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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因为蛋糕，学会了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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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在日出日落天道循环之中，我是一粒尘埃。
我知道天地人的存在，因为我是太阳和月亮的歌手，歌声是我的爱。
爷爷奶奶回家了。
母亲向爷爷述说了村人捎来蛋糕的事儿，然后开始忙着准备晚饭。
过了一会儿，爷爷大声叫着，“明照，快过来。”
迟疑了一下，我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爷爷奶奶的屋子。
爷爷把一块蛋糕递给了我，快意地说，“明照，蛋糕是一个稀罕东西，吃吧。”
我轻松地摇了摇头，没有看一眼蛋糕。
见我沉默不语，爷爷说，“你爹不让你吃蛋糕，是为了让你懂得孝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会理解爹的做法。”
我回答，“爷爷，我知道，百善孝为先。爷爷也告诉过我，不懂孝道，长大了，干不成什么事儿。”
爷爷一脸笑意，情不自禁地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很感动，“谢谢爷爷。”
爷爷开心地笑了。
片刻之后，爷爷有些迷惘地说，“这回，你爹可没有写信，不让你吃蛋糕。你听爷爷的话，吃一块蛋糕吧。”
我心中有数，不慌不忙地说，“爹，写了。”
爷爷大吃一惊，立即追问道，“信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呢？”
当然，我得实话实说，心态平和，“爹写了一张字条儿，贴在了点心盒子上。”
爷爷并没有转动点心盒子，而是以探询的口气问道，“告诉爷爷，你爹在字条上写了一些什么呀？”
于是，我把字条上的内容说了一遍，一字一顿，语气平淡。
爷爷打趣地说，“明照，我有一些怀疑，你是不是认错字了吧？”
一听此言，我有一点儿着急地说，“我没有认错字。那些字，爷爷都教过我，我不但认识，还会写。爷爷，我给你写在石板上，怎么样？”
爷爷叹息一声，话语悠长地说，“不用啦，爷爷心里明白，明照，还是吃一块蛋糕吧。”
我向爷爷表态，一口气地说道，“爷爷，我爹是你的儿子，他孝敬你，做得对，做得好；我是爹的儿子，得听他的话，这是孝敬他。”
爷爷放声大笑，这是发自心灵深处的一种欢快，一种无法言表的幸福之感。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奶奶，也笑得前仰后合，一种欣慰之感春风一样摇荡。
院子里的香椿树上，杜鹃在“老干嘎古”地叫着，似乎在回应着爷爷奶奶的笑声——好的好的。
爷爷敛住了笑，认真地问，“怎么，坚决不吃？”
我坚定不移地回答，“听爹的话，坚决，坚决不吃。”
奶奶动情地说，“明照不吃蛋糕，是一个好孩子，别的孩子做不到。”
这时候，爷爷十分疑惑地说，“我怎么没有看见那一张字条儿呢？”
我提醒道，“爷爷，我看见了，爹把字条儿贴在了蛋糕盒子的侧面。”
爷爷惊诧地叹了一口气，“哦……”
奶奶走到了躺柜跟前，把蛋糕盒子转了过来，又转了过去，蛋糕盒子的四个侧面上，都没有父亲写下的字条。
奶奶一脸茫然，满腹疑窦地说，“蛋糕盒子上，怎么没有字条儿呀？”
我一指蛋糕盒子，上面还留有贴过纸条的浆糊痕迹，“那一张字条，就贴在这儿。”
爷爷十分纳闷儿地问，“谁给撕了？”
下意识地，我一低头，发现字条儿在长条凳子下面。
我又惊又喜地叫道，“爷爷，字条儿在这儿。”
我钻到长条凳子下面，捡起字条儿，交给了爷爷。
这一回，爷爷没有开怀大笑，脸色凝重起来，“真有字条儿？”
我凝望着爷爷，他的脸孔宛如一尊雕塑。
爷爷戴上了老花镜，仔细地看着字条儿，紧蹙着眉宇，嘴角流露着坚毅的神情。
爷爷的沉默，像阳光一样充满了屋子。
打开点心盒子，坐在炕沿儿上的奶奶，拿出了一块蛋糕，递给我，“明照，给你，奶奶给你撑腰。”
我坚定不移地回答，“谢谢奶奶，我不要，坚决不要。”
爷爷依然坚持着说，“明照，你有孝心，是一个好孩子，长大了会有出息——爷爷奶奶让你吃，你就吃。不然，你不吃，爷爷奶奶吃不下去，你是孙子啊。”
“谢谢爷爷，我不吃；言必行，行必果。”
说完，我掀开蓝色粗布门帘，离开了爷爷奶奶的屋子。
我听见爷爷嗫嚅着，言语之中有一种赞叹，“言必行，行必果……明照有个性。”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蛋糕的味道是香甜的，也是醉人的。
在我看来，父亲做得百分之百地对，他在行孝。
我没有因为吃不到香喷喷的蛋糕，而对父亲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父亲很懂孝道，让我心怀敬意，他是一个好父亲。
也许是为了一目了然，之后或同事或熟人捎回来的蛋糕盒子，不让我吃蛋糕的字条，就赫赫然地贴在了盒子的上面。
关于蛋糕和不让我吃蛋糕的字条儿，有时一年有一两次，有时一年有三四次。
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懂得了孝道，必须言行一致。
每逢见到爷爷奶奶要打开蛋糕盒子，我就赶快躲起来，似乎蛋糕盒子里有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魔鬼一样。
如果不能够及时躲藏起来，爷爷奶奶给我蛋糕，我也会坚决拒绝。
父亲的谆谆教诲，宛如钉子一样钉在了我的记忆里，一天又一天。
我的铿锵诺言，宛如警钟一样清晰地回响在童年时代的耳畔，一年又一年。
村子里，有一户人家，不知是何缘由，终日不得安宁。
于是，请来了一个道士做法事。
道士有自己的一套操作流程，外行人看得一头雾水。
我看见，道士在这家院子里的相关地方，贴上了用黄表纸写的一道道符咒，为的是镇妖驱邪，祈求平安。
看见了道士的黄表纸和上面的符咒，我的心灵猛可地抖动了一下。
我立即联想到了，父亲贴在蛋糕盒子上的字条儿，像符咒一样让人浮想联翩。
如果没吃过蛋糕还好，因为我吃过一块儿蛋糕，记忆之中的蛋糕香甜松酥，对于童年时代的我有莫大诱惑。
但是，父亲贴在蛋糕盒子上的字条儿，给了我一种符咒一样的约束力。
我对父亲的承诺，对我也是一种阳光一样向上的助推力。
父亲的字条儿，使我认识到孝敬老人，会有一颗善的心灵。
在岁月流转中，我渐渐懂得了父亲的字条儿，是一种富有诗意的叮咛，表达了一种深沉的父爱。
父爱，使我认识到蛋糕不属于童年时代的我，我与蛋糕无缘，因此只有拒绝，才能心安理得，静好如水。
父爱，使我进一步懂得了大千世界上不属于我的东西，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加以拒绝，泾渭分明，才能洁身自好。
童年时代的我，因为蛋糕，学会了拒绝，因为学会了拒绝，才会远离诱惑。
童年时代的我，因为学会了拒绝，远离了诱惑，一生受益无穷。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地，村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了，父亲在给爷爷奶奶买的蛋糕盒子贴上一个纸条儿，以及我拒绝蛋糕的事儿。
也许是因为我岁数小，我的意志力与年龄根本不相称，因此大家心态不一，众说纷纭，有向灯的也有向火的。
大千世界上，对于任何一个事物，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也许是父亲听到了村人的议论，也许是他认为我已经把控好了自己，之后不久，他让人捎回来的蛋糕盒子上，已经没有叮嘱我的字条儿了。
字条没有了，也就是说，符咒没有了，蛋糕依旧。
对于我来说，拒绝蛋糕，远离诱惑，习惯成为了一个自然。
或者说，父亲贴在蛋糕上的字条，已经像符咒一样雕刻在了我的心灵上，使我实实在在地懂得：
只有学会拒绝，才会远离诱惑。
即使当着我的面，爷爷奶奶要吃蛋糕时，也不再招呼我了。
我知道，这并不是爷爷奶奶的冷淡和无情，而是佛学中的一种慈悲——他们不想为难我。
父亲把孝道镌刻在了我的心灵上，使我在拒绝之中获得了一个自由。
我懂得了，拒绝诱惑。
人的意志生长，可以从不穿开裆裤之时开始。
我学会了，远离诱惑。
人的心灵安然，在于心的无念，一生一世都会平静心安。
父亲的爱，是人世间一种博大的爱。
父亲爱的方式，为我展开了一幅童年时代的命运风景。
父爱是一种单纯的善良，是一种质朴一种真实，也是一种心灵形式的智慧。
父爱给予我童年时代的，是一种逻辑一种秩序，也是一种面对世界的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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