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儿童文学|讯息|写作
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奈保尔说过这样一句话:好的或有价值的写作,不单单是一种文学技巧,它还有赖于作家身上的某种道德完整。 儿童文学面对的是真纯和稚嫩的童心,正如惠特曼诗中写到的那个每天向前走路的孩子,他只要看到某一个东西,他也许就会变成那个东西。看到的是杂草和阴影,他长大了,心里就会有杂草和阴影;看到的是玫瑰和光明,他长大了,心里就会有玫瑰和光明。总有某一天或某一个时候,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顾念及此,儿童文学作家,敢不慎乎? 像中国文化如何“走向世界”一样,中国儿童文学怎样“走向世界”,也是近些年来一个热点话题。随着全球“一体化”的进程,尤其是中国近些年经济腾飞的奇迹所引起的“中国热”、“汉学热”的升温,使已逾百年历史的中国儿童文学与世界文学的融合,不仅获得了良机,而且显得更加必要。 遗憾的是,相比我们的经济和科技,中国儿童文学在“走向世界”的道途上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壮观的奇迹。或者说,我们还没有向世界贡献出与我们的时代相匹配的儿童文学大师级人物。我们的作品输出,相对于引进来说,还是非常不成比例的。在全球几个顶级的儿童文学奖项,例如安徒生奖、林格伦奖、凯迪克奖、纽伯瑞奖、纽斯塔特奖的获奖作家名单中,还找不到中国儿童作家的名字。我们的作家和作品,偶尔只能在提名作家和作品行列里止步。究其原因,固然与作品输出渠道的不畅通、汉语作品翻译为外文的数量和水准失衡等因素相关,但最根本的原因,只能归结到我们的儿童文学原创能力和原创精神、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品在世界文坛上的影响力,是比较弱小和缺失的。我们应该清醒地看到,能够和我们的国家、民族、时代相匹配的伟大和杰出的儿童文学作品,还寥寥无几。 从2012年1月开始,作为全国唯一一家以对外译介中国儿童读物为立社使命的国家外文局旗下的海豚出版社,依托自身的外文翻译优势,调动了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界、理论界、出版界的各种资源,陆续推出了一套集合了当下中国儿童文学界最具原创力和影响力的作家作品自选集,命名为“中国儿童文学走向世界精品书系”,分别以中文、英文、简体、繁体,精装、平装等多种版本形式,推向包括台湾、新加坡等东南亚华语地区和欧美市场,为中国儿童文学作品“走出去”铺设了多种通道。这套书系的问世,既是新中国出版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儿童文学译介工程,也承续了中国外文局六十年来以推介中国儿童读物为己任的“外宣传统”。入选的作家包括葛翠琳、孙幼军、金波、秦文君、曹文轩、张之路、黄蓓佳、沈石溪、高洪波、汤素兰、董宏猷、郑春华、周锐等。我很感荣幸,以一本自选集《小鹿吃过的萩花》忝列其中。 使我感到欣慰的是这套书的出版者所锁定的“品质标准”:“入选的作家作品能够代表当下中国儿童文学审美艺术创造的最高水平和成就;能够用‘共通性的语言’写作,一方面是基于童心的写作,另一方面是既有全球视野,又有民族特色;富有时代精神,真实反映正面的中国形象、价值观,反映当今中国儿童的生活状态、生命状态,贴近儿童生活现实和心理现实;具有普世性与真善美,坚守儿童文学的价值理念,为未来一代打下良好的人性基础。” 应该说,这是一个门槛颇高的“世界性标准”。非常好,瞄准星星,总会比瞄准树梢要打得高些。让我感慨的是,假如这不仅仅是一套书的入选标准,而是所有中国儿童文学写作者的”职业标准“,该有多么好! 然而必须承认,在当下,中国的儿童文学作家,离这个标准还有很长的距离。如果说,儿童文学是一场跨栏比赛,那么,我们目前的栏杆都还是“低栏”。这样就导致了大量的无难度作品的产生。作家写得太快、太容易,终究还是作家投入其中的才华、智慧和心血太少。书中没有多少文学创造的含量,因此注定也是短命和无法走得更远的。杰出的儿童文学作品必须是有难度和高度的。我们看诺贝尔奖作品也好,安徒生奖、凯迪克奖和纽伯瑞奖作品也好,都能感觉到那种文学的难度和高度的存在。那才是具有“全球视野”、“普世性”与真善美的文学。我们也常常从那些高贵的授奖辞里,看到对那些作家和作品的写作难度、写作高度的肯定。 还是回到儿童文学写作上来。写作者的“某种道德完整”,写作者如何在一种急功近利的商业环境的诱惑中,对媚俗、欲望和虚荣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才是真正能够提升我们自身的写作难度和高度的源头。坚持儿童本位,绝对不是可以削弱文学品质、降低艺术品位的借口。相反,它只应该成为我们加大艺术承担意识和勇气、强化个人写作理想和写作难度的理由。写作难度的保持与加大,写作者自身对写作意义的认同与坚守,来自于作家自身的伦理底线、知识谱系、素养标准和独立精神的建立。 说到底,一切文学写作(儿童文学写作当然也不例外)最后的竞争,都将是写作道德、艺术品格,亦即人的道德力量和整个人格的竞争。这,才是纯洁和高贵的儿童文学对每一个写作者最后的考验,也是每一个真正的儿童文学作家最终无法回避和绕开的难度与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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