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1、传说城墙上唱大戏 |
|
当记忆结晶的时候,我的幻想诞生。 当幻想成为风景时,我走在梦境中。 在秋风吹香的日子里,母亲抱着妹妹从县城外祖母家回来,带回了一个慑人心魄的信息。 什么样的信息,令我兴奋不已? 母亲用惊诧的口气说,“县城南关里嚷翻了天,盛传着县城北门外,前天夜里,出了一件很怪诞的事。” 按照常理,一般出现在夜里的事情,都很荒诞,都很怪异;人们听到了,都会惊心动魄,都会遐想不已。 母亲的话语,仿佛磁石一样深深地吸引了我。 因为我喜欢听《聊斋》,也喜欢惊心动魄的怪诞故事。 我的心灵被一种紧张感攫获了,迫不及待地问,“娘,是什么怪事呀?” 母亲平静地望着我,话语连连地说,“那一天,正好是十五月圆,北门城墙下的树林里,骤然之间,响起了锣鼓点,紧跟着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大戏,深更半夜,锣鼓歌吟传得很远,惊醒了一些城里人。” 我十分惊叹,“哎呀……奇了怪了。” 母亲不动声色地继续说,“听到锣鼓歌吟的人们,好生奇怪,这是从哪儿来的戏班子,大半夜里唱起了大戏,也不怕惊动鬼神,也不怕打扰民众?” 我有些疑惑不解,紧紧追问道,“娘,真的是大半夜里唱起了大戏?那是谁请来的戏班子,观众又是谁呢?” 不知是我的问题尖锐,是我的问题幼稚,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母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陷入沉思。 沉思片刻,母亲按照自己的思路,丁是丁卯是卯地说了下去,“有几个胆大好奇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披上了衣裳,走出了家门,循着热闹的锣鼓,跟着动听的歌吟,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北城门。” 我困惑地问,“北城门,没有人站岗吗?” 母亲微笑着说,“现在是太平年月了,站什么岗呀?” 我性急地催促道,“娘,你接着说,出了城门的人,到底看见了什么奇妙景观?” 对此,母亲也很有兴致,滔滔不绝地说,“城墙下的树林子里,没有搭建什么戏台,也看不见穿着戏装行头的戏子们。” 我颇为焦灼地问,“娘,那是在哪儿唱大戏呢?” 母亲接着说,“只是,锣鼓依旧,歌吟依旧。热热闹闹的一个现场,居然没有一个观众。” 一下子,我有些毛骨悚然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哦,我的小辫子已经被剪掉了。 我很有兴致地说,“有戏班子唱大戏,却没有一个观众——娘,这有一点儿像《聊斋》故事了,阴森恐怖。” 母亲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地说,“此情此景,真是一个千古奇观。别说是乡下人啦,就是城里人,谁见了也会提心吊胆,谁听了也会魂飞魄散。” 故事不能这样戛然而止,还会有下一幕下一场。 我提醒道,“娘,那几个胆大的人,看见了什么?” 母亲慢悠悠地说,“深更半夜,这几个胆大的人,聚在了一块儿,两人成双,三人是众,四人成帮,他们蹑手蹑脚,屏住气息,走进了稀疏的树林子里,猫着腰,四下张望,终于有了发现。” 我屏住了气息,诚惶诚恐地问,“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呀?” 母亲似乎松了一口气,朗声说,“原来呀,在月亮地儿里,敲锣打鼓、咿咿呀呀地唱,声音都是来自城墙上。” 有了一个疑问一个茫然,我轻声轻语地问道,“城墙顶上?” 母亲摇了摇头,“不是,是城墙的墙壁上。” 又有了一个茫然一个疑问,我十分惊叹地说,“在月亮地儿里,城墙的墙壁上怎么会唱大戏呢?” 母亲的声音,自然而然有一种神秘感,具有一种吸引力。 因为故事已经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非同一般了。 母亲放慢了语速,平静如常地说,“城里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进一步观察,终于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是镶嵌在城墙上的一排汉白玉雕刻。” 宛如晴天霹雳一样,我莫名其妙地问,“镶嵌在城墙上的一排汉白玉雕刻,怎么会唱大戏呢?” 母亲平和地说,“别着急,听我细说,城墙上有一排汉白玉,汉白玉上面雕刻着一出大戏。” 冷不丁地,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故乡人,想起了我们县的大剧作家关汉卿。 于是,我忍不住急切地问,“汉白玉上雕刻的是不是《窦娥冤》?” 母亲坦白地说,“以前,我没有细看过汉白玉上的雕刻,不知道是不是《窦娥冤》;城里人流传着说,只是城墙上唱大戏。” 有一团疑云,仍然在我的心中幽幽地飘忽,“唱戏的时候,汉白玉雕刻上的一些戏子,是不是走来走去?” 母亲一口气地说了下去,“在县城里听说,那几个胆大的人,看见了汉白玉雕刻在闪光,看见了戏中的人影在走动,听见了锣鼓不断的敲打,听见了戏子们抑扬顿挫的歌唱。” 太真神奇了,百年不遇,今古奇观。 我想,也许还有什么好戏在后头,好戏往往是一波三折,精彩不断。 于是,我进一步打听道,“城墙上的大戏,唱到了什么时候?” 母亲不假思索地说,“听县城里人们说,戏唱完的时候,快天亮了,公鸡叫了。” 我由衷地感叹道,“好一出大戏呀!” 接下来的问题是,城墙上的汉白玉雕刻唱大戏的故事,还会有什么后续情节吗? 我询问道,“娘,还有吗?” 母亲接着说,“还有。第二天晚上,月明星稀,有一些好奇的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城墙外的树林子里,成群结伙,人多壮胆,大家一言不发,等候着奇迹的再一次发生。” 有初一才有十五,有开始才有结束,这是天经地义的。 我揣测道,“城墙上的汉白玉雕刻,第二天晚上,一定又在唱戏了?” 事情的出乎意料,往往表达着一个必然的真实。 母亲平静地说,“你猜错了——第二天晚上,城墙上的汉白玉雕刻,没有锣鼓喧天,没有起舞,没有吟唱;天上,十六的月亮明晃晃的,树林里的人们大为失望,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的心中有些惶惑不安,也有些疑虑重重,思索的链条似乎断开了,一分为二了。 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第二天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一丁点儿乐器的声响?没有一声戏子的歌唱?” 母亲平和地说,“是呀,县城里的人们,也在议论这件事,都很纳闷儿。” 我疑惑不解地问,“说一千道一万,城墙上的汉白玉雕刻,到底为什么会唱大戏?” 母亲想了想,似乎在归纳,似乎在梳理,也似乎在捕捉故事中的真理。 她说,“对于这个问题,县城里的人们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说,十五月圆,深更半夜的唱大戏,咱们安国县要扬眉吐气呀;有的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说不定要有什么天灾人祸;还有的说,汉白玉雕刻成精了,如果不把它从城墙上挖下来,今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得安宁。” 我想听一听母亲的想法,她的想法往往有理有据,令人心服口服。 我问,“娘,你说呢?” 母亲沉思着说,“有因才有果——叫我看,大概是长年累月,汉白玉受到了日月精华的照射,有了灵气。” 我依然迷惑不解,“第二天夜里去了那么多的人,城墙上的汉白玉雕刻,为什么不唱了呢?” 母亲有自己的见解,“人多了是好,人气旺。但是,一个神奇的事情出现是有条件的,条件一变,时过境迁,神奇的事情也就会销声匿迹了。” 这时,一个从未出现的问题浮现在了我的脑海,城墙上的汉白玉雕刻唱大戏,也许是有人编造的。 “娘,你相信这个风言风语的传说吗?” 母亲客观地说,“城里闹得风风雨雨,云来云去,说不好是真是假。” 我探究地问,“娘,你怎么没有去看一看城墙上的汉白玉雕刻?” 母亲叹了一口气,“哎,你想一想,在姥姥家,要干的事情那么多,还得照看妹妹,我没有时间去呀。” 沉思片刻,我坚定地说,“娘,我想去看一看。” 母亲立即允诺,鼓励道,“好,现在放假了,你想去,那就抓紧时间,明天一早去吧。” 月圆在了天上,圆月是一个禅,圆月的完美不是永恒而是短暂。 短暂的完美走向反面,圆月变成新月,新月是禅境生长的自然。 |
|
|
|
欢迎点评: |
|
|
网友评论:(只显示最新19条。评论内容只代表网友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