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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箭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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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使一幢幢朦胧而高耸的楼群，在挤逼中透出几分娇艳。蒙上面纱的朝阳，从高楼间的缝隙里冉冉升起，像一个玫瑰 红的蛋黄。
望着似蛋黄似薄饼的太阳，更加激发了鹰妈妈和它的孩子的食欲。这些天，它们母子仨总找不够吃的，半饥半饱地度日。鹰妈妈望 了一眼两个孩子，说：“妈妈去抓条鱼给你们兄妹尝尝鲜。”正想拍翅起飞，它又回过头来，说，“好好在家里等着，千万别出去啊 。”
鹰妈妈是那么疼爱自己的儿女。儿子全身的羽毛雪白雪白的，飞翔时像一朵滑翔的云；女儿则像一朵黑玫瑰，全身的羽毛漆黑油亮 。这一白一黑，成了这个城市流动的风景。
兄妹俩目送着妈妈飞上天空，在楼林之间警惕地飞向穿越城边而过的大河。在这高楼林立、车杂人多的都市里，要想找一只野兔或 一只小麻雀，真比到天上摘一颗星星更难。惟一可以攫取一点口粮的地方，是这条越来越瘦弱的大河。
兄妹俩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它们的家，其实是在全城最高的大厦顶层隔热棚里，冬天寒风回旋，夏天热浪翻滚，但它居高临下， 全城景物尽收眼底；同时，它又比较安全，不易受到侵扰。
兄妹俩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长，羽毛刚丰，对这个拥挤的城市还感到十分不适应。鹰妈妈跟它们说老家的高山峻岭的时候，它俩 只能用眼前的高楼大厦来比照；妈妈说从前百鸟欢聚的情景时，它们只能想象如嘤嘤嗡嗡的蚊群。它俩是在这个城市出生和长大的， 属于“城市户口”。
“哥哥，我们的爸爸去了哪里?怎么总不见它的面。”妹妹等妈妈等得不耐烦了，便想跟哥哥聊天来打发寂寞。
“我也没见过。听妈妈说，在山区老家时，爸爸被一个猎人捉去，做了他的猎鹰。爸爸就帮那个猎人捕捉小动物。妈妈恨它当了鹰 的叛徒，不愿留在老家，决意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哥哥谈到爸爸时觉得羞愧又带点愤慨。
“哥哥，妈妈为啥不让我们到处飞飞，我真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妈妈总是为我们好，怕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对我们下毒手。”
妹妹想起妈妈一向对自己的爱护，情不自禁地说：“我最爱我们的妈妈!”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枪声吓了它们一跳。它们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的安全。哥哥猛扇着翅膀，直冲云天。
“哥哥，你去哪里?”妹妹颤抖着声音喊。
“我去找妈妈，你别出来。”
果然是妈妈中了枪弹，它的爪里抓着一条巴掌大的河鱼，艰难地向高高的家飞着。
鹰哥哥发现了妈妈，一个俯冲，飞到**的肚皮底下，背着它向上使劲拍着翅膀。
“孩子”，妈妈力气越来越小了，说话嗡声嗡气的，“你把鱼拿回去，我能飞。”
鹰哥哥抓起鱼，在妈妈旁边关照着一起飞。就在这一刻，它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男子汉了。
鹰妈妈忍着疼痛，吃力地扇着翅膀。从它的胸侧不停地淌着鲜血，那一滴滴殷红的血，在空中坠落，像一朵朵红花撒落在这个开始 喧闹的城市里，阳光一照，更显出那血的悲凉。
鹰哥哥加快了速度，先行把鱼拿回家里，然后回身像箭一样飞向鹰妈妈，顽强地把妈妈背回家里。
鹰妹妹见妈妈眼神无光，鲜血流在水泥地上紫黑紫黑一片，便大声嚎哭着扑向妈妈：“妈妈——你怎么啦?”
哥哥把鱼拿到妈妈嘴边，说：“妈妈，快吃点鱼，你才有力气战胜伤痛。”
“孩子们，我流血太多，快不行了。这鱼就留给你们吃了。”妈妈有气无力地说。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生活，不比在山地林区，可以抓些小动物来填肚子，小鸟也容易成为它们一家捕捉的目标；在河里抓鱼充饥， 并不是鹰**的拿手好戏。今天，鹰妈妈能捕获到这条巴掌大的鱼，可说是非常幸运的了。两个孩子都希望妈妈吃了这条鱼便会恢复 精神。
“妈妈，刚才你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妈妈，你不能死啊!”鹰妹妹哭得全身发颤地说。
“孩子，不要哭，眼泪救不了我们。刚才我到河里捕鱼时，就发觉有人打我的主意，我机警地避开了他们的网；可当我经过一家楼 房时，没注意窗口里面有一杆猎枪正对准我。唉，我总以为猎人都是在山林里狩猎，城市应是个非猎区，也就放松了警惕。”鹰妈妈 瘫在地上，气息渐渐微弱。
“妈妈，我马上去找药给你治伤。”鹰哥哥说。
“不用了。”鹰妈妈断断续续地说，“你们快……离开城市，到山区去……生活。”说完，鹰妈妈便停止了呼吸。
兄妹俩掩埋了鹰**的尸体后，一个严峻的问题便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是留在城市，适应这个特殊的环境；还是重返山区，让传统 的环境接纳自己?
“哥哥，妈妈临死时，嘱咐我们回老家去，我们快起程吧!”妹妹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恐怖感。
“妹妹，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一家人的窗口里，悄悄看的电视片吗?”鹰哥哥回忆着说，“我们的老祖宗——中华龙鸟在竞争激烈 的恐龙时代，为了适应凶险搏杀的环境，求得生存，从一种小型的恐龙进化成了长羽毛长翅膀能飞翔的鸟!”
鹰妹妹立即反驳：“哥哥，你记不记得那次偷看人家CD牒的事。比我们的老祖宗还要老祖宗的总鳍鱼，因为江河干涸，在三亿多年 前就告别了江河，爬上陆地生活，才保住了性命；而一亿多年前的鱼龙，因为在陆地上生活艰难，遭受许多凶猛动物的袭击，不得不 重回大海，后来适应了海上生活，成了海洋巨人。”
鹰哥哥坚持自己的想法，固执地说：“如果我们回到山区，比这里更危险，还不如留在这里好。”
鹰妹妹瞪一眼哥哥，说：“妈妈说山区比城市要广大得多，我们可以找个安全的山区生活。”
兄妹俩各讲各的道理，谁也无法说服谁。
“妹妹，你听我说，我会好好照顾你。”
“我要听**的话，回山区去。”妹妹流着眼泪离开了危机四伏的城市。
“妹妹，你保重。要是过不下去，就早日回来。”哥哥把妈妈抓到的那条鱼送给妹妹，然后望着它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孤 单的感觉悄悄向它袭来。
从此，鹰哥哥独个儿守在那钢筋水泥的家。它想：要活下去就得迅速改变自己。我不仅要适应这个特殊的环境，我还要让环境重塑 一个全新的我!
可是，怎样才能在这样复杂危险的都市里立足呢?
“妈妈是死于猎人的枪弹的，我要练出比枪弹还要快的飞翔速度!”它起早贪黑，直飞横翔，仰飞俯冲；它有意跟狂风比劲，跟闪 电赛跑；从高空俯视地上微小的东西，从夜幕的漆黑中侦察异样的动静。日夜苦练，终于练出了一套在楼群中迅速周旋的本领。
它对自己说：“现在，我要宣布，我是追赶火箭速度的鹰，我是一只箭鹰，我的名字就叫‘白箭’!”
市民们经常看见天空中有一只矫健的白色羽毛的鹰，闪电般在高楼大厦中间穿行。晚上，在月光或霓虹灯的映照下，它便如一颗银 色的流星，在高楼与街巷之间快速流动。
飞累了，也飞饿了，它便习惯地站在家门口外，盯视在空中翱翔的鸽群。只要它闪电般地飞出去，就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 开弓，一只脚爪抓一只鸽子，带钩的嘴巴再叼一只，一天的口粮也就对付得过去了。但它不想这样做。它不愿让鸽群的主人对自己产 生仇恨心理。惹怒了周围的市民，等于自毁了生存的基础。它强忍着饥饿，不去看那些自由自在地飞着的鸽子。
“它们是幸运的，在主人的庇护下过着不愁吃不愁喝的日子。它们甚至成群结队地在蓝天中飞翔的时候，也成了城市上空一道美丽 的景观。”白箭不无羡慕地自言自语。
肚子空空，决不是欣赏美景的好时候。白箭离开全城的最高点，去寻找今日的午餐。它像一颗刚出膛的白色小炮弹，避开所有楼房 ，拐弯抹角地射向大河那边。
河水失去了往日的清澈，要从空中看见在水下的游鱼，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白箭在河面上盘旋。它已经练出了惊人的视力，能看 清混浊水下的种种动静。“这河里的鱼，带有浓重的油污味，真是难于下咽，为了平息肚子的意见，只好硬着头皮对付了。”它一边 想一边透视灰黑的流水。
有一尾鱼!白箭像一颗飞弹直插水中。越来越乖巧的河鱼决不会像养在池里的鱼呆头呆脑地任你捕捉，它一摆尾，潜入水中，时左 时右地躲开入侵者的视线。白箭紧盯着鱼的去向，扎个猛子，钻进水下，双翅紧贴身子，两只利爪在河底里使劲扒划，悄悄地接近了 那尾鱼。那鱼儿还以为在深水里躲藏万无一失呢，想不到，从肚皮底下窜上一个雪白的东西，一下子把自己抓住了。它拚命挣扎，但 那铁钩似的爪子，箍得它透不过气来。
白箭顾不得油污气味如何刺激口腔食道，很快便狼吞虎咽地把鱼解决了。
“河鱼成了这条大河的稀有动物，它怎能成为我的食品供给基地呢?为长久计，我要改变一下我的饮食习惯了。”
晚饭时间快到了，白箭的餐桌上还空空如也。今晚吃什么?
白箭在落日的余晖中，穿越城市上空，看见街市里摆着琳琅满目的糖果饼干、水果香蕉，数不清的人熙熙攘攘。突然，一股香喷喷 的气味飘进它的鼻子里，它急促又警惕地在市场上空盘旋，它盯着那些烧鹅、烤猪、炸鸡、蒸鱼。一个耻辱的词掠过它的脑海：偷! 另一个更加残暴的词也在心头一闪：抢!
饥饿使得它意识不清醒了，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的辉映下，它差点要俯冲下去，随便抓一只烤猪，或者一只烧鹅，哪怕是一小块鸡 腿也好，不然今晚就有挨饿的危险。
忽然，黑暗处有一只黑色的幽灵在它的视点上一蹿，立即改变了它的思路。它循着黑色幽灵的轨迹，跟踪追寻，心里面便作出了一 个重要决定。这时，饿昏的头脑才清醒过来：“我不能做街边偷儿，更不能当都市强盗。公安局的公布栏上贴的布告，分明在教导我 不能走自我毁灭的路。我要在这个城市里呆下去，就不能让公安局贴我的布告。”
白箭抓准了一个时机，向那黑色幽灵扑去，只听见“吱”的一声，战斗就告结束。一只肥胖的老鼠，成了白箭的晚餐。它把老鼠骨 头吐出来后，说：“虽然有很浓的骚味，我想我会慢慢习惯的。我发现这个城市几乎每座楼房每个角落都飘出这种骚味，证明它们是 一个庞大的家族，我再也不用为食物犯愁了。”
白箭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齐楼房高了。当它睁开眼睛时，看见一团黑色的绒球挨在身边，它跳起来大叫 一声，那黑绒球被惊得飞了起来。白箭喜出望外：“哈，是妹妹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鹰妹妹睁开疲惫的眼睛，发觉几个月不见，哥哥有了明显的变化：眼神不再忧郁，而是放射出坚毅的光芒；虚浮的肥胖消失了，体 格出奇地结实、精干；整个身体富有流线型的韵味，这一定是苦练飞速带来的结果。
“哥哥，你变了。”鹰妹妹以赞赏的口气说。
“你呢?自我感觉怎么样?”白箭问。
“我像一个战场上的败将，逃回来的。”鹰妹妹难过地说。
“为什么这样说?”
“我飞回山区老家时，饿得几乎昏倒，看见地上有一只死兔，便不顾一切地把它吃了，谁知那只野兔是误吃了有农药的青菜死的， 我也差点送了命。”
“你应该到森林里去猎取活物。”
“我去了。一钻进森林，就发现有个猎人在跟踪我，他的猎枪老是瞄着我转。我想起了**的遭遇，便惊惊慌慌地逃到另一处森林 里，不巧又听见哗啦啦倒树的声音，砍伐队的电锯几天之内便啃光了一大片森林。我不得不转移到那带最茂密的林区躲起来。没过上 三天安稳日子，一场大火把好端端的偌大一个林区烧成了黑炭。我哭了三天三夜，泪水流干了，我才记起妈妈说过我们的先辈住过的 大山岩洞。我决意回岩洞去，快到岩洞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把我吓呆了——”
白箭见妹妹泪流不止，便为它揩着泪，说：“你应该大胆一点，怕什么呢!”
“我看见我们的爸爸从猎人的肩上飞向我，猎人大声喊：猎鹰，快抓住它！我一惊，差点从空中摔下地。但我很快清醒过来，便拚 命往上飞，也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劲，我越飞越高，把爸爸甩在了远远的后头。就这样周周折折才回来了。”
白箭很有感慨地叹了一声，说：“妹妹，其实哪里的环境都不可能让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要是我回到山区去，我也会练出一套适 应那个环境生活的本领。逃避，就会始终找不到生存的立足点。”
“我这次回来，就要跟哥哥一起在城市好好呆下去。”
“你决心在城市呆下去?那么，你要像我一样，重塑一个自我，才能让这个环境接纳你。我现在的名字叫白箭，你要成为跟我并驾 齐驱的黑箭!”
“好，我就叫黑箭!”鹰妹妹兴奋地喊道。
白箭意味深长地说：“现在还未到正式命名的时候呢。”
从这天开始，这个城市的居民，无论白天黑夜总会看到，天空中有一白一黑两个生灵不停地穿梭，像闪电，像火箭。风雨中磨砺着 翅膀，寒暑里锤炼着意志。
不久，这个城市的鼠族感到了严重的威胁，一看到双箭的影子就瑟瑟打抖。
那个曾经枪击鹰**的猎人，后来受到社会的严厉谴责，深感愧疚。他愧对黑箭的妈妈，终于跟鹰兄妹俩成了朋友，把猎枪锁进了 仓库里。
都市上面的天空仿佛有了灵性：如果看不到黑白双箭强劲的翅膀，眼里就会感到寂寞空寥；
都市的街巷似乎通了感应：假若看不见黑白双箭矫健的身影，心中就会顿生思念之情。
都市成了鹰兄妹特殊的生存环境，鹰兄妹也成了这个城市最亲近的朋友。不久，在市中心广场上竖起了一个白箭和黑箭展翅飞翔的 铜像。黑白双箭成了这个城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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