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乡下,到处是亮晃晃的水田,一丘挨一丘,在山脚,在屋边,在河旁,成三角,呈梯形…… 其中,肥胖胖、滑溜溜的泥鳅可多啦,捉也捉不完,数也数不清,极象夜空的满天星。 暖风一吹,我和院子里的牛宝等几个伙伴便卷起裤脚下田。 泥巴软软,泥巴深深,有的没到大腿根。 我们或聚或散,鸟雀似的在田野中来来去去。 有时找泥鳅藏身留下的洞眼,伸手摸去,准有。有时到泥浅的田整片儿捉,一双双手小耙耙一样,将泥巴全翻过来。 每次,捆在腰上的竹篓儿总是满满,大家心里头也是满满。 竹篓中装满的是泥鳅。 心里头装满的是快乐。 当然,我和牛宝他们更爱在雨过天晴的时候下田。 风暖暖的,鲜鲜的。虹,彩桥似的架在天际。四处哗哗流水,在唱歌呢;水流波光闪闪,正笑着呢。 这时候,走在湿淋淋、滑溜溜的田坎上,赤脚儿吧哒响,大伙儿闹哈哈,纷纷去找田坎下的水坝。找到后,赶忙将流水用泥巴堵住,再将坝上的乱石弄开。妈妈哟,一团团泥鳅,正傻乎乎睡觉一样搅成堆呢。 有一回,我寻到这样一窝子大的,实实在在有一斤多。便高声大叫向伙伴们报信,他们也兴高采烈,纷纷说自己的好消息。 尤其是牛宝,咧着大嘴,扬着光头,伸着两个指头晃:“我找到两窝了呢!”声音在蓝天的白云下回荡。 大家越捉越有劲。我这时候乐得心“突突”跳,一捧又一捧把泥鳅往竹篓里装。 这细滑滑的家伙们,吧着白沫泡泡儿,在闹腾着,手心里一阵阵发痒。我三下二下,就让它乖乖儿在竹篓里了。 只有几条小的,趁机溜了。我满不在乎,自言自语:“小家伙,去吧去吧,快快长大……” 哪知我刚捉完,大概是太高兴了,起身时忙忙乱乱,一没留神,我滑倒在水田中。身子成了落汤鸡不打紧,爬起来看时,腰间的竹篓空了,泥鳅们高高兴兴地回了老家。 一阵水花溅,几团浑水起,转眼钻进泥巴不见了。气得我哟,连连顿脚,哭也不是,骂也不是…… 这下子,牛宝朝伙伴们一声喊:“快去,狗宝子摔跤了。” 便都笑着跑着,箭似地朝我射来,每个屁股上的竹篓一颠一颠。 跑过来后围住我问长问短,帮的帮着脱湿衣,擦的给我擦泥水。当见了我那空了的竹篓篓,这个一捧那个一捧,纷纷把泥鳅送过来。 牛宝顾不上擦擦汗,一个劲嚷嚷:“要选大的送,要选大的送……” 天上太阳高高照,四处流水仍在哗哗响,是唱歌还是欢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