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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说你爱我吧
作者:张 洁     来源:中华原创儿童文学网    点击数:
  春卷的油炸香在屋里飘浮。茶的热气出了杯口冉冉升着。音响中圣诞的歌唱不停地重复。
  婶婶说:“天要落雪了,我走了。”
  转眼,那张专门为她而留的椅上便除了条围裙就空空荡荡的了。
  表姐宁湄的眼圈顿时泛成桃红色。
  叔叔在里屋来回搓着双手。
  外面有人叫:“下雪了。下雪了。”
  我跑到窗前。
  嗬,好大的雪啊!
  连成片的雪花肆意飞舞。白了天空,白了屋顶,白了树枝,白了道路,也白了婶婶缩得越来越小的身影,白了叔叔的双鬓,白了我的眼睛。
  这场雪好大啊!
  过了一晚,车轮打滑了,公共汽车抛在路旁;菜贩的小车歪了,滚了一地半青的西红柿;自行车倒在地上,那骑车的人再也爬不起来,他的脚崴了,抑或骨折呢,他半躺着龇牙咧嘴!前面的中年人走得好好的,忽然身子后仰,人就仰卧在那儿……
  我和宁湄走在大街上。
  与我同年的小表姐宁湄,做了没有妈妈的小孩。她的妈妈、我的婶婶跟丈夫正式离了婚。
  宁湄褪下手套、扯下帽子和围巾,迅疾地往旁边的垃圾箱中一扔,说:“滚蛋吧,干干净净倒也好。”宁湄把手插到袋里,很满意的样子。
  宁湄扔了她妈送她的东西。
  宁湄的爸爸和妈妈真是一对冤家夫妻,我们记事起就看见他们总是吵架,还砸家里的东西,因此宁湄小时候很多时间是在我家过的。后来婶婶搬出去住了。宁湄家的餐桌旁便总有张空位,专为女主人而留。
  等待五年,她和他离婚。
  不再祈盼,便用不着守候与等待。
  宁湄对她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出了这个门,你不要再回来。”
  婶婶说:“好的,我绝不会再进这个门的。”
  她似乎真的永远不进这个门了,那个雪夜之后,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人们都说她死了,因为乘的那架飞机失事了。妈妈捏着婶婶在机场寄出的信泣不成声,自语:“雨儿,这就是你去的幸福花园吗?”妈和婶婶雨儿曾经同学,当我因为婶婶的离家替宁湄抱不平时,妈妈总说:“清清,婚姻的事,没有对错之分,你将来会知道,谁也管不了。”
  大人一向很复杂。
  我只知道,婶婶是走了。
  我们学校的刘老师真好。她是我和宁湄的班主任,一位像妈妈一样的女教师,总是叫大家“小朋友”,声音温和、笑容亲切,我们大家都喜欢她。刘老师知道宁湄家的事后,在班会课上对大家说:“宁湄没有妈妈,以后我们大家都要格外地爱护她,让她更加体会到集体的温暖。”
  刘老师对宁湄可关心了,时常问寒问暖,捏捏宁湄的胳膊,看看她的衣服穿得够不够;摸摸宁湄的手,假如发现凉就搁在自己的掌心里暖着。
  我说:“宁湄的手套没了。”
  刘老师中午就去买了新的来给她。
  我们女孩背地里都羡慕宁湄,梁小荟说:“我要是没有妈妈多好啊!”她双手相握,一副神往刘老师温暖手心的表情。梁小荟的妈妈对她很凶,功课做不好、考试考不好要打耳光的,因为刘老师说:梁小荟脑子聪明,但不用功,要对她特别严格要求。
  现在宁湄放学不跟我一块儿回家,刘老师每天陪她做功课、帮她检查作业。有时候老师们下班的时间到了,宁湄回家作业还没有做好,刘老师就把她领回自己家,那天宁湄准在刘老师家吃晚饭,吃完、做完了之后,再把她送回家。
  刘老师对宁湄的爸爸说:“让这孩子在我家吃晚饭吧,我正好给她补补功课。”
  宁湄的爸爸过意不去,说:“老师太费心,我们都搭伙在宁清家呢,我们两家楼上下,很方便。”
  我告诉刘老师:“宁湄每天都跟我一块儿做作业、温功课的。”刘老师平时很忙很累,她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要照顾、自己的小孩正念高三准备考大学,她身体又不好,血压非常高,有回上课昏过去了,吓坏我们。
  “宁清你妈妈很忙,我知道她早出晚归顾不上你们。”刘老师坚持。
  确实,我妈妈的单位搬到金桥开发区后,每天乘公司班车进出,早上天不亮就走、晚上总要七点过后才到家,我爸爸不会做家务不算,上下班也是七出七进的。但我行呀,我四岁就会烧稀饭了,上小学之后,便承包了晚上的淘米、煮饭,我还会炒青菜。可我们拗不过刘老师。宁湄也愿意,宁湄说刘老师烧很好的菜给她吃,刘老师家的小哥哥都不许吃的。
  我妈妈说:“湄湄,你别把刘老师吃穷了,刘老师上有老下有小呢!”妈妈买了东西让叔叔给刘老师送去,可叔叔又拎回来,刘老师怎么也不肯接受。
  我妈妈说:“湄湄,你可要好好学,别辜负了刘老师一片心。”
  宁湄笑笑,说:“伯母,读书烦死了。”她的声音很嗲,眯着眼冲妈妈做怪脸。
  “小懒虫,不要不学好。”我妈妈笑出来,用手在宁湄头上轻轻敲一记。
  我说这话,妈早就瞪眼睛了,谁不知道我妈说一不二少有嘻嘻哈哈的时候,宁湄真有本事啊!我望着她挨着妈妈扭来扭去,听妈妈“咯咯咯”地乐,巴望能看出其中的奥秘所在。
  “傻掉啦?”妈妈忽然拍我,我一惊,听见妈妈说,“清清吃醋啊!”
  “才不呢!”我忸怩身子,非常地不屑,宁湄没有妈妈,我才不会做小心眼鬼。
  确实,自从宁湄的妈妈离开她之后,刘老师待她比亲生的孩子还要亲,我们大家对宁湄也格外地好了,比如女孩子跳橡皮筋,免不了会耍赖皮,但如果是宁湄赖的话,没人会抗议,大家都让她;我现在就处处都更加谦让宁湄,她再耍性子我也自认为错或者不吱声。大家都对宁湄好,她要苗条不肯多穿衣服,冻感冒了,有几分寒热,卫生老师就说:“你快回家休息吧,别加重了。”她立即给宁湄的爸爸打电话,要他来学校接宁湄回家;他们一到家,爸爸单位里的女同事们已经拎着营养品等在门口,“哎呀,小孩真可怜,生病没娘管,这种娘,真是狠心!这么好的女儿扔了不要,可怜小孩啊!”她们说得都掏出手绢来抹眼角;要大考了,数学最后一章来不及教,老师要家长们想办法给小孩补,惟独天天专门为宁湄一个人上课……
  宁湄的经历,赋予我们每一个人真切的体验:爱着,多么温暖!我们友好地与身边的人相处,也尝试着去热爱、帮助别人。世界因此显得格外亲切、美好。
  那段日子正流行陈淑桦的新歌带,其中有句带道白口吻的唱词:“说吧,说你爱我吧。”时常被我们好心情地相互对唱。
  “说吧,说你爱我吧。”宁湄又唱又舞,把电视中MTV里歌者的姿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说吧,说你爱我吧!歌舞着的宁湄活泼、开朗。
  说吧,说你爱我吧!被展示出浪漫情调的我们真快乐。
  宁湄的泪水像自来水,开关一开,便哗哗流。
  她数学考了六十分,把试卷摊在书桌上大叫叔叔过去签名,叔叔刚往她边上一站,宁湄就哭起来。
  “清清考几分?”叔叔的声音硬硬的,虎着脸。我紧张极了。
  宁湄更加厉害地哭,一双红红的、充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叔叔,说:“九十六。”
  “你怎么考这分数?不是一样学吗?”叔叔看了宁湄片刻才说。
  宁湄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叔叔的眼睛哀伤起来,仿佛被击中了一般,有种不堪、不忍而又充满怜惜,他瞥一眼卷子,心烦似的说:“算了,算了,不要哭了。”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嘟囔,“怎么办呃,唉。”
  宁湄的眼泪转瞬没了,好像自来水龙头被拧紧了。
  “我的眼睛肿吗?清清,我的眼睛肯定很难看,明天不能去学校了。你快帮我看看。”她对我说。
  “看不出的。”我说。
  “瞎说。”宁湄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小镜子,“我的眼睛红红的,明天肯定肿得很难看,我不想去学校了。”
  没完没了、没头没尾的对话又开场,宁湄的“节目”我太熟稔了,我赶紧闭紧嘴巴不答她的话。
  “清清,我明天不去学校,我的眼睛肿了。哟,我又胖了,清清你看。”宁湄照着镜子自顾说下去。
  果真重复那烂掉的老话题。假如我说“没胖”,宁湄就怪我安慰她,会拖我去大镜子前照;假如我说“嗯,是胖了”,她就说我忌妒她,说她难看……全是老套套,可以绕上好长时间。我说:“湄湄,当心晚上照镜子照掉魂,从前奶奶说过的。”
  “不要吓我。”宁湄恋恋不舍地放下镜子,看着我,叹气,“清清,很没劲的。”
  “彼此,彼此,你这回运气不好,下次好好考就是了。”我说。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有时候,就觉得读书烦,但想想只有读,才能考大学、做学者或者作家,像《中国院士》那书中写的人,像女作家陈丹燕,会说英语去欧洲各国游历……读吧,想想还是读吧,因为自己希望成为那样的人,希望过那样的生活。
  “你不懂。”宁湄眉尖微蹙,眼睛直视我,说,“我跟别人不一样。”
  我心跳一下,盯着宁湄看,一句话说不出来。没有妈妈的小孩,怎么高兴得起来?我看着小表姐愁眉不展的样,很不是滋味,说:“湄湄,想想很多人对你的好。”
  宁湄说:“我跟别人不一样。”
  我说:“湄湄,我真想跟你换。”我重复过很多遍了,只要小表姐高兴,我真的愿意,我不愿听到她那耿耿于怀的话语,我想换了我,会像(3)班的陶乐乐,她的父母前年相继去世,她成了孤儿,跟着瞎奶奶过活,可她照样当三好生。
  “我跟别人不一样。”宁湄的眼睛红了,好可怜。
  “那是没有办法的呀!”我急,“湄湄,婶婶很早就不住在家里了,你就当她跟从前一样是住在其他地方好了。”
  “我没有妈妈的。”宁湄说。
  我几乎气馁,说:“你们相互在乎过吗?”自觉这话虽然是事实但不妥,急忙又说,“都是天意,湄湄,又不是你一个人没有妈妈,(3)班陶乐乐还是孤儿呢,不一样当三好生吗?”
  宁湄的泪水流出来。
  “说吧,说你爱我吧。”我对着她手舞足蹈,昨天我一这样宁湄就笑出来,今天不行,任我怎么怪腔怪调都逗不乐她,宁湄说:“爱什么爱?这个世界没一个人对我好的,将来没一个人值得我留下印象。”
  我“昏”倒。
  只有我妈妈能有办法,她变戏法般取出一件新衣服,对宁湄说:“湄湄,快看,你说过喜欢的。”宁湄果然笑。妈妈还会说:“快点做功课,晚上有场电影呢!”宁湄的眼睛马上眯起来,哼着歌飞快地写完作业。
  “哪儿有那么多新衣服、那么多能给孩子看的电影和工夫啊!”那天半夜我起床解手,听见妈妈悄声对爸爸说,“我听清清说,今天早上清清去叫她上学,她就是不肯起床,后来快上课时她爸爸叫了出租车送过去的,清清说已经有过两次了。你说怎么办啊?这孩子也可怜。”
  “再可怜也不能这样一味哄下去啊!”爸爸说,“现在怎么成这副样子?还有这么多人宠她呢,想想你从前可没有这样过啊!”爸爸感叹。我妈妈很小的时候就没有母亲,后来有了继母,十多岁时,继母也过世了。
  “我们以前生活艰难不能跟她们比的。”妈妈说,“人也都不一样的,唉,说到底,别人可以同情你,那是人家好心,可你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同情自己。”这是平时妈妈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爸爸说,它是妈妈的至理名言,给我最好的人生礼物。妈妈也曾把它送给宁湄。
  ……
  两人长吁短叹。
  宁湄成了“问题儿童”。
  现在流行术语好多,什么“单亲家庭”、“特殊教育”、“素质教育”、“应试教育”等,报上常见,大人嘴里说来说去,好像帽子,在小孩子们的头顶按来按去,叫人觉得腻烦。
  叔叔去学校带回了“宁湄是‘问题儿童’”的话。
  早先时候,刘老师就在班里说:独生子女,要自己注意避免成为“问题儿童”,她与几个老师私下说离异、单亲家庭孩子性格怪僻,她提到宁湄,说到那次政治课,确实,自从那次政治课后,宁湄就被公认为“问题儿童”了。
  那天,政治课气氛少有的活跃,政治老师讲得正带劲,忽然一阵“嘭嘭嘭”的声音将正常的进程全部打断,是宁湄把两只手伸在课桌肚里拍木板。老师的目光立即变了,严厉地横了她一眼,嘴角灵活地牵动两下,但什么也没说,继续讲课。宁湄已经停止运动的手掌又猛击几下课桌肚。政治老师的脸马上变色,但她立即做着镇静的姿态,走到宁湄面前,沉稳地说:“现在是上课啊。”
  宁湄仰头直视她。
  “上课的时候不好这样。”老师说。
  宁湄低下头。老师回身接着讲课。忽然“哗”的一声,教室里又乍响,宁湄随手将铅笔盒掠到地上呢,当老师惊异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时,她正微笑。
  “要不是你是问题儿童……”老师的话刚出口,教室里一片大笑。
  “我不是儿童。”宁湄说。
  “那就是问题少年,‘儿童’是个大概念。”政治老师说,“要不是你是问题少年,我肯定要叫你出去!”她指指门外,眼睛还瞪了瞪。
  宁湄站起身,往外走。
  “问题少年,真是作孽。”政治老师说。
  “她现在皱眉头了,神色又怜又恼。”宁湄边走边说,拉开门,走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叔叔接到老师电话,去了学校,他回家对宁湄说:“像我们这样的特殊家庭,一般小孩子都是‘问题儿童’,湄湄你有些地方怪,自己要注意克服,像正常小孩一样成长。”叔叔的语气很温和,他强调是运用心理学的术语,笑笑,似乎想轻松一下气氛,说,“别背上‘问题儿童’的包袱,报上前阵说好学生都是‘问题儿童’呢!”
  宁湄边听边折了个纸子弹,忽然对准她爸爸的嘴巴,手指一弹,射中了!叔叔噎住,停止了讲话,他又恼又窘,半天才含混地说出:“你干什么?”而后非常无奈地离开。
  宁湄喜欢这样吗?她不是标新立异的人,我的小表姐宁湄,她自己心里其实一点儿不高兴,她嘟着嘴,说:“我跟别人不一样。”
  我妈妈说:“每一个人都不一样的,世界上有谁一样呢?”
  “我没有妈妈。”宁湄的眼睛汪满了泪水。
  “不是你一个人没有妈妈。”我妈妈说,在厨房里把餐具折腾得欢唱,还随着广播轻声哼歌。
  宁湄的神色开始不对了,可妈妈看不见,她今天怎么啦?居然很轻巧的,继续说:“湄湄,没妈妈有什么啦,还不是一样过活啊!”她继续轻松地哼着歌。
  宁湄受不住了,她尖叫:“伯母坏,我没有妈妈啊!”屋子里马上昏暗了,混乱成一片,我站在宁湄身边递了一张又一张餐巾纸。
  “伯母坏,宁清坏,我没有妈妈。”宁湄哭。
  “湄湄,你这样下去不行的,我们还不都是为你好。”妈妈走出来,她的脸涨红了。
  “你坏!”宁湄说。
  “湄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向来偏着你、顺着你,今天我们好好谈一谈。”妈妈在宁湄对面坐下,说,“你应该知道的,我平时怎么对清清。我总是护你,要清清也处处让你,其实你应该知道是你错了我也骂清清、要清清让你,但这样对你真的是好吗?你看看自己现在。”妈妈的脸涨得更红了,“你喜欢跟人比,你就跟清清比比好了,她是有妈妈的,她放学回家要烧饭,家里扫地、擦灰、洗碗全包了,自己衣服也都是自己洗,功课从不要我和你伯伯过问。你呢?你什么都要人弄现成的,我们想你没有妈妈,有些事跟你指出来也就算了,什么都尽量替你想好,弄好,还有你爸爸,家里三个大人都围着你一个人转,简直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照现在看,湄湄,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我宁愿像清清那样。”宁湄说。
  “那好,今天开始,你扫地、抹灰,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清清,今天不要帮湄湄洗袜子。”妈妈说。
  “你们虐待我!”宁湄刚止住的哭声,又抽响起来。
  妈妈叹气:“你又来了,什么都有理由。你从前没有这样啊!很多时候你也好好的,但一遇上不愿意做的事就说‘没有妈妈’,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读书、考试、要一样不适合你这个年龄的东西等等,跟没有妈妈有什么关系呢?湄湄,你妈妈一直很优秀的,你不要以为有妈妈她就会纵容你这些。”她一脸疲倦,说,“湄湄,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人重要的是自己努力!”妈妈的眼圈也红了,她对宁湄,真的是苦口婆心。
  “我是‘问题儿童’,这没有办法的。”宁湄大声说。
  “什么‘问题儿童’?那不过是心理学用语,跟你有什么关系?根本用不着你去理会。”妈妈说。
  “你们坏,你们坏!”宁湄大叫。
  “随你怎么想,湄湄,你自己不努力,别人再帮忙都没有用的,包括没有妈妈的心态。你将来还会碰到很多事,有些现实纵然你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必须去接受,这时怎么办?你自己的主观性一定要跟上来,湄湄你什么时候能够懂?!”妈妈坐在那儿,两眼忧伤地望着宁湄,轻声说,“你也要用心爱周围的人啊!”
  我心里忽然很难受,跑进房间,哭出来,思绪万千,又说不清楚,但与宁湄有关,与我自己的成长有关。
  “说吧,说你爱我吧。”我对自己说。每一个人都向往着被爱,还应该也爱别人的,像刘老师、像妈妈、像我的同学那样告诉自己身边的人:我爱你们!
  一切还是依旧。
  我们像以前一样生活。
  把“说吧,说你爱我吧”这句歌词对唱来对唱去。宁湄喜欢学MTV中陈淑桦又唱又舞。她仍旧大多数时候快乐,有些时候又非常不开心,不开心便皱眉头,会说:“我没有妈妈,我跟别人不一样。”流很多泪水。
  我常陪在一旁,有点怜悯,恨自己无法改变事实;有点忧愤,气宁湄的“不争”。
  妈妈总是忧伤地望着宁湄,似有千言万语。她现在跟宁湄的话少了一点点,说的话语跟从前也不完全一样。妈妈说宁湄跟我们一样都是好端端的人,她应该跟我们一样地生长。妈妈不让别人说宁湄是“问题儿童”,她说宁湄很正常,所有的心情和表现与同年龄的孩子一样,她跟每一个青春期的小孩没任何两样。妈妈的态度非常坚决:宁湄,你没什么特别的,你跟别人一样是人,该干什么事,就要干什么事。
  这也是一种爱。
  爱有时长在树枝上、写在叶片上,能够看得见;有时是种在土里,与树根相连,看不见的。
  不当心,它们就被忽视掉了,尤其是那看不见的、树叶与枝干依赖生存的。
  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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