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网1月10日报道:著名作家、文艺评论家、编辑家刘绪源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1月10日中午去世,终年68岁。
这位小学毕业后自学成才的作家,早年曾写过周作人研究专论,而后渐渐转向儿童文学,推出了体例新颖、探察幽微的《儿童文学三大母题》,这本书已然成为当代儿童文学理论扛鼎作之一。后来又相继推出了《中国现代儿童文学史略》《儿童文学思辨录》《美与幼童——从婴幼儿看审美发生》《绘本之美》等,不仅享誉儿童文学研究领域,也成为许多教师不可不读的儿童文学阅读指导书。
老友回忆 他是一位好编辑因曾任过《文汇月刊》编辑、《文汇读书周报》副主编,及《文汇报》副刊“笔会”主编,刘绪源与诸多文学界人士交往密切。华师大中文系教授陈子善是其中之一,陈子善告诉记者,刘绪源退休前,自己在《文汇读书周报》《文汇报》“笔会”上发表的文章,不少都是由他经手发表,互相欣赏的双方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有一个特点,同作者见面或通电话时,很善于抓住对方聊天中的亮点,并建议写成文章。”陈子善说,这是一位好编辑所具有的素质。
华师大中文系教授、长江学者朱志荣和刘绪源也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刚从德国访学回国的他,得知这个消息震惊不已。他们同样相识于文汇报时期,“我给文汇报投过很多稿件,我们当时经常聊天讨论,我研究美学,刘绪源对美学也非常有兴趣,后来他自己出了《美与幼童-从婴幼儿看审美发生》,堪称国内儿童文学界第一本专门探讨“幼儿审美发生”专题的著作,其意义自不待言。”朱志荣告诉记者,由于出国,他和刘绪源许久未见。最近一次见面是一两年前,《美与幼童》出版,刘绪源约了见面当面送书给他,他们相谈甚欢,话题自然绕不开李泽厚。刘绪源曾与李泽厚先生有过数场学术对话,这也让他在文学界声誉倍增。
儿童专著 谈幼儿审美与想象
除了文学研究方面的建树,刘绪源的《美与幼童-从婴幼儿看审美发生》(增订本)在去年上海书展首发,吸引了众多书友的目光。这部从审美视角探究儿童身心与文化发展的童年学著作,是关于儿童和儿童蒙养的新论见。
图片说明:《美与幼童》
他提出:为什么婴幼儿大多固执、死板,一切要按他熟悉或认可的方式行事?为什么孩子进入两岁以后就变得难带了?他小小的脑瓜里到底生出了什么?孩子的想象力发展有关键期吗?什么时候?错过还有没有弥补的机会和方式?
其实,审美与一直是国内儿童文学理论中强调得较少的部分。就连儿童剧《芝麻街》,在刘绪源看来还是以认知板块为主,数字板块为辅,缺了审美板块。
而刘绪源所理解的儿童审美与想象,总结起来,是两条有趣的“脉络”。
一是以“节奏”作为“幼儿审美”研究切入点,书中提到,幼儿对“节奏”的敏感是怎么被唤醒的?他们如何从节奏中获得愉悦,进而在节奏引领下接受多种审美信息,直到“节奏”“松开”成为一种内在的情感和思维形式。
儿童的审美是先天带来的,最早从节奏感开始。刘绪源认为:“节奏与母亲的心跳、呼吸都极有关系。从娘胎出来后,小孩睡觉,拍着拍着他就睡着了,睡醒了,赶快拍一拍又睡着了,这恐怕就与他先天的节奏感有关。”
他在书中还提到了周作人的一首儿歌“脚蹄搬搬”,句子不通,很无厘头,孩子读后却非常开心。他认为这表现出了孩子最初的审美感受,对节奏感的偏好。儿歌的创作有声调和节奏,昂扬起伏、朗朗上口就能打动孩子。
图片说明:刘绪源部分作品
二是对婴孩审美核心,即“想象”的深入剖析。刘绪源用“想象即类比——纵情挪移”“想象即猜测——形象演绎”“想象即移情——身心投入”“想象即主观——自我中心”来阐释想象的内涵与形式。
他认为,审美产生,也就是从情感产生到学龄前的一段时期(2至7岁),孩子很容易忘记认知方面的知识,比如逻辑、推理等。所以他建议这段时间可以拿来培养孩子的想象力。“这将是孩子的想象力疯狂发展的时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期了。因为到了学习的阶段,他已经长大,再让他看想象的图画书,他会觉得幼稚。除了内在的原因,还有外在的社会对他的学习压力。”
想象是想出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它的每一个细节都与已有的东西相一致,但它本身又与所有的东西都不同。刘绪源觉得贝曼对想象力的定义最贴切。就像《吹牛大王》里形容俄罗斯非常冷,冷得吹着的大喇叭都被冻住了,晚上到了房间里,把喇叭挂在壁炉边,喇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因为
开始化了。他表示:“想象其实就是一种类比,能把属于这种语境的移到另一种语境之中。”
但像这样培养想象力、“有意味没有意思”的书最适合的还是学龄前的孩子。他认为,当孩子到了6~7岁,读书的内容就要更加复杂,理性渗透到感性里。
“书中试图从节奏、情感、想象等角度探究婴幼儿的审美发生,可谓贯彻了李泽厚实践美学的观点,提出了不少关于人类情感与想象进化的真知灼见。”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研究员刘悦笛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盛赞了这本书。今天,他在朋友圈写道:这位只有小学毕业而自学成才的作家,简直不敢相信就走了!就在上周,刚收到他邮寄来的三本新版《美与幼童》,还没来得及问另外两本送给谁呢?人就走了。徒感一种悲伤,心情难以平息,近些年来不断有深交或浅识的文人朋友走了,又走了,大概我也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