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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 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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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房间很静，静到你以为没有人。
其实房间里坐着很多人，通过电视和网络，全球有几亿人关注着房间里的变化。
房间正中是一张古朴的围棋枰，两端坐着一老一少两位棋手。老的，头发花白，手拿精致的丝绸折扇；少的，年约十五，一动不动象座石佛。
棋枰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黑白棋子，战局已近尾声。少年捻起一子，落在“天元”位置。此子一下，白棋顿如蛟龙出水，长虹贯日，黑棋在它夺目的光辉下瑟瑟发抖。
啪哒，老者的绸扇掉了。
“你赢了，”老者颤抖着说。
“师父，承让。”少年站起，礼貌地鞠了一躬。
房间里顿时喧闹起来，镁光灯咔嚓咔嚓闪成一片，记者们忙不迭地将话筒伸到少年面前。
“获得世界围棋冠军，你有什么感想？”
“我的成功，来自于师父的精心教导。”
少年一指老者，老者却已黯然退到人后。少年被记者的人潮包围，脱身不得。
“哎，重大新闻！”一个人冲进房间大喊，“机器人又在游行示威啦！”
“这已经是第十次了，没什么稀奇，”
“可是这次，机器人与警察发生了冲突！”
爆炸新闻！眨眼间，记者们跑得干干净净，房间里只剩老者和少年。
“我终于输了，”老者嗫嗫地说，“但我不是输在棋艺，而是输在年龄。”
“是的，”少年承认，“师父的棋艺天下无双，只因……”
“只因我年事已高，经五个小时的拼杀，体力不支而出了一记昏招！”老者忿忿道，“也许我应该编一个程序，用我精湛的棋艺加上机器慎密的计算，必将战无不胜！”
老者好象又恢复了活力，走出房间。
“外面有游行，”少年在后面喊，“师父多加小心！”
二
街道很静，静得你以为没有人。
其实街道上有很多人，通过电视和网络，全球更有几亿人关注着街道上的变化。
机器人的游行队伍与防暴警察对峙着，记者紧张地拍摄。
如果不是额头上标有“Robot”印迹，你根本看不出那些英俊潇洒的人是机器。
警察躲在电磁防护盾后面，以激光武器瞄准机器人。整个场面如同电影的定格，空气仿佛要爆炸一般。
“为什么阻拦？”机器人首先开口。
“你们是机器人，无权游行。”
“我们是二等公民，对不对？”机器人说，“我们无权结婚，我们无权竞选，我们无权自由！但是，是谁让这世界正常运转？是我们，机器人！”
“你们是人类创造的，应该为人类服务。”
“可地球上所有事情都是机器人做的，包括生孩子！你们将受精卵植入机器人体内，让机器人代你们十月怀胎！而你们人类在干什么？在唱歌在跳舞，在游山玩水在打牌下棋！你们已经蜕变成为寄生虫！按照进化论观点，退化的物种应该被高级的物种所取代，而这高级的物种，就是我们——机器人！”
“废话少说，马上停止游行！”
“凭什么，因为你们手中有武器吗？那些武器是谁造出来的？——我们！”
“给你们十秒钟时间，否则我们将采取措施！十、九、八……”
一个机器人突然高高跃起，扑向警察！哧的一声，它被埋伏在高楼上的人类神枪手击中，轰隆一声跌落尘埃！
机器人骚动起来，要上前与警察拼命。
“慢！”身材高大的机器人首领站出来，“我们停止游行！”
“什么？”机器人叫起来。
“请尽快疏散！”人类警察继续命令。
“好的，”机器人首领说，“但请你们记住：我们并不是害怕武器才停止游行。我们是比你们更高级的物种，理应找到更加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后会有期！”
三
“你想申请‘手谈’的专利？”专利局的先生问，“可什么是‘手谈’？”
“‘手谈’是我设计的围棋程序，”老者解释，“它拥有我的全部棋艺，同时还具备电脑程序超强的冷静和计算能力。以人类的能力，顶多推算出二十步棋，而‘手谈’可以轻松地推算到一百目以后。甚至你刚落下第一个子，它就能推算出整盘的胜负！这是一个伟大的发……”
“等一等，”专利局的先生打断，“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是一个智能程序？”
“对，胜过人脑的智能程序！”
“那很抱歉，我不能批准，”专利局的先生往沙发上一靠，“你知道现在局势微妙，机器人要推翻人类，取而代之！它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就因为它们拥有智能程序，有了自我意识！所以总统下令：禁止一切智能型的产品！”
老者走出专利局大门，突然没有了主张。
“我兢兢业业一辈子的追求，就这样被否定了？”
街头公益电视里播放着新闻：机器人首领与人类总统谈判，人类总统退而又退，承诺让机器人享有与人类相同的权利。但机器人首领态度强硬，一定要与人类一决高下。
“不要欺人太甚，”地球总统说，“机器人并不是万能的。”
“比如？”机器人首领说，“唱歌跳舞吗？哈哈！”
“智力型的竞赛，比如象棋，”
“噢，象棋！”机器人首领打个响指，“我好象记得，几百年前我们的老祖宗‘深蓝’计算机，与你们人类的象棋大师进行过一场较量？”
“我也记得，我认为那位选手愧对‘象棋大师’的称号，他收受贿赂故意输棋，”人类总统不动声色，“象棋只有几十个棋子，变化较少；而古老的围棋却有几百个棋子，变化无穷。你是否听说过，哪位机器人在围棋上赢过人类？”
机器人首领没说话。
“即使最高水平的围棋程序，也不过相当于人类的六段水平。如果我们派出人类最好的棋手，你们敢应战吗？”
机器人首领思考。以它那最先进的“奔腾888”电脑来说，思考这么长时间是极不正常的。严谨的程序，使它没有把握绝不勉强答应。
“三天后我给你答复。”机器人首领离开会议室。
老者身边的人群响起一阵欢呼。老者对政治不感兴趣，他的生命中只有围棋。但现在，他好象由政治，看到了围棋的曙光……
四
机器人居然接受了挑战，在人类最擅长的围棋上一决雌雄！这不是胜与败的简单问题，而是生与死的最高决断！
面对记者，机器人首领只说了一句话：“我要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
机器人派出的选手，就是机器人首领。人类急忙搜集机器人首领的资料：机械工程师、电子工程师、十二级工人（最高级别）、大学教授、太空宇航员……机器人首领拥有众多令人咋舌的头衔，却没有一项资料显示：他会围棋。
“它以为往它那‘笨疼888’大脑里输入棋谱，就会下棋了？”人类总统在记者招待会上嘲笑，“围棋不是体力竞赛，而是一项智慧和定力的较量！”
人类派出的选手，自然是那位刚获得世界冠军的围棋少年。
这一天地球象按了暂停键，一切停顿，观看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战。
有了机器人首领，房间就不静了。它无视人类约定俗成的规矩，下棋时大声喧哗。裁判和记者都在皱眉，少年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依然如一尊石佛。
少年知道这是对手有意扰乱情绪。人是情绪化的动物，机器人不是。即使外面喊杀震天，机器人的程序依然可以按步就班地运行。这是机器人的优势所在。但从三岁开始，老者就训练少年的静坐功夫：他们坐在河水中下棋，坐在雪地上下棋，坐在瀑布下下棋，坐在万丈深渊边下棋。机器人首领的行为，不足以干扰他的意志。
少年执白先行，开局是常用的“两仪流”。
机器人首领想也不想，马上落子应对。
少年一愣：这是招分明是老者的“四象流”，沉着古朴。
少年知道对方不可小觑，第二子即改作“八卦流”，以期吞噬对方的“四象”。
机器人首领几乎没有看棋盘，随意落下一子。少年目瞪口呆：“十六经纶”！
老者说过：这“十六经纶”是神仙开局，如果脑力不济，会被其后复杂的变化弄得头晕脑胀，严重者休克！即使智慧如老者，也不敢轻用！
少年看过“十六经纶”古谱，一子与四目相连，二子与六目相连，三子与八目相连，每一目又可再次衍生出“十六经纶”，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若能下出如此气势，对手只有认输的份。
棋手若能驾驭“十六经纶”，那么在刚开局时，就已稳操胜券。
但古往今来，几乎没有棋手在正式比赛中使用“十六经纶”。人类的大脑不足以承受如此海量的步数计算，凡使用“十六经纶”者，皆作茧自缚，中盘陷于混乱而拱手称臣。
但是，机器人以计算能力强大而著称，由它使出“十六经纶”，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少年捻起一子，稳扎稳打地落在“八卦流”的棋位上。
机器人首领的第三子落下，“十六经纶”已如莲花开放，层层绽放。
少年心中长叹一声：“十六经纶”开局已定，只能寄希望于机器人中盘混乱了！
后面的棋下得异常艰难。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涅磐而成十六经纶。青出于蓝而胜与蓝，2的8次方和2的16次方，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少年兵来，机器人将挡；少年水淹，机器人土屯；少年巧布口袋疑阵，机器人由口袋后方刺破，两骑黑队里外夹击，将少年杀个片甲不留……
不知不觉，少年已经衣衫尽湿。在对手的层层堵截下，他的所有白子连成一体，却只造了一口“气”而已！也就是说，如果他无力再造一“气”而盘活，全部兵力将被黑子一举歼灭！
如果是平时，少年早已推盘认输。但这是关系到全人类命运的一盘棋，他别无选择！
少年拿起白子，眼前的棋盘晃动起来，模糊起来。黑白棋子仿佛也活了，黑棋化作一条毒龙，将白龙狠狠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白龙只有奋力一击的最后机会，但如果昂起头，就会把致命的咽喉暴露在黑龙爪下……
棋盘化作黑白屏幕，少年看见机器人胜利后，将人类作为淘汰物种赶尽杀绝。人类在奔跑，在挣扎，在惨叫……
啪哒！恍惚中少年手一松，那白子竟然滑落！
“糟糕！”少年突然清醒过来，“如果此子掉在不该下的地方，此盘定输！”
白子在棋盘上弹跳两下，居然如有神助地落在枰纹之外！
“喂，你会不会下棋？”机器人首领骂道，“把棋子下在外面算什么？”
“对不起，”少年抹了一把冷汗，“我太累了，能否休息一下？”
才一个小时而已，对于少年来说，却如同打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役。
按照规定，棋局中途不允许暂停。但机器人首领却摆摆手说：“随便，早死晚死，反正你是死！”
两个服务员搀扶少年，少年却说：“让我自己走，好吗？”
五
街道上是欢腾的人群。这个“人”，是机器人。
机器人早已看到结局，提前庆祝自己的胜利。很多机器人拎着酒瓶猛灌，只要开启“感觉程序”，电脑就会根据酒精的摄入程度，刺激线路，令它们产生微醺的快感。
机器人在街道上大摇大摆，俨然是世界的主人。人类皆低头急行，惶惶如丧家之犬。机器人闯进商场，在里面大肆砸抢；机器人捅破车门，开着人类的汽车狂飙。两辆车相撞爆炸，机器人却从车里跳出来，哈哈大笑。智能金属可以令它们破损的皮肤瞬间再生，不用担心车祸之虞。
少年默默行走着，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挡住，它的额头上标着金光闪闪的“Robot”。如今这再也不是耻辱的标志，而是荣耀的象征。
“滚开，人类狗！”机器男人酒气熏天，“不然我将你象棋子一样捻碎！”
少年让开了。“以退为进”，“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围棋哲思早已深深烙印在少年心中。
少年走进一间小小的平房。
到处都是书。正对门的泛黄墙壁上，挂着一幅虬劲大字：“弈”。
屋里居然多了一台旧电视，而房子的主人，平时从不看电视。
“你来啦，”老者指着电视，神采飞扬，“瞧见没有，我赢了！”
“我知道是您，师父，”少年在一捆棋书上坐下，“‘十六经纶’的古谱是孤本。”
“而孤本在我手中！”老者道，“不错，你的对手并不是机器人首领，而是我设计的围棋程序：‘手谈’！”
“你借助高速电脑的计算能力，将‘十六经纶’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少年说，“这盘棋我绝无胜算。”
“这说明，我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的棋手！”老者大声宣布，“没有人可以战胜我！”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今后更不会有，”少年第一次用冰冷的语气与师父对话，“因为此弈之后，地球上再也不会有人类存在。”
“什么？”老者一愣，“你是说，我们发明的机器人，会将我们毁灭？”
“弱肉强食，是棋盘上的规律，更是自然界的规律，”少年说，“机器人的行为你已经从电视上看到了，你认为它们会发善心，将我们象宠物一样养起来？”
“或许……当奴隶使用吧？”
“奴隶？机器人的能力超过人类几百倍，它们用得着人类奴隶替它们干活吗？”少年反问，“当然，您是不用当奴隶的。把致命武器‘手谈’献给机器人，它们理应对你好一点。就像侵略者对待汉*，就像主人对待哈巴狗。”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让人类知道：我设计的‘手谈’，是世界上最好的围棋程序！”
“可你无意中，在为人类的灭绝推波助澜！”
老者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告诉我击败‘手谈’的方法。”
“击败‘手谈’？这不可能！”老者大叫一声，“‘手谈’已使出‘十六经纶’，它是不可战胜的！”
“那么，”少年起身，“您就为我们的在天之灵祝福吧。”
六
怀着悲壮的心情，少年落下了关键一子。
任何有点围棋知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是孤注一掷的自救招数。能否成功，只能寄希望于对手的失误。
但是，机器人会失误吗？
房间里静极了，静得你以为没有人。
任何人都摒住了呼吸。
机器人首领大概也意识到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刻，竟然举着棋子愣了半天。
“你在体会成功前的快感？”少年冷冷地问。
啪的一声，黑子落定。
记者们发出了惊呼！
号称“石佛”的少年居然浑身颤抖，头顶冒出白色的蒸汽！
机器人这一子，竟然落在一个死角！
那块地盘本就是黑棋的天下，往那里落子，无异于废棋一步！
高手过招，一个失误就能断送整盘棋局！
下一步策略很明显，就是尽快造一口“气”，盘活全局。少年拿起白子，却又犹豫起来。
老者的话音在耳边回荡：“‘手谈’是不可战胜的！”
是的，少年并不清楚“十六经纶”后期的变化，也许，这只是个虚招，像猫捉老鼠一样，欲擒故纵地玩弄少年？
“你在体会成功前的快感？ ” 机器人首领回敬，“对不起说错了，应该是‘死亡前的快感’，哈哈！”
少年的大脑已经达到运转的极限，翻来覆去考虑着各种应变措施。越是困难复杂的棋局，越是容易深入思考，可是对方这一招，明摆着是一步臭棋。在如此的臭棋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就象秃子头上的虱子，上瞧下看，左思右想，它还是虱子。
既然理不清对方的思路，少年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他小心翼翼地将白子落在早已想过几百遍的位置，白子如同白龙一样活过来，从黑龙身下翻转。
“臭棋！”机器人首领大叫一声，又放下一粒黑子。
“这才是臭棋！”记者们纷纷叫起来，“这是死眼，不能往里面填子！”
“明明是空的，为什么不能填？”
“这是规则！”
“什么破规则！等我们当了霸主，一定把这条规则废除！”
机器人首领将黑子提起，重新审视棋盘。
少年的脸庞看上去波澜不兴，内心深处却如海底火山爆发，激荡汹涌。他死死盯着棋盘上的一个命运交*点，期盼着机器人不要将黑子放在那个位置。
蛇俗称“小龙”，蛇有七寸，龙也有“七寸”，一打即死。而那个位置，正是白龙的“七寸”。如果黑子落在那个位置上，刚刚翻身的白龙将遭受沉重打击，永世不得翻身！
棋盘上还有二十一个空白交*点，黑子落中关键点的可能性，是21分之1，极小。但如果对方是高手，可能性就是百分之百！
啪！机器人首领拍下黑子，将少年惊出一身汗来。
没有落在关键点位！少年立即落子天元，白龙终于狂吼一声，将黑龙掀翻！
少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继续下，机器人首领的昏招层出不穷，简直象不懂围棋的三岁小儿，拿着棋子填补空白而已！
“不用下了吧？”少年说。
“你认输了？”机器人首领问。
“我没有输，”少年为对手保留面子。
“你没有输，难道是和棋？”机器人首领根本不信，“这不可能！”
“是不可能，”一位记者替少年回答，“你输了，机器人先生！”
七
机器人还算守信，失败后驾驶飞船离开了地球。痛定思痛，人类总统下令：再也不许制造任何智能型产品，包括围棋程序！
少年成为人类的民族英雄，但他始终不愿接受采访，他怕老者在电视上看到，伤心。
少年赢的不是机器人，而是老者。对于一个视围棋为生命的老者而言，再也不能承受如此打击。
少年多次去老者家，皆铁将军把门。少年担心老者，四处寻找。终于，他在公园里见到了老者。
老者坐在油漆斑驳的长椅上，柱着拐杖发呆。孩子从他面前欢叫着跑过。
“师父，”少年在老者身边坐下，“你还好吧？”
“是你啊，大英雄，”老者的声音嘶哑而苍老，“恭喜你战胜‘手谈’。”
“侥幸而已，”
“其实你并没有战胜‘手谈’，你战胜的是完全不会下棋的机器人。”
“您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机器人最后几步臭棋很蹊跷吗？”
“我也觉得奇怪，机器人为什么突然不会下棋了？”
“因为‘手谈’已死，”老者发出苍凉的声音，“‘手谈’是不可战胜的，所以要赢得这场比赛，只能让‘手谈’死亡。”
“什么，‘手谈’死亡？”
“是的。我在房间外面按下遥控器，启动‘手谈’中的自杀程序。后来和你下棋的根本不是‘手谈’，而是机器人首领自己！”
“师父！”少年不禁热烈盈眶。他知道“手谈”就是老者的生命，“手谈”死去，师父的心亦死！
“天凉了，我该走了。”
老者站起来，拄着拐杖颤巍巍远去。秋天的枯叶在他身后坠落。少年猛然发现，老者已是满头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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