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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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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太多的时候,来不及说再见,就要分离,从此再也不见,最后的送别只是留下来的人寄托想念的方式。 即便在陪伴爷爷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我也不曾想过会以怎样的方式和爷爷告别。 就在爷爷病情略微有些好转,妈妈让我先回学校的12小时后,爷爷离开了,站在布满仪器和导管、如盘丝洞般让人不寒而栗的ICU病房中,我看到的是一块布覆盖着一个身体,那就是爷爷吗?她感到异常陌生。叔叔拉开布上方的一角,让我远远地看一眼,我拉着妈妈的手,就这样站着,看着大家将爷爷抬起,平放在推车上,车子慢慢经过身边,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扶着车,送送爷爷。"妈妈轻声地说,她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大家推着车子走出病房,我就这样推着,她不觉得自己在用劲,真奇怪,爷爷这样一个魁梧的人,现在竟然像没有重量似的,车子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样颠簸,爷爷会很难受吧。 当爷爷还是那个身强力壮的老人时,他常常会找来一辆四轮推车,在家与自己开辟出来的一块菜园之间穿梭,或是运一些工具和肥料去菜园,或是把菜园的收获运回家。当时的我常常会站在推车上,一定要爷爷把我推过来,再推回去,车子在起伏不平的水泥路上颠簸得很厉害,我却不觉得难受,兴奋地让爷爷快点推、再快点推。爷爷是个严肃的人,半生戎马让他养成了严肃的习惯,更何况他不善言辞,所以很少会表现出对孩子的喜爱,只是对于我的要求,他很少拒绝。爷爷在后面推着,不时提醒我拉紧扶手,别掉下来了,看着我开心地笑个不停,他也会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 从医院离开后,我跟着爸爸妈妈回到了爷爷的家里,很多人来到爷爷的照片前鞠躬致哀,亲戚们商量着葬礼的安排。我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看着爷爷的床、写字台、沙发,还有阳台上因为很久未打理而枝叶丛生的吊兰,虽然现在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声音,可是我还是觉得爷爷的家空荡荡的。二月早晨的风清冷清冷的,我一夜未睡,却丝毫没有倦意,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的送别。车经过爷爷生前常去的超市,经过市民广场,经过十字路口,再通过那座他常常路过的桥,前面就是医院了,远远的,我就看到了医院路口的那两个石墩,眼眶便红了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那是爷爷常常会坐的地方啊!自从爷爷住院后,爸爸妈妈会带着我常常去医院陪伴爷爷,每次去的时候,车一转弯,就会看到爷爷拄着拐杖坐在路口的石墩上向前探望着,他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妈妈总说石墩凉,坐久了会感冒的,爷爷每次都答应着,可下次去仍然能看见他坐在那里等着。 灵堂里,一排排花圈环绕四周,爷爷的相框被哥哥放在墙壁架子的正中央,大家默默等待着。当爷爷被推进来的时候,我觉得头皮发麻,血往头上涌去,我直直地看着爷爷的脸--原来那样健壮的人,现在瘦得两颊都凹了进去,他最后该忍受了多少病痛的折磨啊!我无法想象,只想多看爷爷一眼,因为我知道,这一别,便再不会相见。 陵园里静悄悄的,因为旧历年还未过完,所以这里很少有人会来,爷爷的骨灰盒被安放在墓穴中,合盖、封印、祭拜,大家又将准备好的菜摆放在碑前。香烛的烟雾在早已结冻的鱼上方缭绕,好像鱼还是热的似的,我似乎闻到了爷爷做的鱼的香气,红烧鱼大概是爷爷最拿手的菜了,因为我爱吃,所以每次去爷爷家,饭桌上都会有这道菜,爷爷常常会喝一点儿酒,微醺的时候脸颊泛红,他会说"多吃鱼,吃鱼聪明",然后夹一块鱼给我。那个时候的爷爷应该是既快乐又满足的,可是后来爷爷病了,再也无法自己做饭了,再后来就住进了医院,我便再也没有吃过爷爷做的鱼,可是这会儿,那种熟悉的浓郁的香味却好像扑鼻而来,让我有些恍惚了。 分别的时刻来临了,大家依次和爷爷道别,每个人的嘴里都喃喃地说着些什么,大约是在请求逝者的保佑,我默默地向爷爷道别:"希望您在那里平安快乐,我和爸爸妈妈会好好地生活,请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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