卡蕾里多亚斯。”
凡是读过我的第一篇回忆录的读者都明白，“依尔卡”这个词是“你”或“你们”的意思。这段话是说：“喂，亲爱的地球人。我从长尾人的星球飞来，看见你们非常高兴。让我摇晃三下高贵的长尾巴，向你们表示最大的敬意吧！”说着，我使劲扭了几下没有尾巴的屁股。朋友们都以为我返回地球兴奋过度，忽然跳起了流行的迪斯科。因为这种舞蹈和长尾人摇晃尾巴的动作一脉相通，用迪斯科来表示对长尾人的怀念，真是再恰当也没有的了。
末了，他们全都诚心诚意地劝慰我：“可怜的辛伯达，当初你不听从我们的告诚，已经在冷漠无情的太空里吃了苦头，从此就打消愚昧的飞天念头吧!你应该懂得知足，在巴格达的老家里安安稳稳住下来。烦闷时看一下稀奇古怪的科学幻想电视片，浇灌你的心上的欲火，再也别做天空梦了。”
妈妈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对我说：“孩子，别离开爱你的母亲吧。我会给你做最好吃的甜馅饼，管保你再也不会想起没有教养的长尾人撒给你吃的硬玉米粒。”她轻轻抚着我的头发，还把我当成不懂事的毛孩子。
朋友的劝告，母亲的眼泪，我不由心软了，嘴里不住答应：“放心吧，妈妈。我再也不离开你的裙边，到外面去乱闯了。”
妈妈和朋友们都满意了，给我斟满一杯又一杯红葡萄酒。彷佛这就是传说种得迷魂汤，一口喝下去，便会把脑海存储得陈旧记忆冲洗得干干净净，忘记过去得憧憬、愿望和一幕幕曲折的经历。
在朋友们的陪伴下，我开始在暖洋洋的巴格达阳光下打发日子。成天游手好闲的，逛荡在古代的帝王陵墓和现代化的超级市场里，寻找生活的新乐趣。
忠诚的朋友们簇集在我的周围，喋喋不休地向我灌输许多古代贤哲的箴言。让我相信，一个头脑正常的青年，应该生活在这样的尘寰世界里，不应该沉溺进虚妄的幻想空间。
可是，似乎命中制定我时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也许是我的这个名字说起的作用吧！在我的耳畔，始终又一个神秘的声音悄悄呼唤：
“辛伯达，难道你不想再飞上天去，见识一下新世界？你是属于天空的。正好像你的远祖水手辛伯达，属于辽阔的大海一样。”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淹没了一切，使我再也没法听见妈妈和朋友们的劝告。一个繁星万点的夜晚，我仰望着灿烂的星空，再也抑压不住心头的欲火。在我的眼睛里，那不是平凡无奇的星光，而是一座座遥远的太空岛屿的灯火，越过了茫茫无垠的宇宙空间，向我送来了大宇宙的召唤和问候。
我蓦然想起了曾经短暂居留过的长尾人的星球。那个可爱的“卡波蒂沙儿”——畜山羊胡子的老学究可好？在他的精心安排下，那个星球上的野生动物是否重新繁殖，从他的“诺亚方舟”迁移回恢复了理性的世界？我也惦记着那个倒霉透顶的王太子的命运，多情的母猴是否终于如愿以偿，了却焦渴的感情的熬煎，如此等等许多令人牵肠挂肚的问题。
我实在忍不住了，悄悄打开仓库的大门，推出我的“流星号”飞船，在心里呼唤了一声：“再见吧，妈妈。”就重新飞进了黑漆漆的夜空。
当我飞出了地球的引力圈，定下心来，调整了飞行仪器，朝向我自认为史长尾人的星球方向飞去。飞船加大了速度，像箭一样射进宇宙的深处，很快就把古老的地球远远抛在后面。大地、母亲、巴格达，已经没法回头仔细辨认了。
如今，我独自飞行在漆黑的太空里，前后左右上下，闪烁着无数灿烂夺目的光点，那是燃烧的恒星、飞速旋转的大星云。我，辛巴达，一进溶合直无边无际的大宇宙里了。
我沉醉在灿烂的星光里，打开了自动导航仪，任随飞船在太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行，不知不觉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在模糊不清的梦境里，我梦见了拖着长尾巴的“卡波蒂沙儿”，怪模怪样的鹿羊和“耶普卡”骆驼。我搀扶着年迈的妈妈，从一个发光的星球跳往另一个更加明亮的星球，见识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我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这是自动导航仪上的警铃，根据我预先拨定的方位与距离，向我通报：预定的目标——长尾人居住的星球已经不远了。我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舷窗外浮着一个圆溜溜的灰白色星球，点缀着一些难看的黄斑，活像是一个失去血色的病人面孔。
呸！宇宙里还有这样丑陋的星球。这不是我熟悉的地方。必定是我粗心大意，航行方位拨错了千分之一秒。古时候沙漠里的隐士说过：“差错一颗沙粒，走迷三千里。”如今想回头去找长尾人的星球，根本就不可能了。
为什么它一片灰蒙蒙，泛出黯淡的惨白色反光?我还来不及仔细琢磨清楚，飞船就越飞越快，一下子扑到它的跟前，灰白的地面在我的面前越来越近、越展越宽。我揉了一下眼睛，逐渐看清楚了。这不是想象中的雪原和裸露的岩石原野，而是人工用水泥抹的！
噢，这是一个套着水泥壳的大球。把它全部抹遍，要用多大的功夫，耗费多少吨水泥?看来这是一个有智慧生物居住的星球。但是他们的智慧未免太古怪了，为啥要费尽心力把自己的星球涂抹成这副模样呢?
起初我猜想，这是一个大运动场、阅兵场，或是别的什么广场吧！可是地形起伏不平，不仅在平地，高高的山上和洼地里也涂满了水泥，就使人不可理解了。再说，水泥地上还有一座座城市、一幢幢火柴匣子样的房屋呀！
为了尽快找到答案，我拨动飞船，飞向一座最大的城市，如果眼前的灰色大陆属于一个王国，这个有许多尖顶、圆顶房屋的都市，就应该是它的首都。
我的猜测没有错。当我降低高度，挨擦着屋顶飞临这座城市。只见市中心广场上万头攒动，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向我发出震耳的欢呼。
我虽然不能重返“卡波蒂沙儿”和多情的母猴的故土，却找到了一个热烈欢迎我的新星球。在这儿，再也不会把我拴在厨房的桌腿上了吧！好奇和虚荣心刺激着我，笔直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飞去。
我兴致勃勃地操纵着飞船，平平稳稳降落在广场中央。四周立刻响起了礼炮声，站在人群前面的乐队，奏起了一支非常响亮悦耳的欢迎曲。我在隆隆的炮声、乐曲声和人群的欢呼声中，像是一个国家元首缓步走下飞船，踩着一张金灿灿的绣花长地毯往前走去。地毯的另一边，站着这个星球的老国王和王后，毕恭毕敬向我鞠了一个躬。
“哇啦，呜里呀，哇啦啦啦。”国王笑眯眯地向我致了欢迎词。后来我才懂得了，这是“欢迎你，天空的使者。欢迎，欢迎”的意思。
我用手抚着胸口，也彬彬有礼地致了答词：“我是地球宇航员辛伯达，你这个白胡子老头儿叫什么名字？”说着，我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虽然他和左右的大臣都听不懂我说的巴格达土话，但是国王位居万众之尊，毕竟是聪慧的，立刻露出笑容，自我介绍说：“瓦依。”并且转过身子撅起屁股，让我看绑在后面的一张有许多腿儿的奇怪的小凳子。他用手指一根腿、一根腿地数着：“哒，噜，吐，吧，嘎……”我明白了，这是在数“一、二、三、四、五……”，耐心等候他数了一百零一下，又加上自己的名字“瓦依”，才住了口。
我傻乎乎地站在金地毯上，腿站得发麻了，没法往前走一步，也不能坐下来。我绝望地瞥视了一下广场。天哪！一片黑压压得人头，若是一个接一个通名报姓，一千零一夜也报不完。我忍不住在肚皮里暗自诅咒，宇宙中怎么会有这种罗里巴索的礼节！可是他们那样殷勤友好，一张张面孔全都是笑眯眯的，远远胜过长尾人所给我的待遇。出于绅士风度，我怎能不强装出笑脸，耐着性子听下去呢？
好在这种礼仪有一个尽头。国王和王后两边的十二个大臣一次报了姓名以后，别的人就再不报下去了。我注意到，这些大臣屁股上的小凳子腿儿一个比一个少。第一个大臣的凳子有九十九条腿，看模样是一个宰相。最后一个慈眉善眼的大臣的屁股上，小凳子只有八十八条腿。我就管他叫“八十八条腿大臣”。我有些明白了，小凳子绑在屁股上非常方便，可以随时坐下来休息，而且还能根据腿数表示官阶大小。这和咱们地球上官员胸前的勋章数目非常相似，只不过从前面的胸脯移到后面的屁股上罢了。
为了证明我的判断，我仔细观察周围的士兵和老百姓。他们屁股上的凳子腿儿，多半只有两三根。甚至只是一个独腿的小木凳，坐着摇摇晃晃的，远远不如国王、王后的和大臣们坐得平稳，显示出高贵庄重的身份。
欢迎仪式结束，卫兵就牵过来三披大马，扶我和国王、王后上马，大臣和卫队都跟在后面。我抬头一看，感到十分惊讶，想不到竟是三匹玩具似的大木马。马脚下装了四个轱轳，卫兵在前面拉着缰绳望前走。这真好玩，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和一大群童话书里的人物走在一起。
我骑在大木马上好奇地东张西望，感到非常有趣，这儿所有的一切都是木头制造的。大街两旁排列着一幢幢雕凿精致的小木楼，一座座高耸的木塔，组成一幅奇特的风景画，活象是积木搭成的城市。
在这儿，甚至街道路面也是用名贵木料仔细镶嵌成的。人们穿着木鞋走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啪嗒、啪嗒”声音，并且散放出一阵阵淡淡的檀香味儿。我起誓说，如果转眼间所有的人，包括国王、王后和大臣们都变成了木头人，我也丝毫不感到奇怪。
王宫是所有的建筑物中最宏伟的。高高的塔楼可以俯瞰全城，山墙面上刻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盛开的木花。我在宫门口终于看见了两列木头兵，领头的两个卫兵胸前挂着书皮鼓，整整齐齐纹丝不动。
当我和国王的木马缓步走到跟前，奇迹忽然出现了。木头兵掀开面甲，露出了面孔。领头的“咚咚、咚咚”敲响树皮鼓，全体卫兵立刻举检致敬高呼万岁。噢，原来他们都披了一套树皮盔甲，远远看去好像许多木头桩子。这种奇怪的装束，使我恍然觉得进入了一个木偶王国。
我被引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不消说，也是一座木头房子。殿内有许多矮茶几，堆满了各种各样发出诱人香味的食品，却没有一张椅子让人入座。我冷眼观看，国王、王后和大臣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把绑在屁股后面的小凳子放平就坐下来了。撇下我孤零零站在屋内，手脚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由于我缺乏他们那种装备，正想用老办法挨着国王席地坐下，九十九条腿宰相连忙一把拉着我，摇手示意千万不要坐在地板上。我没法可想，只好委屈地蹲下来，伴着他们进餐。
吃饭的时候，他们叽叽咕咕不停地议论，不时瞟一眼我，又念叨着“吉吉莫”这个词儿，露出很为难的样子。我猜想，必定是我蹲的姿势很不雅观，礼貌上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心里直嘀咕，这些好客的主人只顾自己坐下来，为啥不给我安排一个座位?看来他们的木工技巧很不错，难道做椅子也不会吗?我琢磨不透是什么原因，自以为很失礼，加上腿蹲疼了，赶紧吃了两口饭，就打手势表示吃饱了退席走开。在国王和王后的亲自安排下，王富侍从把我引进一间幽静的卧室，我关上房门躺在床上，才得到了休息。
如今只剩下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静静地回想。这真是命运的安排啊!我从拴在厨房桌腿上的阶下囚，一下子 变成了举国欢迎的贵宾。我的先祖，可怜的水手辛伯达，也没有得到过如此隆重的礼遇。他们把我当作天使，除了出自尊敬的心情，必定还有别的原因，是否有什么难题要我帮助解决?使人一时估摸不透。
对着垂接着玻璃吊灯的天花板，我万分感慨地吟唱：
“命运，是捉弄人的精灵，
时而那么残忍，
时而又对人百般温存，
好像是沙漠的天气变化不定。
今天我是命运的宠儿，
得到了她的怜悯。
谁知明天将会怎样，
命运女神给我安排了什么前景?”
是啊，明天是一个未知的谜，就拿眼前这个积木搭成的王国来说吧，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其中难道没有孕育半点问题?我联系起在空中见到这个星球的苍白面孔，和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我隐隐感觉到，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富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不祥的明影。狡猾的命运女神，没准儿也给这个好客的王国安排了一个不妙的前景。为了报答瓦依国王的殷勤招待，我一定要查出原因，扭转他们的命运。
我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一只老鼠把我的鞋拖到床下去了。我钻到床底去找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床板下面密密麻麻竖着床脚，好像钻进了一座树林。为什么他们耗费这样多的木料，这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我还没有想清楚，八十八条腿大臣推门走进来，奉了国王的命令，教我学习这个星球的语言，前往出席御前会议。我只好放弃思索，专心学习这种语言。他讲得非常仔细，加上我的天分，我很快就掌握全部要领。
在御前会议上，国王和颜悦色地问我：“来到这儿，可有什么不方便？”
“蹲久了，腿有些疼。如果你们允许，我想坐在地板上。”我诉苦说。
听了我的话，坐在国王左边的九十九条腿宰相连忙摇手说：“这可千万使不得，尊贵的臀部怎么能够和万脚践踏的地皮接触？”
接着，他口沫直飞地向我宣讲了一通关于臀部的观念。这种闻所未闻的理论使我大开眼界，也恍然大悟他们不允许坐在地上的原因。
“臀部，是身体的重心所在，裤子把它紧紧包藏住，不受太阳暴晒，不被风沙吹磨，比脸洁净得多。”他宣讲说。
末了，他告诉我，今天国王主持御前会议，就是为了给我安装十分重要的吉吉莫，意思是“臀木”。臀木的数目必须和我的天使身分相符，这是万万不可疏忽的。我懂了，他所说的神圣的臀木，就是绑在屁股后面的小凳子。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这是表示官阶的一种方法。
当我想起自己也要装上这种奇怪的臀木，实在很好笑，连忙推辞说。“我从地球上来。在我的故乡，屁股后面长了尾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很不雅观。如果你们实在要照顾我，给我一个小板凳就成了。”
国王欠起身子问：“板凳是什么东西?”
我用手比划着，告诉他，这是一种有四条腿，用来坐的简单家具。
“这可不成啊！”一本正经的九十九条腿宰相说：“四条腿是配给平民的，您是远方来的天使，决不能降低身份。”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最后一致通过给我也安装一百零一根臀木，和至高无上的国王相同数目。
国王点了头，吩咐侍从立刻给我安装。可是侍从却露出为难的样子，回禀国王：“现在木料很难弄了，只有御花园里还有一百棵名贵的樱桃树，是不是都砍掉？”
国王摆了摆手说：“为了天上降临的朋友，砍吧！”
侍从嗫嗫嚅嚅地又问：“还差一根怎么办？”
国王说：“找呀！难道在广阔的王国土地上，还找不到一根木头？”
我想起了蜈蚣样的床腿，想申诉我对这个王国浪费木料的想法，还来不及阻拦，侍从就躬着身子退出去了。不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搬进一百根小木桩。原来他们为了安装这种可笑的臀木，只锯下靠近根部的一小根，认为只有这部分才能给人们带来好运气，剩下的都派作别的用途。
一百株美丽的樱桃树就这样平白糟蹋了，真可惜!我连忙三脚两步赶进御花园，看有没有办法挽救。只见地上还剩下一丁点儿树桩，砍树的侍从正在那儿抹水泥。
“为什么抹水泥?”我感到纳闷。
他说：“防止水土流失呀！要不，水会把泥巴冲走，风也会刮起灰尘。”
天哪!这伙木头木脑的外星人居然也懂得水土保持。可惜他们只知道一点皮毛，没有领略其中的真谛。为了水土保持，我们植树造林还来不及，他们竟用涂抹水泥来代替！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他却振振有词地反驳说。“树木能盖住所有的泥土吗?只有抹一层水泥才最彻底。”
听了他的话，我不想多费口舌了，这些笨伯如果不吃一点苦头，不会转过脑筋来的。
我转过身子去，忽然瞧见前面还有一座树林。奇怪的是，所有的树木都是光枝丫，和刚被砍倒的青枝绿叶大不相同。我有些纳闷，为啥他们不砍这座难看的树林，却偏偏要砍珍贵的樱桃树?
好奇心驱使我漫步走过去，侍从慌里慌张拦住了我。
“不能去啊，那是迷宫，进去出不来。”他告诉我。
我走到跟前仔细看。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些埋在土里的枯树干。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傲?
侍从说：“这是锯了臀木剩下的。瞧，它们岂不是又成林了吗？”
这种“高明”理论差些儿使我噎了气。不知哪位“聪明人”出了这个馊点子，植树不成，反倒变成了一座古怪的枯树迷宫。
“这也是森林呀!”侍从说，“冬天的林子，不也是光秃秃的吗?”
我反问他：“这也能水土保持么?”他还来不及回答，眼前就出了怪事。一股小龙卷风不知从哪儿悄悄溜来，闯进枯树林卷起一个黄沙柱子。活像一个不断增长身体的妖怪，把林子搅弄得天昏地暗，分不清东西南北。侍从说：“把它叫迷宫，这也是一个原因。”唉，亏他说得出口!
我的心里更加有数了，这些缺乏科学知识的外星人，枉自在屁股上绑了许多象征高贵身份的臀木，却是非常愚蠢。这大概是他们的理论弄颠倒了，屁股并不比脑袋更加重要，他们得多动脑筋才行。
由于缺少一根臀木，热心的瓦依国王决定亲自出马寻找。暂时不把不够数的臀木，装上我的“天使”屁股。这倒好，我正求之不得。如果我也撅起一百零一根硬邦邦的木尾巴，活像一个太空小丑，岂不出尽了洋相。
国王邀我一起跨上木马，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去寻找臀木。
“伟大的天使，请原谅我们的疏忽，没有给您准备好臀木，又委屈您一起出来，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国王抱歉地说。
“不，我很喜欢这次旅行。”我回答说。读者可以猜到，我并不关心是否能够找到那根荒唐的臀木。我想的是，找不到它才好呢!我可以趁此机会浏览一下异星风光，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解决这个星球的问题的线索。
我们刚跨出城门就瞧见了稀罕事。只见一群孩子欢天喜地地在望不见边的水泥地上溜早冰，高兴地嚷道：“真好玩！世界是一个大溜冰场。”
国王骑在木马上，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我说：“瞧，水泥地不仅能够水土保持，还有这种好处。”
九十九条腿宰相得意洋洋地凑上来补充说：“尊贵的天使，您在天上飞来飞去，见识过许多星球。请问，有比咱们斌儿水土保持搞得更彻底的地方吗?”
瞧他这副模样，我就猜出了几分，抹水泥的主意准是他想出来的。没准儿正是由于他出了这个馊点子，才被国王赏识当了宰相。
我心理有些纳闷，到处都抹上水泥，怎么种庄稼呢?九十九条腿宰相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手指着前面一片旷地对我说：“瞧，这是我们的庄稼地。”
我定睛一看，惊奇得合不拢嘴巴。这些相信屁股里面有智慧的外星佬，似乎出于平素养成的习惯，竟在田野上也是看久了，就觉得十分单调无味。这儿没有别的颜色，嗅不着泥土的芳香。天上没有鸟儿的影子，地上没有野兽，连一只最平常的小兔子也瞅不见，好像是科学幻想电影里的画面。
我们的木马队跨过一条小河，九十九条腿宰相提醒我：“没有抹水泥的时候，河水是浑的。您瞧，现在多清亮！”是啊，抹了水泥的河床的确清澈见底。但是这儿同样也是空空的，没有一丁点儿生命的气息。
看着周围的一切，我恍然觉得回复到儿时的一个梦境里。我离开了妈妈和伙伴，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原野上玩滑板。风儿呼呼地吹，滑板像是抹了油，不停地往前冲呀、冲呀。滑过起伏的小丘，闯进开阔的洼地，借着一股惯性力，飕地一下掠过了一条小河，冰凉的水波沾湿了我的衣服。我兴致勃勃地放声呼喊；“真妙呀！大地变成了我的游戏场。”
想不到的是，如今我真的在宇宙边缘的一个陌生的国土，重新经历了这个过程，品尝到早已消逝的梦的滋味。宇宙啊！你真奥妙无穷。竟把人们失落的一个个梦幻，悄悄藏在你的厚实的胸怀里，随时可以拿出来，比最了不起的魔术师还有本领。和我从前那个梦境不同的，只是我此刻骑在一匹自己不会迈腿的木马背上，伴着一群虔诚得使人发笑的外星佬去寻找奇怪的臀木。
我沉浸在似梦非梦的幻想里，随着他们不住往前走，心里想，他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可是木马队慢吞吞地行了一程又一程，前途一片迷迷漫漫，到处都是灰白色的原野，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唉，这些水泥癖好者必定把所有的角落都抹遍了，把这个行星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水泥球。
但是我想错了，往前走了一阵子，湛蓝的天空忽然变成一片迷蒙不清的土黄色。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顽皮孩子躲在旁边，悄悄撒下许多黄色的粉尘，把天地变成非常难看的样子。
水泥原野终于到了尽头，却不是盼望中可以找到臀木的森林，而是丑陋无比的沙漠。呜鸣的风夹杂着一阵阵黄沙在水泥地上呼啸，吹刮在脸上很不好受。沙子吞没了水泥地面，朝四面八方蔓延开。我骑在木马上，想起在天空中瞧见的许多黄斑，必定就是这种沙漠。
八十八条腿大臣忧心忡忡地告诉我：“从前这儿是富饶的绿洲，这个黄色的魔鬼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它越变越宽，我们修了三道水泥墙，也没法阻挡。”
瓦依国王恳求我：“亲爱的朋友，您是上天怜悯我们的见证人。请您帮助我们，制服这个可恶的黄色魔鬼吧！”
九十九条腿宰相板着面孔不说话。因为在无情的黄沙侵袭下，他苦心布置的水泥防线完全崩溃了，再也想不出好计谋。
九十九条腿宰相板着面孔不说话。因为在无情的黄沙侵袭下，他苦心布置的水泥防线完全崩溃了，再也想不出好计谋。
木马队在沙漠跟前停下来。看样子，再往前走是徒劳无益的，前面根本就不会有臀木。观看了途中的一切，我心里有了数，缓缓回答说：“要治沙漠的法子也有，第一招就是废除臀木制。”
听了我的话，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九十九条腿宰相的面孔刷地一下变得像水泥地一样灰白，郑重其事地告诫我：“臀木制关系着身份和地位，这可不能随便动啊!”
我瞧见他们露出为难的样子，换了一个话题说：“别用木头铺路，修那么多木楼、木塔也成呀!”
足智多谋的九十九条腿宰相迷惑了，反问我：“除了木头，难道还有别的建筑材料?”
“有呀!”我指着出露在黄沙下面的一小片水泥地说，“这就是最好的材料。地球上的钢筋混凝土大厦，比你们的木头房子高得多。”我指着一股被风腾地卷起的沙柱子，向他们表明摩天大厦可以达到什么高度。
“这是真的么?”国王抬头望着越卷越高的沙子，有些半信半疑，“那是山，还是真正的房子?要用绳子拴在星星的犄角上吗?”
随行的大臣议论纷纷，有的觉得新奇，有的根本就不相信。我注意到，只有八十八条腿大臣的眼睛里露出了希望和信任的亮光。我早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有眼光的人物。我可以利用他的帮助，在这个星球上干出一番事业来。往后发展的事情，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
为了证实我的话的真实性，我掏出几张彩色照片给他们看。这是巴格达的大街和郊外景色。国王好奇地瞅着他从未见识过的“柱子样的”摩天楼群，结实累累的果园，一望无边的绿色田野，奔跑的山羊和野兔，情不自禁赞叹道。“天使生活的世界真美呀：”照片在大臣们的手里传来传去，他们脸上的怀疑神色也一个个渐渐消散了。
休息的时候，八十八条腿大臣悄悄对我说：“伟大的天使，您使我开了窍。看起来抹水泥不是唯一的良方。水泥还能干些啥，我们也还不够了解。”
他对地球照片上的风景非常神往，告诉我：“古书上记载，从前我们这儿也是那样，后来才慢慢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砍树的结果呀!”我对他说。
“是啊，”他若有所恩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我们星球上的天字第一号大蠢事。不知您能不能够施展法术，帮助我们变成从前的样子?”
“种树吧!”我劝他。
“不成啊，”他悲哀地摇了摇头说，“树木早就砍光了，连树种也没有。再说，种了又要砍。宰相说，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制不能变。屁股后面没有臀木，不成体统。”
说来说去，眼前有两个大难题。一是缺乏树种，二是臀木制的阻挠。有了这种想法，必定会浪费木材。我必须设法把九十九条腿宰相和瓦依国王分开。有了他，没有头脑的国王就拿不定取消臀术的主惹。
我沉吟了一会儿，想出一条妙计，转身对国王说：“咱们别在沙漠里磨蹭了。既然陛下十分欣赏照片里的风光，就请两位大臣和我一起上天去，搬一块地皮回来就得啦!有了那神地皮，还愁找不到一根合用的木头吗?”
“妙呀！”瓦依国王心花怒放地喊出了声，“有劳九十九条腿和八十八条腿两位爱卿辛苦一趟，跟随天使一起上天吧!不在天使的尊贵的屁股上早日安上一百零一根神圣的臀木，我总安不了心。再说，我也想天堂的一角在我的王国上铺开。这是一件大事情，史官必须用加香料的墨水认真记下来。”
九十九条腿宰相也很激动。他起誓说，一定不辱王命，要磨快小刀多割一些天国地皮回来。为了报答我的恩情，准备在天国花园里精选一根最好的臀木给我装上。
国王和大臣们都怀着新的期望，巴不得我许诺的天国乐土早一些儿落到人闻。于是，浩浩荡荡的寻找臀木的．队伍打道转回京城。在万目睽睽中，我带着九十九条腿宰相和八十八条腿大臣登上飞船，启动引擎飞上了天空。
他们没有坐过飞船，既兴奋、又很害怕。九十九条腿宰相直哆嗦，紧闭住眼睛，死死抓住座椅扶手，不停地念叨着祈祷词。我驾着飞船胡乱兜了几个圈子，他懵里懵懂地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落到地面，打开舱门对他说：“喂，老头儿，到站啦!”
他揉了揉眼睛，瞧见许多枯树，感到诧异地说；“咦，这儿很很像我们的枯树林迷宫，在里面不会迷路吗?”
“天国里也有一处这个地方，”我信口胡诌说，“从这里可以直通美丽的天国花园。你耐心寻找吧，我回家去看看妈妈就来接你。”
他自以为已经到了九重天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举起双手感谢上苍的恩情，露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倒把我的心弄软了。我深怕温情会坏了大事，连忙塞给他一袋干粮，一壶清水，随便给他指示了一个前进的方向，就砰地关上舱门，重新腾云飞回蓝天。
八十八条腿大臣问我。“现在咱们到哪儿去?”
“去见瓦依国王。”
他害怕了，问我：“咱们两手空空的，怎么回去交差?”
我拍了拍身边的一个大口袋，挤了一下眼睛安慰他说：“别担心，需要的东西，我早就装在里面了。”他不明自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听我的安排，也没话可说了。
国王和全体臣民们正眼巴巴地在王宫前面的广场上等候，见我这样快就回来非常高兴。可是当他们瞧见我和八十八条腿拽着一个日袋走下飞船，没有青枝绿叶的天国地皮，也没有瞧见九十九条腿宰相的影子，心里有些纳闷。
我告诉国王：“九十九条腿宰相在天国花园里吃苹果，不想走了。您想要的东西，都在这个口袋里。”
国王好奇地问：“这个口袋装得下许多地皮吗?”
“能啊!”我回答说，“如果我高兴，把整个天国连同居民和牛羊，都可以塞在里面。”
“带房子和带树林的地皮折在一起，不会弄坏吗?”他还有担心。
“哈哈，你太没有见识了。”我嘲笑他说，“天国里的东西和普通的不同，我把它们磨成粉就好带了。”
我瞧见他的眼睛里还有一些儿疑惑的神色，连忙补充说；“你若是不信，问八十八条腿大臣吧。他在天堂磨坊里帮助我，把带花带革的地皮一块块磨成粉的。只要撒在您的王国土地上，立刻就会出现天国的影子。”
八十八条腿大臣不提防我把他拉扯上，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只好唯唯诺诺应承几声。瓦依国王信以为真了，连忙红着面孔道歉说：“我没有上过天，不知道天国的情形。胡乱猜疑实在很不应当，请天使大发慈悲，早早把天国的影子赏赐给我们吧!”
簇拥在周围的臣民早就等候得不耐烦了，一起放声喊道：“动手吧!赶快动手吧：”
我带领着这些傻里傻气的外星佬走出城，指挥他们把水泥地砸得稀巴烂，露出下面黑油油的泥土。然后拖着国王，王后和八十八条腿大臣一起飞上天，打开布袋，把里面的东西往下倾倒。国王瞧见许多芝麻粒样大小的东西纷纷扬扬飘下大地，高兴得眉开眼笑，赞叹说：“这不是地皮粉，简直像是种子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信口胡诌说；“您的想象力真丰富。把天国地皮磨成粉，就是宇宙里的生命种子呀！要不，别的星球上哪来的生命?有了这些种子，您的王国就会变样，再也不怕沙漠里的黄风怪，也不愁没有足够的粮食、鲜果和野味吃啦!”
看到这儿，聪明的读者大概已经猜到了。当然这不是地皮磨成的粉，而是我从故乡巴格达特意带来的一袋良种，什么作物和树种都有。临行的时候，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艾哈默德·赛里木博士特意用新发明的催化剂浸泡过，本来打算送给我遇见的第一个星球，作为一份见面礼。谁知傲慢无知的长尾人竟把我当成秃毛猴子关在铁笼里，差一些儿在猎枪下丢了性命。我一气之下没有拿出来，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不知是催化剂的魔力，是水泥地下沉睡的土壤渴望着生机，还是由于这个星球太小，地心引力十分微弱，无法控制作物疯长。种子撤下去不一会儿就萌生了绿芽。我们回到地面，一一指给国王看，其中除了有一些良种作物，都是精选的速生树种，不用多久就可以成材。
国王瞧着这些小小的绿东西，欢喜得直搓手，恨不得马上就把它们拔得更高，一下子变成真正的树林。他满脸堆起笑容，称赞我说；“天使啊，您真有本领。以后有了这一大堆木料，足够给您另做一千零一根臀木了。您发明了这种速生树木，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给八十八条腿大臣递了一个眼色，他吞吞吐吐地禀奏说。“启禀皇上。天使的主意不是从屁股里面，而是从脑瓜子里想出来的。看来臀木并不重要，该取消它了。”
国王惊奇得瞪大了眼睛，想不到随从多年的八十八条腿大臣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周围的人们也议论纷纷。我看得出，屁股后面撅起一大堆木棍儿的大臣们有些不乐意。可是只有一根独木，坐着摇摇晃晃的老百姓们却都露出了笑容。大概他们早就对这个表示身份的奇特制度不满意了，只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人们震动了。国王、王后，大臣和老百姓，都眼巴巴地望着我。
这正是我等待的时机。
我抖擞起精神，嗽了一下嗓子，撅过屁股让大家仔细看了，宣布说：“瞧吧，从天堂里来的人都没有臀木。你们应该懂得一个真理，屁股里面不能出智慧。”
我手指着八十八条腿大臣，让他给我作证。“你刚跟我从天堂飞回来，把那儿的情形讲给大家听听吧！”
可怜的八十八条腿大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不住点头哈腰，含含糊糊地跟着我的话意说。“是的，是的，就是那个样子。你们看天使本人，屁股后面没有臀术，不是比我们都聪明得多么！”
我早就看出来了，瓦依国王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他十分佩服我自天而降的本领，一下子变出这么多绿色树种的才能，眼见我的屁股后面的确没有臀木。如今八十八条腿大臣也站出来作证，不由有些相信了。但是他还有一连串弄不清楚的问题需要解答。
“脑瓜真的比屁股更加管用吗?”他满怀狐疑地问。
“这还用说!”我手指着飞行帽告诉他，“瞧，我必须用这项帽子播住脑袋，免得智慧装满了漏出来。”
他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懂了，又问。“没有臀木，天使怎么坐呢？”旁边的大臣们都“是啊，是啊”随声附和。
这道“难题”太容易解答了。我返身从飞船里搬出两张折叠椅，请国王和王后试一试。他们撅起竖满臀木、刺猬样的屁股，小心翼翼坐在软垫上，背靠着椅背觉得很新奇。
国王说：“这个玩意儿真妙极了，照顾了屁股、又照顾了背脊骨。我的腰板老是酸疼，早有它就好了。”
王后非常常喜欢这种“不安装在屁股上的臀木”，一会儿用手指数一下软垫子，一会儿检查四条椅腿是否稳固，翻来覆去看个不停，舍不得丢手。
国王高兴了，索性把椅垫顶在脑袋上，乐呵呵地宣布说：“天使说过，脑瓜比屁股更重要。这样软和的垫子，应该先给脑瓜享受才好。”
我笑了，告诉他：“这是送给你们坐的，若是你需要保护脑袋，我再送你一顶帽子好啦！”
周围的臣民们眼巴巴望着我送给国王和王后的礼物，心里羡慕得要命。我抓住机会鼓动他们：“你们都看清楚了，椅子比硬邦邦的臀木舒服多了，四条腿和一千零一条腿同样稳固。可惜我带得太少了，没法送你们每人一个。如果你们喜欢，把臀木和家里多余的床脚、桌子腿儿取下来，我教你们制造吧!”
这一招很灵，不用我再多说一句，这些外星佬就争先恐后取下臀木，有的跑回家拿来了工具和多余的家具木料。在我的指点下，很快就自己动手做好了一个个小折叠椅，无论坐下、携带都很方便。
国王不顾尊严，也取下了一百零一条臀木，好比卸掉一副沉重的枷锁，坐在软垫子上感到特别舒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跳起来皱着眉头问我：“九十九条腿爱卿还没有回来，不知他会同意取下臀木吗?”
我安慰他：“放心吧，宰相大人正在寻找天堂花园大门的钥匙。我敢保证，他一旦开了眼界，也会赞成的。”
瓦依国王这才完全放了心，吩咐臣民一切听我安排，不得违抗命令。
“取消臀木还不够，”我对国王说，“如果想彻底改变你的王国的面貌，还要想办法再节约木材。”
经过国王同意，我在八十八条腿大臣的帮助下，起草了一份新法规：
一、未经特殊批准，谁也不准砍树。谁偷偷砍树，就打谁的屁股！
二、能够用别的代替木料的，一律采用代用品，否则也要打屁股。
三、永远不用臀木了。
虽然臀木已经取消了，人们开始相信脑瓜比屁股更加聪明。但是由于积习很深，他们仍然非常爱护这个身体的重心部分，所以打屁股是一种很重的刑罚，谁也不敢触犯条律。
我取得了第一步成功，立刻着手新的试验，挑选了一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教他们修房子的新方法。我得老实承认，制造水泥他们比我在行得多，但是运用的学问就差远了。把这些只会在地上乱涂乱抹水泥的外星佬，训练成合格的建筑工人很不容易。我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他们渐渐开了窍。在我的指导下，铸造了许多水泥预制部件。这个星球上没有起重机，我就用飞船把沉重的水泥墙一块块吊起来，像砌积木似的，在国王、王后和全体臣民面前，修造了一座比木头王宫高几十倍的摩天大厦。
“噢，这不是房子，是陡峭的高山呀l”国王赞叹说。
“是啊，”王后说，“想不到不用一根木头，可以修出比木头房子更好的宫殿。”
我伴着他们登上屋顶，把望远镜塞到他们的手里。当国王瞧见神奇的小树苗已经一排排长出来了，大地碧绿一片，挡住了沙漠风沙的侵袭，不由高兴得喊出了声。
“呜啦!天国的影子已经落在我的王国土地上了，从此我们再也不会过缺穿少吃的日子。”
我劝告他。“把御花园里的鹦鹉、夜莺鸟儿，饲养场里的牲口全都放回大自然吧!不用多久，你就会有一个绿树成荫、鸟兽成群的新王国了。”
没有主见的瓦依国王言听计从，一切都听我的安排。在他和全体臣民的心眼里，我这个从天而降的“天使”，已经取代了足智多谋的九十九条腿宰相的地位，渐渐把他忘记了。国王说：“他正在天国花园里过好日子，有吃不完的仙果、看不尽的仙花，咱们别为他搀心。
不过我却没有把这个可怜的宰相大人抛在脑后，按时驾着飞船去，瞅着他不提防，从空中冷不丁扔下几袋可口的馅饼，让他独自安心在枯树迷宫里，寻找心目中的天国花园和那根神圣的臀木。有一种信念鼓舞着他，他倒也不觉得十分寂寞。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去又春来，我在这个星球上不知不觉住了一年。眼见大地披上了绿装，矿野里又有了鸟兽，人闻恢复了生机，我才驾着飞船飞进迷宫把九十九条腿宰相接出来。当他瞧见了眼前的新天地，人们屁股后面没有了臀术，一个个舒舒服服坐在小椅子上，认为国王、王后、全体臣民和他自己都在我的引导下，来到了向往中的天外乐土。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抚慰他说。“老头儿，你吃苦了。把没有用的臀木取下来，我给你换一个软垫沙发吧！”
九十九条腿宰相本想发表一通关于神圣的臀木的议论。但是眼见包括国王在内的所有的人都迷上了小椅子，禁不住自己也想试一试，他也乖乖地取下了自已屁股后面的九十九根硬臀木。
有了森林的荫蔽，挡住了烈日曝晒、风沙侵袭，增加了空中的水份和新鲜的氧气，气候渐渐变了祥。盘根错节的植物根系疏松了泥土，又保护它们不被雨水冲蚀，河底不抹水泥也是清亮清亮的。林中鸟飞兽跃，结满了皮薄汁多的水果，提洪了许多富于营养的食物，人们的健康有了保证，再也不西带饥色、立不住身子，必须随时坐下来依靠臀木恢复元气了。用国王的话来说；“天国啊，．这是真正的天国。”
我的丰功伟绩，使这些性情温良的外星佬更加敬重我。在瓦依国王和瓦依卡王后的亲自安排下，每天为我举办丰盛的宴会，让我一面尽情品尝珍馔佳肴，一面欣赏十七、八个外星姑娘表演的异乡歌舞。日子像蜜糖般流滴过去，不知不觉又消磨了几个月的时光。负责智力臣民的九十九条腿宰相(请读者谅解，尽管他的屁股后面没有了刺猬硬毛似的许多臀木，我按照老习惯还这样称呼他）也随时恭恭敬敬向我请教。新生活给他换了一副新脑筋。他十分满意我送给他的小沙发椅，再也不提可笑的臀木了。
和这些可亲的外星佬在一起，我玩了一天又一天，忘记了原来安排的归期。待到秋风习习吹起，新栽种的树木飘落下发黄的桔叶，我才想起应该回家了，起身向国王和王后辞行。
“好人哪，你不要走！”瓦依国王紧紧拉住我的手，舍不得和我分离。
“善心的天使，你可要再来看望我们。”瓦依卡王后伤心地哭泣。
包括九十九条腿宰相和八十八条腿大臣在内，所有的臣民都流下了真诚的泪水。国王和王后本想挽留我，娶一位出身名门的外星姑娘在这儿定居，同享荣华富贵。九十九条腿宰相也想上本启奏，封我为国师，让我代替他治理天下大事。但是他们眼见我思乡心切，也就改变了主意。我早就说过，瓦依国王是一个没有主见的糊涂老头儿。现在我看出来了，九十九条腿宰相也是一个知过能改的大好人。
离别的时候终于到了，瓦依国王和瓦依卡王后眼泪汪汪，用手拉住我，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九十九条腿宰相和八十八条腿大臣亲自为我铺了一张更长的绣花金地毯，从我的床前一直铺到王宫广场中央。在那儿，全体臣民早就等侯着我了，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件珍贵的礼物，要我带回去作为纪念。
我的眼眶也禁不住湿润了，泪花模糊了我的眼睛，看不清周围的情形。我登上特意为我架起的高台，感谢他们说：“谢谢你们的好意，这么多礼物会把飞船坠沉的。让我带走一件最珍贵的礼物，你们的真诚的心吧！”
国王、王后和全体臣民齐声欢呼着，唱起了感谢天使的赞美诗，礼炮声震破了天空里的云层。我驾着飞船飞上天，在空中依依不舍地兜了一个圈子又一个圈子，才告别了这个可爱的星球，越过广阔的宇宙，朝向回家的路上飞去。
我带走了对他们的怀念。在我的驾驶座下面还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纪念物。读者啊，你们猜是什么?
那是一根他们抛弃的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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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记：这是《辛伯达太空浪游记》中的两节，言在天外，意在人间，通过模仿《天方夜谭》中水手辛伯达七次航海的故事，写一个新时代的辛伯达七次航天，提出对环境问题的警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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