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说是幼儿园中班的两个孩子，当然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早上的时候女孩神情忧戚地对男孩说，爸爸妈妈要移民加拿大了，自己不得不跟爸爸妈妈到加拿大读幼儿园，我就要离开你了，怎么办？男孩也慌了神，他的眉头拧在一起，紧咬着嘴唇发呆。整个上午他们都被这样忧伤的情绪笼罩着，往日，他们总在幼儿园里玩得很开心，可是今天他们仿佛都有些心不在焉。我的朋友留意到了，就走过去问他们，为什么不开心，可不可以告诉老师？两个孩子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一起摇了摇头走开了。
　　中午的时候，其他的小朋友都吃得很香，可是他们两个在一个角落里互相劝对方吃饭，可是谁都没有吃多少。
　　然后就是午休。所有的孩子都睡着了的时候，他们两个悄悄地起床了，他们一前一后都进了厕所，然后一起坐在小马桶上。从关着的门下面的缝隙里可以看到两双小脚，左边一对，右边一对，我的朋友很好奇，所以很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加拿大在哪里？”男孩问。
　　“加拿大在外国。”女孩答。
　　“如果加拿大的外国小朋友欺负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女孩的话语里有点哭腔。
　　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你跟你妈妈说你生病了，就可以不去了——以前你不在这个幼儿园上学，我只要不想来就跟妈妈说自己生病了，反正不舒服。”
　　“我今天早就说了，我说我不出国，我生病了。可是他们不相信，一起笑，还是把我送到幼儿园里了。”
　　“我就相信你。你说，生病了是不是不舒服？”
　　“恩。”
　　“那要你离开我你会舒服吗？”
　　“不舒服。”
　　“怎么样，这就是生病。不舒服就是生病。”
　　“那怎么办啊？”
　　“让我想想。”
　　又沉默了一会儿。
　　“哎！我知道了，”男孩兴奋地打破了沉默，“我们可以结婚啊！”
　　“结婚？”
　　“恩，结婚了你就是跟着我了，而不是跟着你爸爸妈妈了。”
　　“真的？”
　　“当然啦，我小姨结婚了就从我外婆家搬了出去，我妈妈结婚之后就跟我爸爸一起了。”“对啊！”
　　“我看这样，今天放学回家后就跟爸爸妈妈商量一下，他们不愿意也不行，反正我们已
　　经相爱了。”男孩很果断地说。
　　“如果，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结婚怎么办？”女孩嗫嚅着说。
　　“就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相爱了，有很长时间了。就算，万一他们不愿意我们再想办法——咱们赶紧回去睡觉吧，老师发现了又要骂了……”
　　我的朋友赶紧躲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两个孩子又玩得非常开心了，好象他们上午不曾有过离别的伤感。
　　我很喜欢听朋友讲他们班上小孩子的故事，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被深深地感动了。眼睛一闭就仿佛可以看见一个小小的马桶上同时坐着两个孩子的情景，他们神情肃穆，面带忧戚，他们那样认真地商量着结婚的事情。
　　后来呢？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后来？后来女孩子就跟她爸爸妈妈移民加拿大了。
　　男孩子呢？
　　男孩子总是生病，我估计也不是真生病。反正就是今天来，明天不来的……
　　我有点后悔问了一句“后来呢？”。

1

　　我大表弟54天，在上学前班之前我们几乎从来没有打过架。我们一起下河洗澡，一起上树抓知了，一起用竹篓子在河里钓虾子……但是上学不多久我们就打架了。
　　那天中午，我们放学一起回家，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
　　“今天报听写，你得了多少分？”表弟问我。
　　“23分，你呢？”
　　“8分。”
　　知道表弟只得了8分之后我的心情好多了，心里有些沾沾自喜。
　　表弟忽然话锋一转说：“班长得了100分。”
　　班长叫李沁。
　　我说：“我喜欢她。”
　　表弟说：“她人长的好看，而且学习也好，还是大班长——可是，不许你喜欢她？”
　　“为什么？”
　　“我是她同桌，你又不是她同桌！我才应该喜欢她。”
　　“就要，我就要喜欢她！”
　　于是就打架，从田埂上打到麦田里，他捏着我的耳朵，我也捏着他的耳朵。
　　他说：“你把我耳朵捏疼了。”
　　我说：“你把我耳朵也捏疼了。”
　　于是我们就改抓对方的头发，我扯着他的头发，他也扯着我的头发。
　　后来他就哭了，松开了手，我看见他的手里抓着几根我的头发，再看看我的手里也抓着他的几根头发，我也撇了撇嘴，哭了。
　　于是，我们分头回家，相互不理对方。
　　还是不解恨，于是我就想到了好办法。
　　我们为了走捷径，在上学的时候我们喜欢走田埂。田埂很窄，路两边丛生着茂盛的青草。我把田埂两边的草各抓了一把，然后把它们相互打结，系在了一起，如果谁不小心走在这绿草丛生的田埂上就会被绊倒。如果你跑得快就摔得很厉害。这样的草结我们称之为“地雷”。
　　前一天我打好了三个草结，第二天，我漫不经心地走在表弟的前面，轻巧地避过了两个自己做好的“地雷”，回过头来看表弟，我想看看他将会如何地摔倒。我们还是跟往常一样互不搭理。
　　表弟见我在前面走，便故意别过脸去不看我，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田埂侧旁的麦田，结果“叭！——”一声，表弟响亮地摔倒在田埂上。
　　我赶紧扭转头偷偷地笑着。
　　表弟很快就明白了是我下的地雷，于是很生气，想追我评理，结果“叭！——”一声，又摔倒了。
　　我高兴坏了，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表弟于是伏在地上不肯起来，响亮地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我要告诉外婆，非叫外婆打死你不可！
　　我才不怕外婆打呢，势头不对我就会飞快地跑，外婆根本打不着。
　　一高兴，我忘记了第三个“地雷”，只觉得脚下一拌，一个踉跄我也响亮地摔倒了。
　　表弟见我也摔倒了，乐了，破涕为笑，于是走过来说：“哈哈，害了自己吧，活该！”
　　于是我们和解了，开始抹着眼泪彼此说笑了。
　　因为共同喜欢一个女孩子，结果兄弟反目为仇，但这不是我的第一次爱情。

2

　　在我还没有上学前班的时候，有一年“六一儿童节”放假，于是在另外一个村子里上学的表姐来了。
　　表姐读五年级，我和表姐一起在房前的大青石上玩。
　　我问表姐：“儿童节是什么？”
　　表姐笑话我好无知，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怎样跟我解释。刚好，我们那里的方言，“儿童”和“耳朵”很接近。我们不叫“耳朵”，叫“耳洞”，咋一听，仿佛在说“儿童”。于是表姐就说：“儿童节就是耳朵要结在一起，如果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捂耳朵的话，那么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见了。”
　　听了表姐的话之后我就很害怕，真的怕自己的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了。于是很恐惧。我现在还仿佛记得，在我的童年经常会对许多事情心存恐惧。
　　于是，我就双手捂着耳朵。
　　表姐觉得自己愚弄了我，于是就很开心，也很得意，笑啊笑的。
　　可是，整个上午我一直捂着耳朵，让表姐的好多游戏都进行不下去，于是她就下命令说，把手拿开！
　　我说：“不行，我怕听不见。”
　　表姐见我始终不听话就说：“像你这样的小孩真是无可救药，你是我见到的最笨的小孩。”
　　可是我听不到，我捂着耳朵对着表姐咧着嘴笑。其实整个上午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喜欢表姐的迹象。可是接下来，爱情就很快发生了。
　　因为我一直捂着耳朵，所以身体的协调性就很差，我们又在一块大青石上跳啊跳的，所以就一脚踩空了，跌了下来，腿破了皮，有血流了出来。
　　“完蛋了，”表姐说，“这下闯祸了。”
　　表姐左右看看了，发现我妈妈还没有回家，就赶紧把我抱在怀里说：“不哭啊，不哭啊！”
　　表姐很笨拙地抱着我。脸贴得很近，我觉得表姐身上好香。
　　于是我就没有哭了。
　　表姐说：“你不要哭，不然姑姑回家了会骂我的。”
　　我点了点头。于是表姐就把我放下了，我继续哭起来了。
　　表姐赶紧又把我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我不哭了。
　　我的睫毛上挂着泪水，我对表姐说：“我喜欢你。”
　　表姐说：“我也喜欢你——只要你不哭。”
　　我说：“表姐，我要跟你结婚。”
　　表姐尖叫一声，好象我是个烫手的烤红薯，很自然地把我扔在了地上。
　　表姐一点也不怕我妈妈回来了会骂她，她说：“姑姑回来了我肯定要跟姑姑说，你这么小竟然说流氓话……”
　　我似乎也觉得自己说了很流氓的话，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虽然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但是仍然不敢哭，于是就跑向了田野。
　　幸好我的兜里装着一盒火柴，于是我就拾了些柴禾，揪下麦穗那骄傲的头颅，在火上烤了，揉碎吃焦香的麦子。真好吃，嘴巴黑黑的都是柴禾灰，但口腔里是香香的烤麦子的味道。后来到了中午就回家了，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两个小时前的爱情。

3

　　暑假过去后，小学一年级结束了，新学年又开始了，我没有看见自己的同桌朱丽丽，内心充满了忧伤。
　　开学前几天总是没有什么事情，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在外面玩耍，我找到了朱丽丽坐过的桌子，静静地坐着，仿佛，她就在旁边，抄我的作业，或者站在旁边踢毽子。我眼睛睁开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见。
　　很快我们就要到隔壁教室读二年级了，我们将搬离这个教室，我们将告别陪伴了我们一年的长条桌椅，在这样的长条桌椅上，可以同时坐四个人，朱丽丽就坐在我的旁边。
　　要说朱丽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她是我们学校老师的孩子，现在我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当时似乎觉得她好美丽，她跟我好是因为我总把自己的作业给她抄，我觉得她好，是因为她经常把自己用不完的本子和铅笔给我用。
　　可是在一个暑假之后，她的妈妈调到了其他学校当老师，她随着她妈妈也离开了我们的学校。我以为暑假结束了就又可以见到她了，可是当我那样高兴地到了学校之后，才发觉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那天，同学们很快就散了，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眼睛闭着，朱丽丽就在我的眼睛里，我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我无法跟她讲话，也无法握住她的手。后来，我干脆躺在了长条桌子上，我似乎闻见了她的气息，睁开眼睛，偌大的教室里空无一人，于是我的眼角里滚出了眼泪，然后再凉凉地顺着面颊滑落到长条桌子上。8岁的我第一次体味到了一种怪怪的酸楚，怪怪的别离的感伤。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在长条桌子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仿佛自己做了一个伤心的长梦，这样的感觉直到现在我还可以体味。

4

　　现在，我在想，如果5岁那年，我第一次想跟表姐结婚的时候，这样的愿望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美好的淡然一笑，我会有那么多隐秘的心事吗？我会有那样多的成长的忧伤吗？这样的恐惧和忧伤始终伴随着，让我不敢喜欢上任何一个女生。
　　四年级的时候，我们男生和女生已经不说话了，也不在一起踢毽子、跳沙包了，同一个村子的男孩女孩，一起上学，但却形同陌路。
　　在一个冬日的早上，我们走在雾气迷蒙的路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升起来，先是半边脸，然后又是另外半边脸，接着这红红的太阳的脸，一会儿被树梢遮住，一会儿被山冈遮住，于是为了看见太阳的脸，我们奔跑着，追赶着太阳。直到一串“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把我们的奔跑打断，于是，我们都回头望。
　　一个女孩，披垂着长长的头发，像风一样，从我们中间过去了，我们闻见了好香好香的味道，我们忍不住跟着自行车跑着，跑了一段路之后，我们彼此看了看，都停了下来。我们又重新扭过头去看那个骑着车的女孩，看着她长长的头发在肩上，飞扬。穿着红衣服的女孩渐渐地在远方变小，变成和太阳一样遥远，我们一起长吁一口气。
　　“那个人看起来，像个妖精！《西游记》里的妖精都很漂亮。”
　　“对啊，头发披散着，像个鬼。”
　　“是的，还很香呢，肯定是个坏人。”
　　……
　　男孩子们一起开始诋毁这样一个我们并不是认识的女孩子，也包括我。尽管我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多么喜欢这个女孩子，这样一个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孩子，这样年轻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孩子。
　　诋毁之后就是猜测，我们在热烈地讨论着，她是谁，从哪里来，做什么的。
　　接着，在第二天的时候，我们又行进在上学的路上的时候，我们像期待着冬日的太阳一样期待着这个年轻女孩的出现。
　　“叮铃铃！”
　　我们一起回头望。
　　我们一起随着自行车奔跑，我们一起热烈地讨论着她，然后我们再一起等待着她的下一次的出现。
　　就像太阳有时会出现，有时不会出现一样，如果没有遇见她，我们会一起沉默不语，就像有冷冷的冬雨浇湿了我们的心灵，就像冰封了我们的口一样。我们无语而又茫然地左顾右盼。
　　渐渐地，诋毁和诋毁性的猜测没有了，我们喜欢用“她”来代指那个让我们集体心动的女孩，并且，我们也渐渐地知道，她是一个刚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老师，在另外一个村小教书。第一个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秦建兵成了我们男孩子新的头目，如果那个不知名的老师是一个神，那么，秦建兵则是神的信使，我们希望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消息。
　　有一天，同村子里的一个女生肚子疼得走不成路，于是，女生们就轮换着背着她向村子里的医务室走去。我们男生跟在后面，从女生们的眼神里我们知道，她们需要我们的帮助，但，她们没有跟我们说，我们也没有上去问，就这样，我们跟着她们，看着女生们不断地擦汗，看着那个肚子疼的女生额头上滑过豆大的汗珠，听着她小声地痛苦呻吟。
　　“叮铃铃！”
　　“她”从自行车上下来了，“她”说：“男生们，都给我过来！”
　　“哗！”我们一下子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架起肚子疼的女孩就飞跑了起来。
　　“她”和女生一边追着一边哭笑不得地喊着：“谁让你们背啦，快放到我的自行车上吧！……”
　　于是，我们七手八脚地把自行车推得飞了起来。
　　一场大雪和一场春雨都可以洗涤这个尘灰飞扬的大地，从冬天到春天，对于这个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的女老师的喜欢，洗涤了我们每个男孩子的心灵，让我们举止文雅，衣着干净。
　　柳树绿了，桃花红了，杏儿黄了，麦子熟了，时间像这个女老师的自行车车轮一样向前行进不息，阳光下，自行车的每一根条辐都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我们也仿佛是一根根自行车条辐，快乐地翻滚向前，每个人都分享着太阳的润泽。
　　现在我们可以对着她笑，现在，她也对着我们笑了，现在，在她上坡的时候，我们会把她的自行车推得飞起来。
　　“她”说：“孩子们，我喜欢你们！”
　　我们男孩子都羞红了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高兴地抿着嘴笑。
　　我们什么都不敢说，我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只鸟儿扑腾扑腾地飞着，飞着。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难道，你们不喜欢我？”
　　“喜欢！——”
　　“喜欢！——”
　　……
　　我们大声地喊着，羞得脸庞、耳朵都是通红的，说完之后，“轰！……”我们一起跑开了。我们一边跑着，一边南腔北调地唱着，笑着。我们都不敢回头望“她”。
　　“她”也银铃般地笑了。
　　“叮铃铃！”
　　风一样的“她”从我们中间风一样地掠过，我们一起跟着“她”跑着，就像无数的云彩跟着太阳一起飞升，一起变幻。在乡间的小路上，我们肯定也变幻出了那么多的风景，因为我们就是那风景，所以我们不知道。
　　男孩子们都有一个梦想，就是长大了跟“她”结婚。这个隐秘的梦想甜美着每一个男孩子的心灵。
　　1988年9月10日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那天，我在放牛，中午，我回来的时候，表弟哭着说，她死了，她出了车祸。
　　我狠狠地打了表弟，表弟没有还手，表弟继续哭着说，她出了车祸。
　　表弟一边哭一边在前面走着，我跟在后面，没有哭，我们一起奔跑着，风呼呼地掠过我们的耳。
　　在山冈上，我们看见下面的马路上有好多人，还停着警车，远远地我看见了一张席子盖着的那个人穿着那件我们都熟悉的红色的衣服，我“哇！——”地一声哭了。
　　我们没有下去看“她”最后一眼，我们一起坐在山冈上哭着，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我们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表弟还挂着眼泪睡在我的脚边，我们的身上爬满了蚂蚁，天色黯淡，已近黄昏。我牵着表弟的手，一起蹒跚地走下山冈。
　　上学的时候，我们一起沉默着，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
　　然后，我们一起说，如果，如果她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就不会出事。
　　如果9月10日镇里不开会就好了。
　　如果她不坐那辆车就好了。
　　……
　　说完这些如果之后，我们会默默地抹掉已经流到了腮边的泪水。
　　那是当时我们镇里最惨重的一次车祸，车上全部是要到镇上开会的老师，9个人，只有3个人幸存。
　　两个星期之后，我和表弟到出车祸的地方，血迹已经没有了，仿佛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是我们在路旁的树上看见了一个花环。于是，我和表弟也走进了山坳，去寻找可以采摘的野花，那天，我们找到了3支野百合，我们把这3支野百合和其他的一些花儿结在一起，编成花环，换掉先前已经有点枯萎的那些花儿。
　　每隔一段时间，我和表弟去换花的时候，都发现那树上又挂着其他的花儿了。我想，肯定不只我们给她采花，还有其他人，也许就是我们中间的那些男孩子，但我们都没有去打听。那一年多的时间，这棵树上总挂着花儿。仿佛这棵树在这一年四季中，总有不同的花儿要盛开，仿佛这些花儿，本来就盛开在这棵树上一样。
　　我们读中学的时候，一起骑着自行车冲下山冈，铃声“叮铃铃！”地响成一片，然后在那棵树前停下，树已经长大了。

结尾

　　今天，我站在窗前看着静静飘落的飞雪，我爱飞雪！
　　雪静静地覆盖了万物，然后融化，像根本不曾存在过，那个逝去的女教师也如这雪一样，沁入了这大地之中，润泽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学会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