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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舞流年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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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儿童文学｜赢在起点｜原创
城市的霓虹在浓浓的暮色里绚丽地绽放，黑夜的芳香从市中心向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各色小吃的热乎乎的香气使整个已疲惫的城市重新沸腾，然而孤寂还是在那灯火零星的地方生长出来。每一座城市都是繁华与萧条的怪异的组合，每一座城市都在诉说着无数奇妙的故事。
锦绣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周围的喧闹似乎已经与她完全隔开。她的脑子里是一片静谧的世界，偶尔能听到鸟语，甚至她还觉察到花开的声音。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在一片五彩缤纷中格外醒目。
锦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以前一样温暖，她说：“我们是好朋友。”
眼角滑落的泪珠在枕头上印下一片美丽的花瓣，夏洛洛睁开眼睛，眼里还带着倦意。她坐起来，用一只手挡住细碎的阳光，拉开窗帘，习惯地向对面的人家望了望，蓝色的帘子依旧紧拉着，没有人回来。她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日历前，写到“第65天，锦绣没回来，梦见她第35次”。
（一）
宁静的小镇上连空气都带着湿漉漉的凉意。行人脚下的青石板因多年的磨损变得十分光滑，太阳出来时，浅浅的水痕像镜子一般，能映出天空的影子。一些小商店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小镇中心道路的尽头便是一所学校，夏洛洛和锦绣便是在那里认识的。
其实洛洛是刻意去结识锦绣的，这个秘密她谁也不曾告诉。爸爸与妈妈离异后，妈妈和一位叔叔重新组成了一家，随着他来到小镇上定居。叔叔把她送进学校，学习三年级的课程。洛洛知道妈妈很担心她在这里过得不快乐，受人欺负。但她该怎样做呢？
洛洛开始注意起大人们的活动来。很快她发现小镇上的很多人都十分喜欢一个小女孩。女孩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时，双眸像温暖的太阳，哭泣的时候，忽闪忽闪的睫毛像翩飞的蝴蝶。女孩便是苏锦绣。小镇上的人们大多是苏姓的血亲，而锦绣的爷爷是当地最有声望的长辈。锦绣从小天真可爱、聪明伶俐，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备受疼爱。洛洛每天下午一到五点钟就趴在窗台上向下看，她知道这个时候锦绣该回家了。她很希望能和锦绣成为朋友，这样大家都会喜欢她的。
苏锦绣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三年级的一个下午，爷爷奶奶提起小镇上新来了一家人，其中有个漂亮的小孩。锦绣很想去看看。所以每天放学她刻意绕远路回家，这样便可以经过漂亮小孩的家。没过多久，她惊讶地发现原来和她同岁的女孩也在观察着她。当夏洛洛鼓起勇气走到苏锦绣面前，腼腆地问能不能和她一起玩时，她拉起洛洛的手，开心地笑了。那天，天空很蓝。
（二）
沿河的小路上布满密集的青苔，洛洛不由自主地向草丛里靠了靠。她忽然想起从小锦绣就喜欢让她走在草地上，锦绣说小路很滑，容易跌倒。锦绣就像个小大人似的，比她这个姐姐还考虑得周到。早晨的太阳渐渐厉害起来，小河沿岸没有绿荫，洛洛从近道插进了镇上唯一的商业街。店铺前的人群密集起来，吆喝声、叫卖声热闹一片，大家这边走走，那边逛逛，小孩子穿梭在人群中，嬉戏打闹，偶尔向身后不停责备的父母露出骄傲的笑脸。这是洛洛最喜欢的场景，融洽、热闹的生活才是美丽的。
“洛洛，放假了啊！”
夏洛洛一转身，朝着店铺前卖草药的老人笑着点点头。老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布满沧桑的脸上带着笑容：“你不是最喜欢来看草药了吗？这一种可是很难见的。”洛洛微微一愣，看草药其实是锦绣的爱好，每次轮到赶集的日子，她总是早早地拉上自己向街上奔来。锦绣总说草药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们都是有故事的，是上天眷顾的生灵。这种想法一直不曾变过，在锦绣这样的无神论者身上，却形成奇特的平衡。洛洛抬起头，把视线从琳琅满目的草药上移向整个街道。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记得那么多事情，哪家的酒香锦绣说是最醇厚的，哪家的衣服锦绣说是最漂亮的，还有锦绣最爱的是挑着担子的婆婆自制的薄荷糖。
原来，在自己心里，锦绣从未离开。
（三）
“苏锦绣！苏锦绣！”夏洛洛的脸上露出一丝气恼来，伸出手，迅速拉开睡得正香甜的女孩的被子，“我最后数三声啰！”
“洛洛，好洛洛，最后给我三分钟。”锦绣微微睁开眼，嘟哝了一声，翻过身，继续与周公相会。
“苏锦绣，我说不行！马上起来。”夏洛洛苦恼地皱着眉。叫锦绣起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丫头平时温温柔柔的，像水一样，赖床的本领实在是折腾人。偏偏这个苦差落在生物钟一向准时的自己身上，看来又要浪费五分钟了。
“一，二，三！苏锦绣！”
夏季，天早已放晴，空气暖暖的，绕在人脖子上，有种痒痒的舒服感。阳光打着旋儿，从蓝天上飘落，愣愣地挂在树叶上。街道的转角处并肩走来两个女孩，一个略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说着些什么，另一个睡眼惺忪，有意识无意识地在作答。从她们身旁走过的学生都有些见怪不怪。这两人一学期大部分早晨都是同样的表情。生气的定是夏洛洛，还有便是苏锦绣。此刻锦绣正注意着细密的阳光，不管怎么看，它好像都在打瞌睡。
在这所不大的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夏洛洛和苏锦绣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也知道两人的性情差别很大。苏锦绣是典型的好学生，成绩名列前茅，时不时获得什么比赛的奖项，性格文静，是老师们时常表扬的对象。夏洛洛成绩不算差，中等偏上，体育是她的强项，活泼好动，偶尔会惹出一些小麻烦。就这样两个人却成了朝夕相处的伙伴，连家长们也觉得有些奇怪。其实，夏洛洛一直在强调，苏锦绣骨子里就是一只小老虎。
“锦绣，我们去同一个中学吧！”
“好。”
“锦绣，我发现我们是同一个星座耶！”
“恩。”
“锦绣，为什么你总是只回我一个字？我好伤心。”
“夏洛洛！你再在数学课上讲话，我就把你嘴巴缝起来！”
（四）
已经快到中午了，夏洛洛赶紧加快了步伐，再晚一点回家，恐怕又要看见妈妈怒气冲冲的神情。来到熟悉的家门前，洛洛再次想起了那奇妙的缘分。初到小镇时，一家人借住在叔叔的姐姐家中，没想到搬到新家之后，竟与锦绣家隔街相对。洛洛抬起头，太阳热辣辣的。蓝色窗帘的颜色像是浅了许多。是啊，锦绣还没回来，但她一定不会永远呆在远方的。
房间里窗户紧闭，十分闷热。洛洛忙了一会儿，让整个屋子通通风。她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坐在床上，拿起相册翻了起来。不知翻到第多少页的时候，突然露出两个大大的笑脸来，相片上锦绣的眼睛像弯月，旁边的男孩大大咧咧地笑着，让人蓦然感到温暖。季北，差点他便淡出自己的记忆了。
夏洛洛时常抱着小熊娃娃，对着天花板发呆，如果那一年时光跳过了，如果那天没有迎来那么大的雨，如果季北从未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一切可能就变了。但是，她好像从起初到最后都没有后悔过，虽然里面有着泪水与忧伤，但它仍然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属于他们三个人的青春流年。不知怎的，洛洛觉得锦绣也一定这么想。毕竟，她们是好朋友的。
朋友就如同沙漠中的古陶，摔坏一件就少一件，再也找不到一摸一样的成品。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五）
雨点渐渐密集起来，世界一片暗沉沉的。教学楼内已没有几个人，操场上溅起的水花，渲染出一幅朦胧的景象，空气里有着软软的香甜。而靠着砖墙角边站着的洛洛和锦绣似乎没有欣赏这难得的雨天的心情。“锦绣，要不然我们冲出去好了。”洛洛俯下身，开始卷起裤脚。“再等一会儿。”锦绣连忙拉起她，“这雨中途会停一会儿，我们再呆上几分钟。”“锦绣！”夏洛洛一脸崇拜。苏锦绣早已见怪不奇，拿起手中的书，直接拍向在一旁搞怪的人。
“我这里有一把伞，你们一起用吧。”好听的男声突然从一直沉寂的楼道里传了过来。锦绣和洛洛一回头，一个高高的男生笑着把伞递过来。很干净，洛洛对季北的第一印象便是这种感觉。季北和其他男生有很大的不同，虽然自己也说不清差异究竟在哪里，但季北看上去很安静却又很阳光，不是自己心中长得很帅气的人，而又令人觉得很舒服。洛洛接过伞，问了男孩的班级姓名，道了声谢谢，便拉上锦绣向校门走去。
“锦绣，那个男生还不错吧……”洛洛如以往一样八卦了很多消息，突然她发现旁边的人一直默不作声，她疑惑地摇了摇头：“锦绣你怎么了？”苏锦绣转过身，淡淡地问了一句：“他真是季北？”“对啊！你们认识？”洛洛忙问道。“算是吧，他已经不记得了。”锦绣似乎有些沮丧。洛洛认真地看了看锦绣。若是女大十八变的话，她们俩简直是背道而行。锦绣留上了柔软的秀发，漂亮的斜刘海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当它看向人时，会使人蓦地感到清凉。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再加上那平易近人的性格，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而自己还是像一个小男孩，虽然剪着可爱的齐刘海，人缘也极佳，但和锦绣比起来还是差距很大。同小时候比较，变得这么美丽的锦绣，是会叫人很难认出吧。洛洛暗暗地想。
有些黑暗的楼道上，洛洛拉着苏锦绣急急地朝前走去。“季北！”洛洛高兴地招招手，“我们来还你的伞。”季北微笑着走了过来，与洛洛攀谈起来，像是多年没见的好兄弟。苏锦绣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委曲。课间很快就过去了，洛洛忙和季北告别，挽起苏锦绣离开。
“苏锦绣，你还没有记起我吗？”身后的男生季北似乎有些气恼。
锦绣愣住了，缓缓转过身。洛洛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但她清楚地感受到锦绣笑了。
（六）
生活就是一条大道，上面分布着很多岔道口，很多时候因为你一瞬间的感觉、一瞬间的犹豫，选择的路便不一样了，看到的风景也不再是命运安排给你的。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在这里，无论你走了多久，有多疲惫，在路上总会看到有一个人一直陪伴着自己。
夏洛洛半闭着眼，躺在床上。若是自己的魔念没有在那一刻滋生，天空可能是另一种颜色。但自己又比谁都透彻，发生这一切是意料之中的，季北只是让那颗迷惘的心更加疯狂起来。自己自私的行为似乎是正义的，然而结局却背离了原有的初衷。锦绣的优秀本就令洛洛有些自惭形秽，每当老师热切地与锦绣交谈，却不自觉地忽视自己时，洛洛本能地感到委曲、妒忌。锦绣是天生的公主，洛洛只是小跟班而已。这样的念头一直驻扎着，但因为锦绣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从来没有伤害自己而陷入沉睡。可季北出现了，他是洛洛的青春流年里的第一次悸动。
“锦绣，我们都是天秤座。星座书上说，天秤座的两人不是成为极好的朋友，便是彼此厌恶的对头。”夏洛洛呆呆地想，“你说，我们的故事是不是冥冥中便有暗示了？”
“但是，我坚信我们的友谊会继续下去。我们之间的每一段记忆都会在我的脑海里，日久弥香，经年发酵。在迷人的夜晚，唱起醉人的歌。”
（七）
“季北，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们班主任啊！”锦绣疑惑地说道，“我觉得她挺好的。”
“没什么。”季北淡淡地转过话题，“快到你生日了，这次想要什么？”
“你猜！”
“恩……我想不到啊。”
“呵呵！”
笑声从前方断断续续地传来，夏洛洛有些难过地走在林荫道上，看来今天季北又会陪着锦绣了，什么时候他才会注意到自己呢？锦绣告诉洛洛，她和季北是在老家时认识的，后来季北的爷爷奶奶搬进了城里，他们便没了联系。现在重逢后，原来亲密无间的二人组，变成了如今奇特的三人行。洛洛知道锦绣对老师们是有些顾虑的，两女一男的搭配总不会出什么问题。但锦绣一定想不到，这对于喜欢季北的洛洛来说是怎样的煎熬。
拿着信，洛洛突然觉得它沉甸甸的，信没有封口，可以看得出写信人对传递者的信任。操场上是一片明媚，但此刻，洛洛觉得天空太过晦暗了。一个女孩要给自己喜欢的人送去另一个女孩的告白信，这是多么的不公平、无奈和残忍。如果这封信让老师看到……洛洛使劲摇摇头，怎么可以想到做这样的事。以前班上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班主任只是对他们进行了批评。对，这样做只是让他们分开而已，不会伤害到锦绣的。
“洛洛！和我出去逛逛吧。”同桌摇了摇洛洛的手。
“恩，好。”洛洛连忙把信往本子里一夹，拉上同桌，出了教室。
班上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洛洛在苏锦绣面前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这是从认识以来锦绣哭得最厉害的一次。班主任把锦绣和季北找去谈话了，两个班的学生都在议论着，流言长上翅膀，在黑暗的楼道里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洛洛，你说会是谁告诉老师的？”锦绣的眼睛充满了希冀。洛洛的心丝毫没有平复下来，她急促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啊！”锦绣那双会说话的双眸立刻暗淡下去。
洛洛的心不能平静的原因，是因为同桌告诉她，季北离开了。
（八）
又到了夜晚，夏风习习，洛洛恬静地躺着，胸脯和鼻翼轻轻的起伏，像在春天的小河里起伏的暖洋洋的气泡。在梦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忐忑的一天。当与同桌回到教室，发现夹着信的本子被人误收后，洛洛立刻陷入了一阵慌乱，她没有想着会让人知道是自己做的坏事，而突然间浮现出锦绣伤心的神情。她顿了一下，果断地走向办公室。徜徉在梦想中，洛洛再次看到了自己重新拿回信时的开心的笑容，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管住了自己贪吃的嘴那般喜悦。但突然那个笑容便碎了，那一天晚上，班主任便叫走了锦绣，季北的身影也在暮色里越来越远。
洛洛猛地睁开双眼，屋子里静悄悄地一片。洛洛叹了口气，虽然最后自己没有背叛锦绣，但心却回不到从前了。面对锦绣的眼睛，洛洛总忍不住想逃避。
忽然之间，洛洛想起那次出游。三个人像长不大的小孩沿着河堤踩着影子玩，欢声笑语惊起了一片涟漪。洛洛一不小心向河中跌去，刹那间，有两只手同时紧紧地握住了她，抬起头是两张苍白担心的面孔。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玩，但洛洛对那次却记得分外深刻。因为，拉起失足的自己后，锦绣坐在地上大哭，这是长大了，锦绣第一次流泪。
那天的阳光，很甜。
（九）
“锦绣，你真的要走？”
“恩。”
“真的不再考虑了？”
“恩。”
“你再对我多说一句话，现在又不是数学课。”
苏锦绣轻轻地抱着洛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是好朋友。”
锦绣一直没有说，去省城这个决定是自己下的。当洛洛说她自己不知道是谁将她和季北的事告诉老师时，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愤怒。锦绣从未讲给任何一个人听，她看见洛洛拿着那封信在办公室，季北没有等到洛洛把信交给自己，就忍不住直接说了。锦绣始终期望着洛洛永远会站在自己身边，那天晚上被叫去办公室时，她失望一次，洛洛的回答让她的心坠入了深渊。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在省城念书是父母最希望她做的选择，只不过因为舍不得这里的一份友谊，她迟迟未做决定。
汽车开始急促地吐气，锦绣忙上了车，车门快要关上时，她朝着洛洛喊道：“我会回来的。”泪水溢满了眼眶。锦绣在几天前知道自己错怪了洛洛。季北打电话告诉她，离开学校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要专心去学绘画。他说他很珍视与锦绣在一起的日子，但却在恍然间发现更在意三个人玩耍的时光。季北还说对不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自己暴露的，那个自己厌恶的班主任是他的母亲。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锦绣知道季北流泪了，她静静地站在路边，等待他未完的话。“我的父母从小就离异了，爸爸把我抚养长大。我很恨我的母亲，我小时候身体弱，医生说很难养活，而她却在几周后放弃了我。那天在离开办公室后，她打了我一耳光，我以为我会很愤怒，但我却发现原来我一直渴望着母亲。那一耳光，让她哭了，也让我明白我爱她，她也爱我。”季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会努力去画画，我会用笔记住锦绣、洛洛和季北的永恒友谊。”
（十）
当夏洛洛再次睁开双眼时，又是天明。她习惯地走到窗前，向对面望去，蓝色的窗帘还是紧闭着。洛洛有些沮丧地转过身走向日历，拿起笔写道“第66天，锦绣……”
“夏洛洛！起床了！”
右手一顿，洛洛笑着流出了眼泪。她轻轻划去那一行字，重新写道“第66天，我的朋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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