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抄写员》是意大利儿童文学作家亚米契斯的儿童小说《爱的教育》中的一篇。《爱的教育》以“一个小学生的日记”为形式,作品共十卷,分为十一个月,每卷十个故事。并在每卷附加一篇《每月故事》。日记记叙了小学生叙利奥与同学、双亲,以及其他热人的关系,用一个“爱”字相贯穿——爱祖国,爱人民,爱老师,爱父母,爱同学,爱朋友,爱穷人,爱一切坚持正义、为人民做好事的人。全书的宗旨就在通过文学形象显示高尚的精神;纯洁的情感,使人变得更善良、更崇高,给孩子们以人道主义的启蒙教育。《小抄写员》便是其中体现作家宗旨具有代表性的一篇作品。 这篇作品围绕一个贫苦家庭中的爱展开情节。小学五年级学生叙利奥的家庭,兄弟姐妹很多,一家人过着贫苦的生活,但钱还是不够用。叙利奥爱父母,爱兄弟姐妹,为了减轻父母的劳累,使全家人生活得好一点,每夜十二点起床,替父亲抄写文件,弄得体力不支,影响学习,引来父亲的误解、恼怒,可他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唯恐触动那颗慈父的心。叙利奥的父亲更是爱一家人,爱叙利奥,为了补贴一家^的生活,让该学习的安心学习,在工作之余经常抄写文件至夜里十二点,并为自己的补贴增多而欣喜。可是见叙利奥放松学习就伤心动怒。后来一当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后悔、自责和无限的温情一涌而出。无论是同情体贴,不顾劳累和误解,还是含辛茹苦,埋怨动怒和懊悔,都由“爱’而产生,以“爱”为凝聚点,揭示了人世间最可宝贵的就是爱,爱的力量是巨大的这样一个论点。 由爱而产生矛盾冲突,构成情节,情节作为“人物之间的联系,矛盾、同情、反感和一般的相互关系——某种性格、典型的成长和构成的历史”①,在这篇作品中是怎样塑造了人物形象,进一步深化了“爱”这一主题的呢?是通过抄写事件所产生的几次大的纠葛,在纠葛中写人物进发出来的心灵的火花,从而使人物得到成功的塑造的。 一开始叙利奥眼见一家人的生活担子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父亲夜晚又增加了抄写工作,他不忍看着父亲拼命辛苦,提出要替父亲承担抄写任务,却遭到父亲的回绝。父亲认为完成功课是叙利奥的大事,就是一个钟头,他也不愿占了叙利奥的。儿子对父亲的同情,体谅,愿意分忧的心理,父亲譬儿子想得远,勇于自我牺牲的精神,从初次发生的矛盾冲突中就得到初步显现。 第二次矛盾是叙利奥的公开请求被回绝后,他就瞒着父亲进行抄写工作。作品描写叙利奥“心里又欢喜,又有些害怕。写了一会,签条渐渐多了,他放了笔,搓搓手,提起精神再写”。父亲没有察觉,为自己的工作比平常多做三分之一而高兴,相信自己“手还很灵便,眼睛也没有花”,因此叙利奥心里更快活,越发坚持干下去。但由于疲倦,影响了复习功课。一向不责骂孩子的父亲开始责骂叙利奥对不趣他,从来没有挨过骂的叙利奥尝到了挨骂的滋味,心里很难受。叙利奥的喜和忧,表现了叙利奥心愿之善良,经受委周之不易,使他崇高的精神在读者心中产生印象。父亲的喜和忧,表现了老人乐于挑重担的自信心理,和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情感,使父亲作为长辈的心情得到进一步描画。 第三次矛盾,是叙利奥本想停止抄写,看到父亲由于多挣六元四角钱让全家庆贺,他就甘愿忍受委屈,继续夜晚的抄写工作。过了两个月,功课受到明显影响,父亲对他的责骂更严厉了,责骂时又由于说出铁路局取消了父亲的20元奖金,使得叙利奥越发感到帮助父亲工作比什么都重要。父亲对儿子的误解越是加大,他的责骂所带来的效果越是适得其反,作品正是通过这种相反相成的矛盾,使叙利奥善良的心地,对家人深厚的爱表现得更加充分,使父亲的含辛茹苦、由爱而生恨的特别心理表现得更加强烈。 第四次大的纠葛也就是矛盾高潮。又过了两个月,叙利奥还在继续工作,弄得更是疲倦不堪,父亲不再动怒,而是冷淡他了,不仅不愿和他多说话,甚至不愿看见他,听说他有病,竟表示“早巳不管他了”!这对叙利奥的打击太大了,他心如刀割,简直没法活了。因此他曾产生过把一切都说出来,表示要像从前那样用功的念头,当然最终他还是没有这样做。矛盾发展到这一步,父子之情似乎已经断绝,然而作品手法之高就高在以此时的无情来胜过无法形容的深情。叙利奥的深情深厚到只要能使父亲减轻劳累,全家过得好一点,连自己失去家人的爱也能忍受,这样的深情难道能用言词表达吗?惟其如此,人物的精神境界才又推向一个新的高峰!父亲断绝情义说的那番话,所表现的是父亲爱之极深,才恨之极狠,册望过大,才失望也大,这种无量的父爱正是在反常情况下得到了特有的显现。 最后事情真相大白,矛盾得到解决,作品形成一个陡转,带来的是相互乞求原谅的激动之后,父亲将儿子抱到床上,叙利奥睡着了,“几个月来,到今天他才得好好地睡一觉,连梦也做得很快活。”父亲白发苍苍的头贴近儿子的胸口,整整陪了一夜!这沉睡和梦中的愉悦,显示叙利奥终于得到了渴望得到的理解,给他精神上带来了莫大的安慰!又显示了他毕竟是个孩子,终于恢复了在父母护卫下能充分休息的孩子的本来面貌。父亲乞求原谅与趴在床边陪儿子入睡,也将人世间父爱柔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使读者无不为之感动!作品写到这里,一个爱父母、爱兄弟姐妹、懂事明理的孩子形象和一个爱家庭、爱儿子、吃苦耐劳的慈父形象,同时得到了成功的塑造。 当然作品并没有忘记主人公是小抄写员叙利奥,写父亲悬为了烘托叙利奥,是塑造叙利奥所必需的。所以在描写两个人物的交锋时,作品很注意将落脚点落在叙利奥身上,恰如其分地写好叙利奥的反映,确保主要人物能形象鲜明地站立在读者面前。 如叙利奥公开请求抄写被回绝后,作品写叙利奥一向知道父亲的脾气,不再去请求,而是暗自想办法,每天夜里观察父亲的行动,摸清父亲行动的规律后,一天晚上趁父亲抄完睡觉,自己悄悄地起床,继续父亲的抄写工作。作品对此进行了详细的描绘,写出了叙利奥的不顾阻挠,用心良苦、灵活机警,第三天,父亲以为是自己多抄了签条,为自己还没有老,“我的手还很灵便,眼睛也还没有花”,感到十分高兴。作品又落脚到叙利奥的反映上:“叙利奥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快活。他想:“爸爸不知道我在替他写,还自己以为投有老呢,好!就这样做下去吧!’”父亲的快活就是他的快活,叙利奥决定坚持做下去,因为能瞒过父亲,又能给父亲带来快活,如此反映,将叙利奥的行为动机、善良的心地表现得合乎生活逻辑,又真切自如。 后来父亲严厉责骂他放松学习,作品又描写叙利奥的反映是他忍着眼泪进行分辩,正想把经过的一切说个明白,父亲把他的话拦住,说出由于家里的境遇不好,他在加倍地工作,可这个月预先支配用途的20元奖金没有希望了。听了这话,叙利奥的反映又怎样呢?作品描写他把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心里反复说:“嗳呀,不能说,还是一直瞒下去,帮爸爸做事吧。对不起爸爸的地方,能从别的方面来补偿。学校里的功课,本来是非用功使它及格不可的。但是更重要的,就是帮助父亲养活一家人,稍微减轻父亲的疲劳。对,这样傲对。”作品写叙利奥的反映,由正想说出一切到把话咽回去,准备一直瞒着,一直帮爸爸做串,前面的做法是由于不堪忍受父亲的误解、责骂,后面是得知家里境遇的确太差,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他情愿忍受不堪忍受的误解、责骂。两种反映转折自如,有因有果,入情入理,使叙利奥在越来越严酷的考验面前,思想境界得到更高的升华,父亲在这里作为陪衬,也收到了极好的艺术效果。 作家亚米契斯是一个民主主义者和人道主义者,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末开始文学活动时,参加过反对奥地利统治者、解放祖国的“新生”武装斗争。他写作的第一部短篇小说秘特写集《战地生涯》,表现了作者对人民的爱和人道主义精神。1870年意大利统一后,亚米契斯退伍从事教育工作,创作了中篇小说《心——一个小学生的日记》(1886)、《一个工人的女教师》(1898),短篇小说集《学校与家庭之间》》(1896),还有一部长篇小说《一个小学教师的长篇故事》(1894),后来还写作《公共马车》(1899),这些作品大多反映了他继承人文主义的启蒙思想,希望唤起上层瞬级对被压迫者的同情,调和二者的矛盾。那人道主义和民主精神往往变成了博爱说教。从《爱的教育》这部作品就可见他的博爱观。《小抄写员》虽然揭示了意大利下层人民的生活,表现了对贫穷者的同情,但对于如何使他们摆脱贫穷却没有提出办法,而只是鼓励贫困者加班加点工作,多吃点苦,多挣几个钱,相互同情,谅解,爱护。作品中所表现的强行克制自己,不顾劳苦疲惫,对年长的父亲还显得比较真实可信,对年幼的叙利奥则多少给人以为宣扬博爱观而拔高形象之感,人为的教训,意味浓了点,成人化的痕迹较重,真切自然的孩子特点不足。这是我们在阅读作品时也应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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