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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３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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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大家在操场上站队。教体育的张老师站在同学们面前，似乎有话要说。
张老师不是爱讲话的老师，每次上体育课，他总是等大家站好队，挥挥手就领着大家做热身活动。
等同学们静下来，张老师说："今天的课，我们只进行一项内容，就是立定跳远的训练。"
班长张里强咳嗽了一声。他的咳嗽声很大，引得几名爱笑的同学连忙捂住嘴巴，不让笑声跳出来。
别看张里强个子不高，身材五短，却有着很好的爆发力，立定跳远是他的强项。
张老师看了张里强一眼，继续说："大家要高度重视今天的训练。因为立定跳远是中考体育加试的必考项目，合格的成绩男生女生不一样，男生是2．12米，女生是1．65米。大家好好练习，争取都达到合格成绩，不要在体育加试上丢分。体育成绩是计算入中考成绩的，我们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张老师来到跑道上，亲自做着示范，指导大家如何摆臂、下蹲和起跳。然后，他站在旁边，盯着那条白色的合格线，指挥大家开始跳。
同学们一个一个上场，按照张老师强调的动作要领，开始跳。
学习的紧张让同学们都觉得上体育课是在放松，大家跳的时候也是轻松自在，嘻嘻哈哈。便有很多同学达不到合格线。
张老师狠狠地拍打了几下手里的记录本，大声说："大家严肃点行不行？训练时嘻嘻哈哈考试时怎么出成绩？别忘了身体是自己的！别看咱们国家在奥运会、亚运会上拿了那么多的金牌，但是我们的国民身体素质不行，特别是你们这些中学生，和日本韩国比起来，差得远了！这是很可怕的。我们平时太注重学习成绩了，评价一个学生，只是用一张考卷来定输赢，这太荒唐了。那些所谓的尖子生，我倒觉得大都是只会学习的学习机器，是书呆子，干别的啥也不行，简直就是废物！"
平时话很少的张老师今天居然说了这么多！同学们都安静下来，看着表情严肃的张老师。
刘光辉看到张里强的嘴角抿出了一丝笑容，他还多此一举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刘光辉知道，他心里正得意着呢。
果然，张老师喊到了张里强。
"张里强，你给大家做个示范。"张老师走到合格线边。
张里强走到起跳线前，摆臂下蹲起跳，动作连贯优美，很是轻松地跳过了合格线。
人群里发出一阵掌声。
张里强很有风度地微笑着，冲大家挥挥手。
刘光辉一直傻傻地站着，他在反复想张老师的话。他知道张老师不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的，但是他宁愿相信张老师就是在说自己。
他的脸一点点热起来。
李欢凑过来，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刘光辉，小声说："没有哪个女生喜欢书呆子哦。"
说完，李欢旋转身体，瞄了瞄旁边的安然。
刘光辉看到了李欢的目光，虽然她的脸上漾着笑容，可那目光，却充满了嘲讽。
刘光辉的心里开始混乱起来。似乎在突然之间，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变得这么让人讨厌，一切仿佛真的变得不对劲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被确定为省"三好学生"，竟然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张老师喊他了。
刘光辉连忙跑到起跳线前。陈北方喊："刘光辉，加油！"
刘光辉盯着前面的白线，吸足了一口气，奋力向前跳去。
可他连鞋尖都没有踩到合格的白线上。
刘光辉很是泄气地踢了踢腿。他有点恨自己的腿。其实刘光辉的个子不矮，腿也足够长，只是它们太没有力气了，甚至发软，让刘光辉在同学面前颜面尽失。
陈北方拍了拍刘光辉的肩，说："别泄气，慢慢练，我们还有时间。"
刘光辉很是感激地在陈北方的手上拍打了一下。好朋友之间的交流有时是不需要语言的。
接着，刘光辉看到了安然的眼睛。安然的目光清楚地向他传递着一种信息，那就是鼓劲。
刘光辉摸着自己的胸，做了几次深呼吸，还轻轻地"嘿"了一声。他走到旁边的空地上，踩住一块水泥方砖的边缘，开始跳跃。他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看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达到了合格的距离，只是反复地下蹲、摆臂、吸气、起跳。他像一个设计好程序的机器人，一遍又一遍地跳着。
男生已经全部跳完一遍了，张老师正组织女生练习。
放松下来的男生大都围在班长张里强周围，说话。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成绩不合格的同学像刘光辉一样，还在努力地跳来跳去。
刘光辉不知道自己跳了多少次，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最后一下跳跃，刘光辉差一点摔倒，他索性躺在地上，把身体放得平平的，大口大口地呼吸。
阳光强烈，而且很有力度，针一样刺眼。刘光辉闭起眼睛，闭了好一阵，才慢慢睁开，望天空。
天空灰灰白白的，像一张放久了的干巴巴的白面饼，看上去沉重而压抑。连操场周围绿绿的树也变得没精打采，宛如衣架上的旧衣服，站得毫无生气。
张里强他们还在说话。刘光辉没有看到张里强的脸，但是他能听得出，张里强说话时一定是眉飞色舞的。
张里强说："知道北京全聚德烤鸭为什么那么好吃吗？"
同学们摇头的动作刺激着张里强的兴奋，他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他们从来不用瘸腿的鸭子。"
同学们发出的笑声夸张而有冲击力，像鸟儿起飞那样在操场上腾空而起。
那飞鸟的翅膀很锋利，挥舞着在刘光辉的脸上划过，划得他皮肤麻麻的，隐隐地疼。
尽管脸上麻疼，但躺在地上的刘光辉心里很快便有了主意。有了主意的刘光辉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接着就"哧哧"地笑了几声。
刘光辉的笑声让那些飞舞的鸟儿纷纷降落，大家的目光变得惊异而茫然，像直直的拖布杆儿。
此时的刘光辉认定自己一定要笑的。他要用笑来给自己打气。他躺在地上，暗暗地要求自己一定要跳过那条标志着合格的白线，否则，他对不起张老师说的那番话，对不起陈北方和安然对自己的鼓励，甚至对不起自己这两条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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