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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树出院了。 生活又恢复了原先的秩序,而且就像他们在医院里憧憬过了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有生气了:张军一早就去接他上学,放学后又一起回家,写作业,看书,聊天,下棋,逗小黑玩儿。 但又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是什么呢?张军想啊想啊,后来想出来了,是阿树的情绪还没有调整到像健康人那样的一个高度。 一个健康的少年,除了读书,还能做很多事的。 这对阿树来说有点不公平。必须尽快找一件另外的事情做做,让阿树也能感觉到像一个健康人一样的快乐。 于是他又去了一趟刘老师的办公室。他向刘老师说了林树出院以后的情况,又问刘老师:“你以前说过要教阿树唱歌来着,不知算不算数?”刘老师说当然算数啦,这一段时间我不一直在做准备嘛。好好好,星期天你带着他,到我宿舍来玩。 刘老师单身,一个人住在教工宿舍二楼东头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不大,但是很明亮,因为东面和南面都开了窗子。 大男生心目中,女老师总是很神秘的,尤其是年轻的女老师。 但刘老师这人有点少年老成,平时对班里同学总是板着脸,很严肃的样子——也许是她怕自己年轻,压不住这班中学生吧? 所以能接到她的邀请,去她住的宿舍玩,那真是太不简单了。去之前的几天,林树总要问几遍张军:“真的吗,刘老师真的让我们去她家玩吗?” 张军说:“当然是真的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不过不是刘老师的家,是她的宿舍。” “那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家得有父母、孩子、丈夫什么的,她只一个人住,不能算家的。” “那她有丈夫吗?” “人家还没结婚呢,哪来的丈夫?不过她有男朋友的,听张丽文说她见到过,从滨海开着小汽车来的,蛮帅的!” “是吗,张丽文怎么什么都知道,也太神了。” “人家是班干部嘛,又是女同学。” 真的,有关刘老师的一切,他们真的知道得很少很少。只知道她大学毕业后又读了研究生,业余还会写文章。其它呢,对不起,没有了。 张军背着林树进屋时,刘老师正站在窗前煮咖啡。 小小的电炉子,上面放着一只锃亮的、正在发出咕咕咕声响的不锈钢咖啡壶,再加上那一股扑鼻的咖啡香,像是一下子就将那两位少年陶醉了,他们傻傻地坐着,看老师为他们斟上喷香的咖啡。 因为是礼拜天,所以刘老师也换下了她那身深色的职业套装,穿上了时尚的休闲服,美得差一点都有点认不出她来了。 “咦,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喝吧,尝尝老师煮的咖啡,这可是我在读研究生时练就的一项小本事呵。” 张军端起杯子就是一大口,连说: “啊,苦苦苦!” 逗得刘老师哈哈大笑。 于是就教他们,怎么拿起碟子上的小勺,怎样伸进咖啡杯里搅动,又怎样优雅地拿起杯子,浅酌慢饮。 然后,刘老师拉过一把小藤椅,在他俩对面坐下来。 “如果说我以前也是个歌迷,你俩信吗?” 他们俩笑而不答。 “哈,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像你们这般大时,还真是个超级歌迷呢!”刘老师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点不像在学校里那么严肃了,“那时候还没有‘粉丝’这一称呼,这是湖南卫视搞超女选秀、青年歌手大赛——就是李宇春、周笔畅他们出道那几年才开始出现的流行语。但我们那时对流行传唱的狂热绝不亚于现在的这般小‘粉丝’们。还记得我们老家所在的那座城市电台,每天晚间9点到10点是直播的《娱乐天空》节目,在广播电台摆“空中擂台”。我那时犯傻,天天晚上躲在被窝里一边听广播一边往电台拨打电话,好不容易打进去了就对着话筒清唱,然后等着人家给我投票,当擂主……” “这个节目现在还有,我也常听的。老师你当过擂主吗?”林树插话说。 “当过的呀。” “啊,这太了不起了!当过多长时间?” “嗨别提了,只一个礼拜就被一个男生攻下来——也就是现在你们说的被人家PK掉了,哈哈!” “那也挺了不起的!”他俩一起真诚地恭维老师。而林树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他告诉刘老师说: “那电话相当难打,记得有一年我拨了好几个月,终于打进去了,但当主持人告诉我说‘帅哥你可以唱了’时,我却紧张得调都找不到了,只好放弃。” “哈哈,开始是挺紧张的,多打几回就好了。嗨,不说了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条件好了,我们可以在房间里唱,不用紧张了。” “让阿树唱,我五音不全的。”张军说。 “好的好的,就让林树唱,我都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这不,这些设备还是我上星期天特意跑到滨海市去买来的呢!” 她站起来,到书桌边打开功放和混响器,然后拿起话筒,自己试着唱了几句。 “怎么样?” “真好听。” “那末林树你来试试。对了,把低音给你调得丰富点——唱一首什么歌呢?” “有《东方之珠》吗?” “有的,你等着。” 一会儿从音箱里就传来了动听的旋律,果然是《东方之珠》的前奏。 林树拿着话筒——天可怜见的,张军和林树,还从没上过歌厅。他们家中,也没有唱卡拉OK的设备。所以也难怪他紧张,像临考似的涨红着脸在那里等着,几次想张口唱,又唱不出,终于开口唱了,却又是晚了好几拍,几乎是让伴奏曲像水一样流淌过去之后,他才怯怯地冒出了句:“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不对,怎么也合不上乐曲的节奏。 刘老师笑了,她“咔嗒”一声将音响关掉,说:“你太紧张了。我们等一下,索性等你的心平静下来后我再重放,好不好?”林树说好的。刘老师又说:“林树,我教你一个笨办法,一回儿等我一放音乐,你索性从一开始就不出声地跟着音响哼伴奏音乐,掌握好它的节拍,哼到该唱的时候,一开口就大胆地唱出声来,既不抢前,也不滞后,就行了。咱们再试一遍,OK?” 刘老师的这一声“OK”作用很奇妙,像是有一种安定作用,气氛一下子就和缓下来了。 “OK,OK。”林树笑着回答,看样子已不那么紧张了。 就这样,一遍,二遍,三遍,直到第四遍之后才天衣无缝地跟上了节拍,声音也慢慢地放开了,唱到最后竟然有点摇头晃脑的,还唱出感情来了。 “哈哈,很好很好!”刘老师拍着手鼓励他。 张军更是拍着林树的肩膀,感动得都有点想流泪了。 “什么感觉?”刘老师看着林树问。 “就像,就像人进入了一个特别美妙的王国,什么都不想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就只有音乐。” “对了,你当时感受到的,就是通常所说的音乐的丰富的表现力和强烈的感染力。歌要唱得好,就要懂得什么是音乐语言,它包括旋律、节奏、节拍、速度、力度、音色、和声、调性等等,我们不是专业的音乐人,不可能懂那么多,但我们可以从日常的听和唱中去体味这些。回去多唱唱吧,它会给你力量和勇气,忘掉一些烦恼的。” 这天上午,刘老师也像是特别高兴,不仅教林树唱,她自己也跟着轻轻地唱了好几首流行歌曲。她唱得真好。在上海读书时,和同学经常去歌厅唱卡拉OK的,只是到林家镇后,因为工作忙,也因为小城镇没那氛围,才慢慢将那种热情冷却了下来。 “喏,林树,我给你准备了一只MP4,那里面录了很多歌曲,尤其是周杰伦的歌,如果你喜欢,空闲时就可以跟着练,从发音、到吐字,甚至是手势、腔调,都可以模仿着来。星期天,只要你俩有兴趣,就可到老师这里来唱。一定要放开了唱才能知道自己差距在哪里?也只有放开了唱才能锻炼自己的胆量,将来到班上去唱,到全校去唱。将来我们学校举办校园歌手比赛,我一定会推荐你代表我们(3)班去参赛,我呢,则争取去当个评委,给你打个99分,然后再被人家‘去掉一个最高分’。哈哈,怎么样?” 说得张军和林树也开心地笑了。 他们感到,站在他们面前的刘老师,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能由那样的老师带着读完初中,该是多么幸运! 回家的路上,两个大男生像是激情难抑,不禁又说起了刘老师和《草房子》里的温老师。林树说看完《草房子》,他最喜欢那里面写到的药寮和住在药寮里的那位温老师:想象中的药寮是那么的温暖,里面总是充满着淡淡的药香;那温老师呢,又是那样的温和与善良。如今我们有了刘老师,相比之下,刘老师则显得青春、健康、开朗、活泼;她的家,也不同于药寮,那感觉应该是一种温馨吧?充满着淡淡的咖啡香……张军打断他的话头,说:“阿树,别抒情了,让我问你个问题吧?”“什么呀?”“告诉我,相比之下,你是喜欢温老师呢还是喜欢刘老师?喜欢药寮呢还是刘老师的那个宿舍?”“都喜欢。”“哼,耍滑头。只能说一个!”“嗯,那还是温老师吧,如果那个作家写的是真事儿的话,我想我一定会住到温老师的药寮里去,天天喝她为我煎的中药。”
2
“来来来,来说件事。” 放学前,张丽文左手扯着大m郭槐的衣角,右手拉着班长胡汉平的袖子,一起往张军、林树的课桌跟前凑。 弄得张军和林树目瞪口呆——他俩本来已经理好书包,张军也已经半蹲着身子,准备背上林树一起下楼了。他们平时总是等班里的其它同学都走光之后才走的。 胡汉平挣脱张丽文的拉扯,说:“什么事啊,你总是这么毛毛愣愣的。” “为学校篮球联赛的事啊,我们已经垫了好几回底了,下学期我们就是三年级了,这学期再不打个翻身仗就没机会了。” 这么一说,大m郭槐便有点脸红。他讪讪地说:“怎么说总是垫底呢,有进步的嘛,从倒数第一,到第二,第三。子曾经曰:……” “得了得了,别再卖弄你那个‘子曾经曰’了。我已经想好了,这回非得把张军拉进班队里来不可,否则就你们那几个人,总也打不出花样来!” 张军赶紧伸手推挡:“别这样别这样,还是你们好好练,我和阿树给你们当啦啦队。” 张丽文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嘛?就只管你自己和林树,不管班级集体荣誉啦?” 胡汉平摆出班头的架势劝道:“都别吵都别吵,联赛还没开始,我们自己先打起来了,像什么话嘛。我看张军是应该参加班队了,以前把他排斥在外是不对的……” 胡汉平还没说完,大m就跳起来了:“哎班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把张军排斥在外了?我们可不像别人,一心只想当武大郎,不让别人高过自己。张丽文你说句公道话,当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张军来当这个队长,我让贤?你说,你说,你说呀!” 哈哈,火力够猛的,轰得班里的座位都有点晃动了——他们这么一说,感觉过去这两年3班真像是亏欠了张军许多似的。 但这么说班长也像是有点冤枉他了——他做什么啦?说什么啦?也没有嘛!除了那个后来流产了的“四人打赌”事件(那是严格保好密的呀!)他真没做过什么也没说过什么嘛。张军在班级里天天做好事,这不假,但他学习成绩一般,这也是事实嘛,又不是哪个人跟他过不去,硬将他拉下来的。至于不同意吸收他参加球队的事嘛,还真与班长无关——当然,班长也没去做球队的工作,让他们同意吸收张军加入班队,这也是事实,但这也情有可原呀,他自己是个白衣秀才,不会打篮球,怎么能去指挥人家球队呢? 张丽文说话了。这回倒是有点淑女样,没有心急火燎上窜下跳——她先是莞尔一笑,然后息事宁人地回答大m的质问:“对对对,郭槐是跟我说过这话的。现在呢,情况不一样了,当初反对张军加入球队的人态度也变了,我们就应该趁势而上,整顿一下班队,争取打个翻身仗。郭槐你说对不对?” 大m一听可高兴了,双手一拍连说:“对对对,是要整顿整顿,吸收新生力量,再好好练练,争取拿年级第一!”张丽文转头去问张军:“你听见没有?来,当着大班长的面,表个态,省得到时候又让人说我‘任人唯亲’,哈哈!” 张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想了想之后才回答说:“好是好的,但我开始时说过的,要让民工子弟学校那边的草根队与班队赛一场球,这事情我与他们说过的,说过的事不做到是不行的,所以我希望班里能同意这一提议,等赛完这场球后我再正式加入奔腾队,好不好?” 大m说:“好啊,这很简单,找个时间,你把草根队拉来,就在我们学校球场赛一场好了,就当是学校联赛的热身嘛。” 然而胡汉平反对,说跟外校球队赛球好像有点“师出无名”,谁输谁赢都不好,尤其张军还是他们的队长,这要影响大伙儿情绪的啊!张丽文说这有什么关系,外校球队又怎么啦?大家都是中学生嘛,何况还有奥运精神在么,赢了是为奥运作贡献,输了也是在为奥运作贡献,对不? 这么一说,胡汉平也就不再反对了。 这场球赛的起因就是这样的,简简单单,没有仇恨,也没有利益,比如奖金什么的。发生在学校里的一些事情大都是这样的,只有好玩,争强好胜。至于像张军这样的,他是在坚持一种信念,即说出去的事,就一定要想办法做到。另外,他内心当然也有些想法,要把班队的水平提上去,首先得找准存在的问题,这些问题不通过比赛,不从失败的教训中去寻找,是很难意识到的。 这天,张军放学后将林树送到家,没有坐下来跟他一起写作业。他赶到村里,将球赛的消息告诉了草根队。这帮队员们一听,高兴得嗷的一声大叫,说咱们这回可是得着露脸的机会了,张军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进城? 可怜这帮男孩子,跟着打工的爸妈来到滨海市之后,还没出过村子,听说这回要去英才中学赛球,就以为可以进城去玩了,却不知英才中学所在地的林家镇也只不过是滨海市海北区的一个边缘小镇,离滨海城区还远着呢。 很快,这消息又传到了“懂事长”耳中。他可是个很要面子的大叔啊,心想这草根队可是代表我们学校去打球的啊,虽然对手只是人家英才中学的一个班队,但人家毕竟是正规学校的球队啊!实际上,我们草根队的底子也就是一个班队,队长张军又是一个“外援”(他还不知道人家张军就是那个班的学生,要知道的话,更要担心了),能打得过人家吗? 算了,不管打得过打不过,总之是一个让我们这个草根学校露脸的机会,得认真对待才行。于是这个大叔便像意外吃到一支人参似的变得精神百倍起来,先是咬咬牙,拨款为球队每一个队员制作了一套球衣,红色的,件件都是李宁牌运动服,前胸印着“CG”(代表“草根”么),后背喷上号码。再是跷着腿赶到城里通过朋友的朋友找到一个过去的名叫大志的篮球“名星”来讲一堂“打篮球的绝招”的课——据人家吹牛说,这个大志以前可是万马队的主要队员,亲自接受过郑武教练指导的。小四川他们初一听还以为是大郅来了,高兴得了不得,说“输球不要紧,只要主义真。得见大郅面,胜过比赛赢。”后来才知此大志不是彼大郅,情绪才有点跌下去。再等到那大志真的来到他们面前,那才叫“大失所望”!——什么“大志”啊,人长得黑瘦黑瘦的,个儿也不怎么高,而且一开口便说做专业球员也像舞台上的明星一样是吃青春饭的,一上年纪,跑不动了,人家就不要了。又说打球怎么怎么苦,收入怎么怎么低,总之,根本没有想象的名球队队员的神气,嘴角那里倒真是长了一颗挺大的痣。 不过后来讲起篮球战术来,那“前明星”还真不含糊,什么“抢(球)、打(球)、断(球)”,什么“中锋的进攻和防守”,什么“快攻”和“攻守转换”,什么“联防与进攻联防”,什么“乔丹内外线进攻的招数”等等,一套一套的,边讲边还在黑板上画图示意。可怜我们这个草根队,以前只凭自己体力好,横冲直撞,抢到球就投篮,进球得分就是好汉,抢不到球或者抢到球而投不中,那便是狗熊,哪知原来这球场上还有这么多讲究。 说话间就到了星期三的下午。本来以为放学后学校里会很安静,谁知这一天形势突变,篮球场的正面早已坐满了人,校长蒋为鼓着一对金鱼眼像是出席什么重要仪式似的在第一排正襟危坐。 倒是班主任刘秀芹老师一见蒋校长来了,像是丑媳妇怕见公婆似的,反而躲起来了。 一会儿,校门外响起一阵“突突突”的马达声,原来是“懂事长”大叔特意雇了一辆大拖拉机,亲自送球队来打球来了,随队还来了不少草根队的Fans,她们一个个穿红着绿,虽都不是什么高档服装,但那鲜艳的颜色配上她们那一张张健康的红脸蛋,着实让球场增添了不少热闹。“懂事长”更是疾步上前,握着蒋校长的手,连说:“难得难得,校长亲自光临指导,我们献丑了。”接着又说什么时候蒋校长有空,请一定光临我们学校去指导个工作。蒋校长心里受用,但表面上却做出很有风度的样子,一点也没摆“正规学校”大校长的架子,亲自上前拉住“懂事长”,让他作为嘉宾,坐在自己身边看球,茶水侍候。 哈哈,这场面,比学校联赛的开幕式都要来得隆重,蒋校长和“懂事长”双方都觉得太有面子了。 只是球员一上场,蒋校长就傻眼了:看人家草根队这边,一色的红球衣,十分整齐。奔腾队这边呢,除向兵一身高级球衣球鞋穿着,其它却是穿什么的都有,嘀儿当啷的像是还没开赛,便已溃不成军的样子。 急得蒋校长赶紧向场上的裁判,也就是学校的体育老师龙大海招手,说:“小龙小龙,你赶紧去取学校球衣让他们换上。”那“小龙”人年轻,头脑却有点古板,说:“那哪行!穿上校队球衣就变成咱校队了,万一输人家手里,算谁的?”蒋校长刚想瞪起他那对金鱼眼,小龙老师早已跑进场内,哨声一响,双方球员争球,比赛正式开始。 哈哈,这场球,打得可谓激烈。球赛这事儿还真有点“人来疯”的劲头,观众多,尤其是观众队伍的美女多,再加上啦啦队喊得响,那运动员的热血马上就会上涌,双方像都是采用的“五进五退”战术,十个人抢一个球,那人流就像潮涌似的,一会儿呼啦一下都到了这一边,一会儿一个长传,人群又呼啦一下跟着球冲到了那一边。班队这边就连原来被称为“支腰队员”的向兵也精神抖擞,就恨自己不是姚明大郅,如果有那个身高和球技,只须轻轻地跳起一投,生生地将球塞进篮筐,还不把围观的那些女孩子个个迷倒。 十分钟过去,除了热闹,成绩平平。班队这边,站在场外的张丽文急了,一个劲儿催大m郭槐,让他找机会叫“暂停”,她要面授机宜,换人。草根队那边,站在场外指导的张军(他坚持不上场,只希望草根队他们以自己的力量取胜)也同样着急,也想找机会叫停。他和张丽文以教练员或助理教练员的身份差不多同时走到林树(记录员)的座位旁。 这时正好草根队投篮得分,张丽文通知林树要求暂停。这让张军很不高兴,因为打球也有一股风的呀,哪个队一进球,他们队员的情绪就会空前高涨,投篮如有神助,会接连命中。而中途一停,就有可能会把这股风给停没了,这是十分犯忌的啊,所谓气可鼓而不可泄嘛!张丽文和张军,这时候真是有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的劲头。她瞪一眼张军,差一点没骂他一句卖国贼,急急跑去整顿球队,尤其想提醒队员们不要“五进五退”,适当保持体力,否则下半场跑不动了就会输得很惨。张军这边也在跟那些战友们“面援机宜”,尤其是小四川、小湖南,注意吸取点大志老师讲过的战术,别一味的硬冲硬抢,小心犯规被罚下场。 一会儿哨响,暂停时间到。经过整顿的奔腾队果然不再“五进五退”,而是加强了防守。这让小四川小湖南很不耐烦,他们左冲右突,球却老是被“断”,刚想发狠,却叫场外的张丽文指着刚换上场的郭槐一声大叫:“大m,注意补位,开始进攻!”郭槐果然好身手,一个漂亮的长传,球就到了向兵手中!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向兵转身直奔篮下,跳起唰地投出一个篮板球。但见那球只与篮板轻轻一擦,沿曲线转入篮筐,也不是一下进去,而是借着惯性沿篮筐铁圈儿噌噌噌地转将起来,直将场内场外所有人的眼球统统被吸引住,直到扑通一下进去,才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叫好声。那向兵自出娘胎至今,哪享受过这样的礼遇,当即高兴得将头发一甩,一边跑动一边向场外的观众频频挥手,致意。 自此之后,奔腾队是越战越勇,那球进得也如有神助,真正是远投也进近投也进,搞得比分如初夏的寒暑表——节节上升,让草根队很快从领先降为落后,到上半场结束的哨声“瞿——”地一响,竟以8分之差负于奔腾队。 呵呵,这回可热闹了。3班的女生们在张丽文的带领下哇哇地叫着冲进场内,将奔腾队的队员们团团围住,又是递毛巾又是送饮料的,热情得不得了,后来还是蒋校长亲自前来提醒:“你们注意点风度,去招待一下客队嘛!”这才分出几个女生,由张丽文带着,给草根队的队员们送去饮料和矿泉水,以示慰问。 刘秀芹老师刚才想必一定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球的——说实在话,作为班主任,她能不关心自己班级的球队嘛?只是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才不敢露面。如今见奔腾队真的赢了,心里一激动,也就忘乎所以地亮了相。这种场合,班主任老师一到,如见亲人,同学们自然又是一阵激动,这种情绪也很快感染得平静的刘老师燃烧起来,她伸手拍拍几个队员的肩膀,说:“不错,不错,上半场打得不错,下半场继续努力,将他们一举拿下!”向兵一咧大嘴,说:“老师你尽管放心,打这些个小土豆们,那敢情是手拿把掐,肯定会赢!” 唉,后来发生的事,就像在印证一句古人老话似的,“过头的话不能说”,说了就得倒楣。这不,下半场一开始,也不知张军给他们出了什么高招,草根队先是“死防硬守”,采取人盯人战术,老是跟着你,也不犯规,只是跟你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两只手对着球,像黑猩猩似的在你面前乱晃,用小碎步忽前忽后地快速移动以干扰投篮和传球。 这种频繁的骚扰弄得急于求胜的奔腾队真道是个个心烦意乱,一发火,球就会被他们抢去,然后转身一个长传,再来一个假动作,起跳,投篮——这叫偷袭成功! 这样的“拉锯战”大约持续了有十来分钟,直弄得奔腾队除了心烦意乱还有疲惫不堪。之后,草根队像是看出了奔腾队的气喘如牛,他们倒是一反被动防守而转为积极进攻。这时候的草根队员,个个就像当年正人小学队给他们的评价一样,大约是吃猪头肉长大的,后劲足得很。他们突然发力,开始快攻——实话说这时运动员的体力起了很大作用,尤其是当本队得球由守转攻时,由于体力足,跑动速度快,尽快攻到前场时就能在人数上造成以多打少的优势,或者可趁对手在退守中立足未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其不备,频频得分。如此连进几球之后,似乎连“篮球之神”的目光也转向了,开始只助草根队而不助奔腾队了。 这么一来,草根队是士气大振,越战越勇;奔腾队则是因沮丧而紧张,因紧张而心乱如麻。正紧张间,却又听见“瞿——”地一声哨响,比赛结束,草根队反败为胜!
3
一赛完球,张军就带着林树回家了。 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一项课外活动节目嘛,所以在操场上他只跟草根队的弟兄们击了一下掌,算是祝贺他们的胜利,其它什么也没说,就赶紧跑过来招呼阿树——平时也是这样,他的心中只有阿树。他深知,越是热闹的场合,就越要跟阿树在一起,因为阿树不同于别人,站不起来,前面的人一挡,就什么热闹也看不见了。他总是生怕冷落了林树,因此别人的事就很少去管了。 事后回想起来,昨晚放学时,惟一的异样是张丽文没跟他俩一起离开操场出校门,而以往,总是张军背着林树往车棚去取自行车,张丽文在旁边跟着,边走边快活地说着笑话,逗林树高兴。然后一起推着自行车并排着走出校门。出校门后张丽文偏腿上车,说声“bye bye!”就往张家边的方向骑,而他俩则往右拐,往金田弄林树家的方向走。 昨晚张丽文没跟他俩一起走。 昨天的数学作业很难做。 到林树家后,两人只顾头顶着头写作业,解题,根本没去想别的。直到将堡垒——几道难题——一一攻克,抬头一看窗外,才知天都快黑了,张军才急急忙忙地收拾书包往家赶。 一进家门,就见张丽文坐在他家客厅里在与他妈聊天,好像等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而饭桌上的碗筷也早已摆好,就等着他来吃饭。 他妈说:“怎么这么晚,饿了吧,先吃饭。阿姑也一起吃点,只是没什么菜。” 张丽文说:“我早吃过了,你们快吃吧,这都几点了?” 张军一边盛饭一边笑着问张丽文:“怎么啦,数学题做不出来了是不?” 张丽文不。不仅不笑,还给了他一个白眼,板着脸说:“快吃,吃完跟你有话说。” “咦,你今天这是干什么呀,欠你几吊钱似的。” 他妈也觉着气氛有点不对,就催他:“行啦行啦,好好吃你的饭,吃完再跟阿姑好好说话,别没大没小的。” “妈,你说啥嘛!” 张丽文这才笑着说:“就是,我俩一般大,你别这么客气。” 张军吃完饭,拎起书包进屋,张丽文跟进来,压低嗓门说:“哼,气死我了,本来都不想理你了,但吃完饭想想还是得来找你算算这笔帐,谁让我是你姑来着……” “我怎么啦?” “你怎么啦,你完蛋啦!看今天打完球之后班里同学的脸色,说不定在背后骂你‘卖班贼’哩!” “呀,输了球拿我出气,这算啥本事嘛?” “不拿你出气还拿我出气啊?什么草根队树根队,还不都是你拉来的,结果让我们吃了败仗,丢不丢人啦,弄得我这个文体委员也威信扫地,不得不掏钱去买了一堆雪糕安慰那帮家伙,这下你高兴了是吧?” 说得张军哈哈大笑起来,说:“哦,原来你是来找我算这笔账的啊!这算得了什么,又不是正式比赛,再说人家是校队,咱们是班队,赢了是我们水平高,输了也不难为情的,对不对啦?你就只晓得用雪糕去堵他们的嘴,不会跟他们讲这个道理啊?再说啦,这次比赛还真让我看到了他们的弱点:体力太差!你还记得那年与正人队比赛的那场球吗?昨天的情形简直是那场球的重演:你看,上半场打得多好,不是赢的吗?下半场呢,看他们那副狼狈相,打到后来气都喘不上来了,眼看着丢球也没力气冲上去防守了,更别提进攻了……” “你别他们他们的,你也是班级成员,现在又吸收你加入球队了,还他们他们的,像话吗?” “嘿嘿,这点嘛,领导批评得对,我以后注意。” “就是嘛,你这家伙吧,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关心集体,只关心林树一个人。” “林树也是我们班的人呀,关心他不就等于……” “别强辩,你说是不是这样的,你说?” “那也不是我愿意这样啊,我又不是班干部,想当年球队也排挤我,叫我怎么去关心啦?” “哈,这么说还是我们委屈你啦?” “我可没这么说,也没这么想过。今天是你来找我算帐,我才这么说说的。一个人能力有大小,我学习成绩一般,又没人家城里人见多识广。但我尽自己努力做了,你承认不?还有,这次我拉草根队来比赛,内心里也是想着让我们班队好好找找差距的:你说大m这么胖,跑动吃力,他当队长,能拉着大家天天去锻炼吗?还有那个支腰队员向兵,懒得来,尽站着等人家传给他球!光炫技术,怎么打得过人家?还有……哼,不说了,自己不检查,反而来怪我——包括你这个班委,这才是天大的委屈呢。” 一席话,说得张丽文一愣一愣的,光忽闪着她那对美丽的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想不到平日里少言寡语只知埋头出死力的张军,小脑瓜里想的东西还真不少哩。 张军的这一席话让她心明眼亮,头脑里很快就有了强化训练班级篮球队的想法,但又不想就这么在这个“大侄子”面前服软,所以就站起来说: “算啦,套一句周星驰的话:I服了YOU(我服了你)!行了吧?但我得送你一个词儿,是什么得自已猜——说有一个名叫强子的人去夺他弟弟手中的梨,这叫什么?” “不知道。” “真笨。这就叫‘强词夺理’嘛!” “你才是。” “行,算我的,不过你得借我数学作业本用用,放学回来光顾着生气,弄得本小姐作业也做不出。” “你想拿去抄啊?” “谁说抄啦,就只参考一下嘛。行啦你别罗嗦啦快给我拿出来吧!”说着就夺过张军的书包好一阵乱翻。 对于女生的这种惯用手法,张军在一旁除了直喊“哎哟哟,哎哟哟”之外,就别无它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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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教室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 是张军首先感觉到的。后来,林树也似乎有点感觉到了。 当张军背着林树走进教室时,就发现有好几个人的目光直直地朝他俩射过来。后来,随着同学们的陆续到来,随着他俩在位子上慢慢坐定,似乎就有更多的目光朝他们俩射过来——那些目光里带着冷气,嘶嘶的,很有杀伤力。 张军现在有点相信张丽文昨晚所说的话了。 “真他妈的丢人现眼,还输给民工子弟了!” 是谁首先发难,像是挺义愤填膺的样子,连国骂都带出来了。 “自己不出力,在那儿骂谁呢?”大m接着反问,很明显,那口气听起来像是灭火,其实是在煽火。 “出力?出他妈的什么力?再出力也赶不上有人卖哎!”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张军看见有好多张带着嘲笑意味的脸,在朝着他们这一张课桌看。 张军已经拿出了英语课本,本想与林树一起背英语单词的,但现在脑子乱了,拿着书的手似乎也在发抖,背不下去了。 幸亏班长胡汉平及时站起来制止,说:“嚷嚷什么呢,别影响大伙儿上早自习嘛!” 张丽文趁机接上话头。她就那么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将昨晚张军对她说过的话学说了一遍,见大家频频低头,于是就来了情绪,进一步鼓动道:“离学校篮球联赛还有三个多月时间,我们球队正好可以总结一下经验,好好找找差距。这也是张军加入班级球队之后带给大家的一个见面礼嘛。草根队是他带出来的,我们平常不是常说是男子汉就得‘愿赌服输’么?这里的“赌”当然是指各类体育比赛罗,不论是跑步、打球还是游泳,输了就得服,对不对?何况昨天的球赛只是非正式比赛的一次热身,输也好赢也好,都说明不了什么的,有本事一个月以后参加联赛,我们班队去拿一个年级冠军或者亚军之类的,那还有点意思对不对? 张丽文又说,昨天的比赛,张军虽然没有上场,但他自始至终在仔细观察。他跟我说过,他可找到了我们班队的主要问题了——既然他找准了班队的弱点,以后就让他带着班队好好练好了。还有,他以前就有个计划,说要请一位万马队的退役老队员来给大家讲课,我相信,今年的联赛,我们班队即使不夺冠也要进到前几名去的! 因为一早到校后张丽文就跟班长打过招呼,再加上胡汉平已经认识到以前在对张军的看法上也的确有点问心有愧,所以听张丽文一说完胡汉平就马上站起来表示支持: “张丽文说得对。昨天刘老师看完球后也跟我说过,咱班的球队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咱们很快就要面临毕业,总不能背着个一输到底的‘美名’离校吧?” 这句话倒是很有点“杀伤力”,说得班队那一帮小公鸡们个个低下了骄傲的脑袋。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这一吵还真给了张军很大的压力,他觉着自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好在球队的这帮人说归说,内心还是服的,何况谁又不想在联赛上风光一回呢,所以这之后的课外活动,球队的人都集中在一起,不再是在球场上一抢到球就忙着三步上篮,大秀球技,而是老老实实地开始跟着张军健身,练习长跑。 然而这种“艰苦”的训练还不到一个礼拜,就有人连喊吃不消吃不消,要打退堂鼓了。 首先是向兵找到张丽文,说:“体委大人,我申请退队,行啵?” 张丽文说:“做梦去吧你!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想打退堂鼓?哦,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反对张军加入球队,大约就是怕跑不过他,也打不过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是吧?哈哈,白长你这1米80的个子了!” 让美女这么一说,这个个子高高的小小男子汉就感到十分受伤——他的自尊心像是受到严重打击了,立马梗起脖子表态说: “谁说我跑不过他打、打不过他?只、只不过是不想跟着他傻练罢了,而且我还发现张军像是在有意报复我,否则他干嘛总盯着我,像赶驴似的总催我:注意速度,注意速度!哼,我又不想跟刘翔去争冠军!” “哈哈,赶驴似的,这可是你自已说的呵!” “啊这是我用词不当。不过,你说张军他是不是在有意报复我?” “拜托,他为什么要报复你?还有,当他‘像赶驴一样’催着你的时候,他是在旁边带着你跑呢还是骑着自行车跟着你跑?” “当然是一起跑着的罗。” “那不就行了,你累他就不累?要不就是你吃的是草他吃的是牛奶面包。” “嘿嘿,那倒不是。” “所以还是你开头说得对啊,我想想你也能跑得过他的,否则你妈自小就白喂你吃这么多好东西了。一定要坚持下去,懂不懂?再别让人家说你是什么支腰队员、等球队员了。” “哼哼,谁敢再说我,我跟他没完!” “那好啊,那你就下个狠心,好好练,到时候露一手给大家瞧瞧,我会带一帮美女同学站一旁给你当啦啦队喊加油的。” “行行行。” 向兵兴高采烈地走了。 谁知向兵刚走,大m跟着找她来了。 人胖,一走路就像是在左右摇晃,因此郭槐所过之处,人家课桌上放的书啊铅笔盒啊之类的东西就得遭殃——只要稍稍超出一点课桌边儿的话,就会被他统统扫到地上,稀哩哗啦的。于是你就会不断地听到抱怨声:“大m你要死啦,把我东西碰到地上也不捡!” 他才不捡。 不过他天天说着“子曾经曰”逗人开心,人缘极好,没人会跟他较真儿的。 他拉起张丽文就往教室外走,有人见了就喊:“王老虎抢亲喽,王老虎抢亲喽!” 这一喊全教室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哈哈,还真有点像电影上演的那镜头。 “胖子你干什么嘛!”张丽文想努力挣脱,但大m力大如牛,哪里挣得脱! 一直被他拖到走廊尽头站定,才笑着对她说:“体委大人,我不当这个队长了,让张军当,行不?” “哈,莫非跟向兵一样,也吃不消了?” “怎么,向兵已经找过你啦?” “是啊,有你这样的队长,自然就会有他那样的兵嘛。” “不不不,那不一样的。他是他,我是我;他是懒,我是有困难。” “什么困难?” 他拍拍厚实的肚皮,说:“你看不出来啊?” “这不正好减肥嘛!不过你这个建议还是挺好的,下午你就在队上宣布,说张军是我们班队的副队长,或者是队长助理,反正什么名堂由你封,但这个队长你还得当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这……”大m伸手摸摸后脑勺,没词儿了。 趁热打铁,张丽文马上找来张军,让大m伸手与张军一握,说:“只一个多月时间了,时不我待,张军你就临危受命,再往前冲一把吧!” 张军说:“行,只要你们一不怕苦二不怕烦,我一定坚持往前冲。” 星期天,张军领着林树,一起去民工子弟学校拜访那位“懂事长”大叔。 大叔一看他们俩主动上门,喜出望外,说:“稀客稀客,是不是又来给小朋友讲故事啦?” 张军说:“今天不讲故事,想托大叔再帮我们请一下城里的那位大志老师。” “找他做什么?” “帮我们班队当教练啊。” “行,一句话的事。什么时候让大志老师来你们学校呢?” “下星期六,上午下午都行的。” “好,说定了。到时候我还要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惊喜,鼓励一下子,你们放心好了,一切由我来安排,好不好?” “谢谢大叔。” “当然,我也不是白帮你们的,到时候你俩还得来我们民工子弟学校讲故事的。” “还有为小朋友捐赠图书的事,我俩都记着呢。” “对对对,这太好了。这么着,我马上动身到市里去请大志老师,你们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 又过了一个星期。 张军像是铁了心似的,不管队员们累得喊爹叫妈,他就是紧闭着嘴,只管带着大伙跑跑跑,半点也不松口。同时,他又像是向兵的陪练,始终盯着他,带着他,不让他偷懒。还一个劲儿的鼓动他:跑,注意速度!不错,有进步,再坚持两天,我相信你一定能过关。还有,今年体育课的1500米测验,我保证你能轻松得优秀! 体能训练结束,回教室的路上,张军问向兵: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紧盯你不放吗?” “哼,谁知道。” “因为你在我们班个儿最高,体质最好,球技也最好。” “嘿嘿,是吗?”向兵咧开大嘴笑了。 “可惜以前一直当支腰队员来着。” “这这这,这是有人造谣、污蔑!” “哈哈,哪有这么严重。关键还在你自已,平时缺乏锻炼,跑不动。这回情况不同了,我相信这么一苦练,现在再让你上场的话,肯定就能满场飞啦。” “那倒是的。” “这就对了。你知道吗,这次联赛,我和郭槐商量过,准备让你去当中锋,打它几十个篮板,多拿分,才这么逼着你快跑的,你可不能让大伙儿失望啊!” “真的啊?” “不是蒸(真)的还是煮的啊?当然是蒸(真)的罗!” “行行行,张军,真有你的!我向兵,最佩服有本事的人,以后我就跟你干了。” “哎哎哎,别乱说话,我们都跟着大m郭队长干,你说是不是?” “嘿嘿。” 向兵的问题解决了,再看看其他几个队员,通过这次强化训练,也个个显得精神百倍,与以往的懒散和拖沓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张军开始有信心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凡事要么不做,答应做了,就一定要做到底,并且将它做好。 很快到了又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张军宣布今天课外活动时间球队不去大操场跑步,训练时间换到星期六的下午,全体队员到校集训,由万马队的原队员大志老师来为我们奔腾队作指导。 开始时也有点小小误会,大家都以为来的是大牌球星大郅,后来才知道不是此“大郅”而是彼“大志”,虽有点失望,但毕竟人家是万马队的正宗篮球队员,所以还是很激动。 因为大志老师之前已经为草根队作过一次现场指导了,所以在这帮中学生面前显得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十几个队员在球场上按比赛位置站定,由大志老师现身说法,为他们细致讲解了他总结的十几条“打篮球,学绝招”。讲完之后,大志老师又举起了一块三角形的红色旗帜,只见那上面写着:“旗开得胜 赠万马队小弟奔腾队留念。”。大m郭槐挺胸上前,从大志老师手中接过那面小旗,仪式搞得像煞有介事的,众队员以为那真是万马队送给他们的锦旗,这实在太宝贵了,所以个个激动得不得了,纷纷上前表决心,说:“大志老师放心,我们一定要好好向万马队学习、看齐,争取联赛夺冠!” 只有张军和林树心里明白,“懂事长”大叔那天说的“小小的惊喜”,原来就是特意为我们制做的这面小三角形旗帜啊,这个大叔也太会忽悠人了。谁知道效果竟有这么好,可见姜还是老的辣,这个懂事长大叔很会鼓动人心的呢。那末,就让这个小小的秘密永远留存在大伙的心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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