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师范大学 萧萍
一 这个夏天我读的短篇非常有限。 这种克制或许来自于我对于短篇小说的特殊珍惜和偏好。在我看来读短篇和写短篇一样,需要一种适度的玄思和气场。难道你不觉得吗,那些好的短篇小说会让人变得眼光锐利而心灵节制,看看那些惜墨如金的文字,是不是正在方寸之间敲打、延展与游弋,教会我们迎接那些瞬间到来的苛刻和无常,以及随之而来的含蓄与内敛? 在我的阅读中,薛涛的《钟声不止》是其中一篇。 不知道为什么,读《钟声不止》的时候,我居然会莫名地想起《乡村医生》来。那是卡夫卡短篇小说的杰作。还是我在十多年前读过的,而很多年过去,每次想起卡夫卡式的抒情句子,想起他写的那些如花绽放的溃烂的伤口,想起“在这最不幸时代的严冬里,我一个老人赤身裸体,坐在人间的车子上,而驾着非人间的马,四处奔波,饱受严寒的折磨”——每当这样的句子穿越我的脑海,我都会觉得自己的灵魂倏然腾空而起,飘摇游离,我为自己是一个成年人而感到心慌意乱,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这的确是我的弱点所在。 但这也确是我选择和深爱儿童文学的理由所在。 或许这也可以解释成,为什么我看到《钟声不止》这样的作品会心领神会地想,幸好,这个世界还有写给他们的文字,他们就站在那里,天空放晴,眼光向上,这样的干净和纯美——为他们而写,我们该如何在那些不动声色的壳下,存放和包裹那些久远的单纯和柔软,以及如麦芽糖一样的淡香与善意?
二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想所期望的最高的评价莫过于“返朴归真”。 这个“朴”或“真”,就是我们欣赏和心仪的落足点,也是整个写作境界的彰显所在,是万涓归流的,也是九九归一的。那么你有没有发现过,作为动词的“返”和“归”的力量和难度呢——这个“返”字这个“归”字,抖落了多少沧桑中飞扬的尘土,斗转星移中的喧哗与骚动!那些繁复的华美,那些漂浮的花团锦簇,甚至那些树清月朗与云淡天高,都会成为这锦绣路上的最孤独,而你很难说那山水何时才会显现眉目,真正得大领悟? 即便如此,我愿意说,薛涛正走在这条路上。 薛涛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努力寻找一种意象,那是和民族的“根”相关联的,这样一种努力和注视,就使得他的写作从根本上拥有了这种“返”和“归”的可能性。更进一步来说,薛涛的这种眼光和意识带给他一种对于文体的探究欲求,而使得他在文体的驾御中越来越显示较强的自觉性与美感特质,他那越来越趋冷静客观与简练的文字,洗尽铅华,却自然散发出一种源自内力的温存、隽永和热度。 一直以来薛涛都被评论界看成是注重小说诗意和意象开掘的写作者,这篇《钟声不止》也可以说仍然是延续了他的这一诗意化主旨。换句话说,我们在薛涛小说中常常会感受到一种诗意化的存在的前提。那么,对于《钟声不止》这个短篇来说,这个前提的诗意究竟是些什么呢? 三 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山村和一个年轻的乡村代课教师。 用安静的眼光来打量一下这样的一个词以及它的组合方式,我们是不是能多少感受到一种朴实下埋藏的诗意、一种朦胧的理想主义的光晕?我们是否能唤起内心深处那些与田园有关的蛛丝马迹?那么,这样的一种遐想和暗示,是否就是这整个文章的基调了呢? 姑且就这么认为吧。 现在,有了这个基调和前提,故事就可能有了那些闪闪发光的驱动力和细节了,有了铁匠卢,小铁匠、小飞脚,有了马掌、鞋掌和冰刀,有了“形状怪异的铁砣”大钟和那钟声在雪地的绵延悠扬……那么,有了这些以后呢?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善良淳朴、可爱悠远,余韵袅袅,来形容我们看到的这个乡村了呢,它是那么干净自足,一尘不染,那宁静的和谐仿佛铁匠铺那永远都燃着的炉火,生生不息,源源流长。在这安宁无争的世界里,似乎免去了一切外在的侵扰,而稍微有那么点现代气息的电铃,也都因为“声音确实太小了,中午在家玩着玩着就过头了”而废弃不用生锈了,于是“铁钟成了整个岭上人家的钟点。据进山的人回来说,在山谷里听这钟声,更好听。” 的确如此,当那大钟声在山顶悠扬响起和回荡,当每个孩子用上马掌改制的鞋掌奔跑在雪地里,当铁匠卢照着电视上的样子自制每人一双的双层冰刀,以至于铁教鞭、铁桶……你能说你不被这牧歌式的图景所深深吸引和打动吗? 这一切是如此明快单纯、天真烂漫,仿佛这个美好的村落被一种巨大天然的屏障呵护着,而让我们无限缅怀的诗意生活就这样无限而舒缓地向后延展…… 可是等等,为什么我会突然在这优美的阅读中沉默下来呢?为什么无论我多么喜爱那些可爱的欢蹦乱跳的孩子,喜爱他们脚上闪闪发光的马掌,为什么无论我有多么惊喜地读到铁匠卢“没让火炉熄灭过,风箱照常鼓风,铁匠铺里时不时就传出一两阵叮叮当当的敲打”,为什么,这样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盘旋着:这是不是真正意义的“返”和“归”呢? 如果这不是,那么我们真正的归途会在哪里? 如果这就是,那么这样的返乡之旅该有多么悖论啊——我们这些走在时代路上的人,我们这些享受着现代文明的人,我们这些一边焦灼一边陶醉一边缅怀以及一边慨叹着遥远的牧歌式生活的人们,我们所呈现的这种阅读写作的首鼠两端与我们生活信念的首鼠两端是何其相似! 《钟声不止》的阅读笔记 上海师范大学 萧萍
一 这个夏天我读的短篇非常有限。 这种克制或许来自于我对于短篇小说的特殊珍惜和偏好。在我看来读短篇和写短篇一样,需要一种适度的玄思和气场。难道你不觉得吗,那些好的短篇小说会让人变得眼光锐利而心灵节制,看看那些惜墨如金的文字,是不是正在方寸之间敲打、延展与游弋,教会我们迎接那些瞬间到来的苛刻和无常,以及随之而来的含蓄与内敛? 在我的阅读中,薛涛的《钟声不止》是其中一篇。 不知道为什么,读《钟声不止》的时候,我居然会莫名地想起《乡村医生》来。那是卡夫卡短篇小说的杰作。还是我在十多年前读过的,而很多年过去,每次想起卡夫卡式的抒情句子,想起他写的那些如花绽放的溃烂的伤口,想起“在这最不幸时代的严冬里,我一个老人赤身裸体,坐在人间的车子上,而驾着非人间的马,四处奔波,饱受严寒的折磨”——每当这样的句子穿越我的脑海,我都会觉得自己的灵魂倏然腾空而起,飘摇游离,我为自己是一个成年人而感到心慌意乱,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这的确是我的弱点所在。 但这也确是我选择和深爱儿童文学的理由所在。 或许这也可以解释成,为什么我看到《钟声不止》这样的作品会心领神会地想,幸好,这个世界还有写给他们的文字,他们就站在那里,天空放晴,眼光向上,这样的干净和纯美——为他们而写,我们该如何在那些不动声色的壳下,存放和包裹那些久远的单纯和柔软,以及如麦芽糖一样的淡香与善意?
二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想所期望的最高的评价莫过于“返朴归真”。 这个“朴”或“真”,就是我们欣赏和心仪的落足点,也是整个写作境界的彰显所在,是万涓归流的,也是九九归一的。那么你有没有发现过,作为动词的“返”和“归”的力量和难度呢——这个“返”字这个“归”字,抖落了多少沧桑中飞扬的尘土,斗转星移中的喧哗与骚动!那些繁复的华美,那些漂浮的花团锦簇,甚至那些树清月朗与云淡天高,都会成为这锦绣路上的最孤独,而你很难说那山水何时才会显现眉目,真正得大领悟? 即便如此,我愿意说,薛涛正走在这条路上。 薛涛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努力寻找一种意象,那是和民族的“根”相关联的,这样一种努力和注视,就使得他的写作从根本上拥有了这种“返”和“归”的可能性。更进一步来说,薛涛的这种眼光和意识带给他一种对于文体的探究欲求,而使得他在文体的驾御中越来越显示较强的自觉性与美感特质,他那越来越趋冷静客观与简练的文字,洗尽铅华,却自然散发出一种源自内力的温存、隽永和热度。 一直以来薛涛都被评论界看成是注重小说诗意和意象开掘的写作者,这篇《钟声不止》也可以说仍然是延续了他的这一诗意化主旨。换句话说,我们在薛涛小说中常常会感受到一种诗意化的存在的前提。那么,对于《钟声不止》这个短篇来说,这个前提的诗意究竟是些什么呢? 三 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山村和一个年轻的乡村代课教师。 用安静的眼光来打量一下这样的一个词以及它的组合方式,我们是不是能多少感受到一种朴实下埋藏的诗意、一种朦胧的理想主义的光晕?我们是否能唤起内心深处那些与田园有关的蛛丝马迹?那么,这样的一种遐想和暗示,是否就是这整个文章的基调了呢? 姑且就这么认为吧。 现在,有了这个基调和前提,故事就可能有了那些闪闪发光的驱动力和细节了,有了铁匠卢,小铁匠、小飞脚,有了马掌、鞋掌和冰刀,有了“形状怪异的铁砣”大钟和那钟声在雪地的绵延悠扬……那么,有了这些以后呢?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善良淳朴、可爱悠远,余韵袅袅,来形容我们看到的这个乡村了呢,它是那么干净自足,一尘不染,那宁静的和谐仿佛铁匠铺那永远都燃着的炉火,生生不息,源源流长。在这安宁无争的世界里,似乎免去了一切外在的侵扰,而稍微有那么点现代气息的电铃,也都因为“声音确实太小了,中午在家玩着玩着就过头了”而废弃不用生锈了,于是“铁钟成了整个岭上人家的钟点。据进山的人回来说,在山谷里听这钟声,更好听。” 的确如此,当那大钟声在山顶悠扬响起和回荡,当每个孩子用上马掌改制的鞋掌奔跑在雪地里,当铁匠卢照着电视上的样子自制每人一双的双层冰刀,以至于铁教鞭、铁桶……你能说你不被这牧歌式的图景所深深吸引和打动吗? 这一切是如此明快单纯、天真烂漫,仿佛这个美好的村落被一种巨大天然的屏障呵护着,而让我们无限缅怀的诗意生活就这样无限而舒缓地向后延展…… 可是等等,为什么我会突然在这优美的阅读中沉默下来呢?为什么无论我多么喜爱那些可爱的欢蹦乱跳的孩子,喜爱他们脚上闪闪发光的马掌,为什么无论我有多么惊喜地读到铁匠卢“没让火炉熄灭过,风箱照常鼓风,铁匠铺里时不时就传出一两阵叮叮当当的敲打”,为什么,这样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盘旋着:这是不是真正意义的“返”和“归”呢? 如果这不是,那么我们真正的归途会在哪里? 如果这就是,那么这样的返乡之旅该有多么悖论啊——我们这些走在时代路上的人,我们这些享受着现代文明的人,我们这些一边焦灼一边陶醉一边缅怀以及一边慨叹着遥远的牧歌式生活的人们,我们所呈现的这种阅读写作的首鼠两端与我们生活信念的首鼠两端是何其相似! 或许,这才是《钟声不止》以及这一类作品的意义所在:它的意味深长或许并不在于简单地呈现疏离生活的小说状态,而是在呈现这样的一种诗意的小说生活的同时,对于我们自身深陷其中的现实的生命状态的审视,对于这个时代审美的迷惘与陨落的无限伤感以及嘲讽。这才是这个作品令人惊讶的力量所在。 四 但我不能不说的是,也正是从这个角度我看到了《钟声不止》的某种缺憾所在。换句话说,这篇优美舒缓的小说诗意是如此充沛,但对于小说而言,诗意有时候是一种有些危险的难以把握分寸的香味,它会使得那些美稍显飘渺而少了些小说在质地上所需要的烟火气息。 而这烟火气对于小说是多么重要!它是生活对于小说写作者最原始的磨砺,它会让他们更多的长出沉思的牙齿和更精细敏感的头颅和灵魂,去注视更多的真实、更多的不顺利、更多的不舒展以及更多的不完美,去看到那些心灵的弯曲和人间的坎坷带来的尘土和灰垢,是看上去不美可实际上暗藏着大美的玄机——因此,这个烟火气息就早已经不是所谓绝对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所能概括和区别的,那是一个写作者艰辛的自我跋涉,以及体味和咀嚼这个历程中所有的沧桑和悲悯,是这个历程里面人们的惊慌彷徨,是那些泥沙俱下的现实,是写作者这个混乱的年代和被颠覆的价值中挣扎出来与超然出来的穿透力和内心定力。 从一点上来说,我觉得《钟声不止》带给读者的这种穿透现实的惊讶或者说张力似乎稍显不足。这使得整个小说的生活逻辑和天平似乎被写作者的审美过滤了一层,所以我们能在这样的预设中看到,这个年轻的富有理想的乡村教师所面临的现实诱惑和困惑,似乎就有些轻描淡写。如果说这个小伙子留在山村的最大障碍或者说牵绊,仅仅来自那还在城里读师范的女友,而她在作品中的身影是那么模糊而面目不清,那么这个现实本身就是相当单纯的。在小说中,我们看到这个年轻的山村教师去城里顺便看望她,并对她“讲了老校长的遭遇”,于是她“低下头,流泪了”。接着“我告诉她,老校长等着我去接他呢,全校学生也等着我回去呢。”这个时候“女友没有强留我,把几条准备邮寄的香烟给我带上”,更重要令“我”感到宽慰的是,“她并没有跟我分手的意思”——读到这里,我想说作为读者真的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释然和心酸,多么希望这个女友的善良和纯美能永远地发光,并且照耀和抵御这个世界所有的复杂和诱惑! 但我还是不能不说,这里的点到为止的含蓄和顺理成章的单纯在给予我们美好温暖的遐想的同时,也给我们留下了某种疑虑和瑕疵,或许更真实的情况是,我们的这些希望即使不是渺茫的也是非常曲折的,而人性的丰富变幻以及包容的无限与可能恰恰正是从这些地方显现出来的——而从这个角度来说,小说在一定程度上的回避似乎造成了某种一相情愿的单薄色彩,从而使得整个的文字显得太平和太笃定而少了些暗流涌动的力量。 当然换句话也可以说,这样的小说从各方面看起来都显得非常匀称和完美。甚至包括这个小说中重要的情节老校长的去世都是如此,他的去世让这种单纯的完美延续和贯穿了下来,就好像是传递出去的火把,没有风的阻碍和任何潮湿的侵扰,而如此清晰的线条和单一让我们看到的,这整个文字就像是远处丘陵的起伏,舒缓而完美,即使是那场突然到来的深夜的暴风雪,也只不过带给我们一种阅读中延宕的快感,因为我们知道那只是光明和温暖的暂停,而那深夜雪地中的迷途感也并不是真正的恐慌和绝望,而是一种天赐的洗礼与澄净,你说还有什么比在雪野之中听到呼唤的钟声来得更亲切温暖的呢?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钟声不止》能容纳更多的内容,如果不是那么单纯完美,或许它会在揭示生活与生命的力度上更强悍更丰富更具有沧桑的美感。然而写到这里我突然又想,那么这个“度”呢,我们的儿童小说写作到底该有怎样的角度、深度以及美感的包容性?难道像《钟声不止》这样单纯和好看的作品不足以自成一体吗?
五 其实在我看来,《钟声不止》还是写人的小说。 在无数的以写人为主的小说中,有些可以写得很实,写得弹无虚发,跌宕起伏,有一种抵死的决心和力量,像《包法利夫人》,《苔丝》,写到纤毫毕现,好像写到连写作者自己都没有拐角和藏身之处。而另有一种小说是虚写人的,写得若即若离,回肠荡气,却照样可以惊心动魄,比如《追忆似水年华》、《阿拉比》等等,仿佛是在幻想和游丝中长出无形的手脚和翅膀,即使最深最黑的夜晚也可以出发、游泳与飞翔。 当然,作为儿童文学作家的薛涛,他写作的起承转合一方面禀承着中国古典意境的熏陶,文字里有一种写意的简洁美感,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儿童文学中天然的生趣和顽皮——他笔下的实就仿佛是那铁匠卢打造的形态粗糙的大钟,以及那“一根细细的铁砧”的指南针;而那虚呢,也或许是那一直都燃着的炉火,是呼呼的风箱,是孩子们快乐无邪的打闹,是大雪山岭深处中的钟声,是一种萦绕,久而不散,贯穿始终。 于是这样一来,文章便就有了梦的色彩了。 所以这时候你再去返身阅读那雪地、去听那钟声,你会觉得这个雪地故事真的有点像是童话了。有意思的是,读到这里我会想起另外的有神话色彩的大钟声,我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叫霍普特曼的德国人铸造的那口“沉钟”,那口为他笔下的海因希里的生命带来云诡波谲的大钟,它所包含的人生的去意与彷徨,放浪与皈依都是如此澎湃激荡;相比之下,这《钟声不止》带给我们的,则是东方式的宁静悠远,是沉着和朴素的温和,是生命中最淡泊沉默的自持和挽留,是茫茫尘埃中的落定和坚守。 总的说来,这个虚从我们写小说的角度来说,真是写作者放的长线了,那个线在文字里绕来绕去,就总会有像我这样的大鱼心甘情愿地在雪地里跟着它走,走啊,以至于最后读到了—— 全校十二个孩子都在。多出的一个黑影,是个大人,默默站在孩子们后面。他的个子有些瘦小。借着雪光,我看见一张挂满喜色的脸。 他朝我嘿嘿一笑,从老校长侄子手里接过那个盒子,自言自语道:“老校长先住我的铁匠铺……我给火炉填炭去。” 读到这里心里便真的有轰响声起来了——这句话可以说是全文的点睛之笔。有了这句话,所有的意象都可以渐渐隐去,剩下的是雪地里站着的熟悉的人们,以及他们说话时哈出的热气,这内心的轰鸣声就不是震天的了,而是温暖柔和,细致绵长,是不绝于耳的,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是恍惚和惊奇,是有些寻常的拙朴和有些奇崛丰美——有了这样的一句话,在返回头去看整个文字,似乎就有了结实和从容的落足点了,而那整篇的单纯清秀也就有了那么点儿大美无形的眉目和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