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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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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山外，方知山高山低。
人在山中，见识云浅云深。
我没有见过外祖父，也没有见过他的照片。
在母亲一次又一次深情地讲述之中，在我童年时代的心灵里，不断地完整着外祖父的形象。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外祖父宛如一座巍峨的远山，默默无语。
这座默默无语的远山，时而朦胧，时而清晰，时而切近，时而茫远。
远山无语，令我敬仰。
记得好像刚刚穿上整裆裤的时候，我第一次在社会上见到了外祖父的墨迹。
从工作的天津，父亲回到了故乡。
有一天，父亲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大梁上，带我到了县城南关，去找一个人。
父亲把自行车放在了门外，走进了一个深宅大院，让我的心灵为之一振。
这座深宅大院里，古木参天，雕廊画栋，曲径通幽，宁静安谧，给人一个典型的世外桃源之感。
我非常惊奇，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在熙熙攘攘的县城南关里，还有这样的静谧庭院，还有这样的大户人家？
跟着父亲，我轻轻松松地走在青砖铺就的甬道上，参天古树筛下了斑驳的阳光，浓阴如水。
真的，我仿佛走进了一个《聊斋》故事中。
甬道拐了一个直角，我跟着父亲，走进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客厅。
父亲和主人相见，互相问候，看来是老相识了。
主人把父亲请进了里屋。
父亲让我留步，我一个人独自呆在了大客厅里。
环视大客厅里的摆设，让我满眼新鲜。
我看见了一些古色古香的家具、古董、条案，摆放的有条不紊，大气而又沉重。
我想，这样的摆设，这样的文化氛围，充分地显示着主人的文化素养，标示着主人一家曾经有过不可小觑的显赫与辉煌。
蓦然，客厅中央的墙上，悬挂着的一个条幅，吸引了我的目光。
因为这个条幅的落款，是我的外祖父。
条幅的内容，我看了一遍，还不能完全理解字面的意思；因此，没有记下来。
外祖父的毛笔字，写得真好，让我感到整个精神一震，眼前一亮。
外祖父的字，似乎有着无尽的意蕴，如云飘逸，如鹤起舞，真是百看不厌。
外祖父的字，似乎有着无尽的情怀，如花吐艳，如松坐禅，令人浮想联翩。
不知怎的，我似乎沉醉其中了。
我凝视着外祖父的墨宝，如沐春风。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父亲从里屋里走了出来。
主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明快的神情。
父亲走在主人的前面，脸上微笑着。
看来，父亲和主人相谈甚欢。
我扯了扯父亲的衣袖，一指着墙上的条幅，不平静地，颇为敬仰地说：
“爹，这是我姥爷写的，真好。”
父亲扭头看了一眼，欢欣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过身，父亲对主人深切地说，“书写这个条幅的刘义林，是孩子的姥爷。”
主人一听，双眼闪光，他似乎心花怒放，深有感触地赞叹道：
“哦，这一帧墨宝，是家父从刘义林先生那里求得的，幸运啊幸运。刘先生的字写得好，清秀劲遁，意韵流畅，堪称一绝，自成一家啊。”
父亲凝视着条幅，沉思地点点头，充满了赞许。
我凝视着条幅，肃然起敬。
原来，外祖父的字，拥有自己的一片很广阔的天地。
下面是关于外祖父的故事，铭刻在我的心灵。
外祖父烁烁闪光的精神操守，是一种品格，是一种遗产，也是一条光河。
外祖父去过一次山西，采买中药材之后，带回了一个十分精彩的传奇故事。
小时候，我听了母亲讲的这个传奇故事，心惊肉跳。
传奇故事，一波三折，起伏跌宕。
离开了安国县，外祖父脚步沉实，眼看着就要走出河北省的地界了。
在临近山西的时候，火红的太阳已经西斜，宛如一条船。
这时，外祖父走进了山脚下的一个小客栈。
小客栈里，冷冷清清。
一见有客人来了，而且是独自一人，客栈老板的神色立即沉了下来，话语凝重，直截了当地问：
“请问先生，到哪儿去呀？”
“山西。”
客栈老板似乎心中有事，不安地追问，“请问先生，去山西干什么呀？”
“采买一些中药材。”
客栈老板十分惊愕，探究地问，“请问先生，你一点儿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不知道，怎么啦？”
客栈老板的话语残酷，落地有声，“哎，从这儿到山西的路，已经断道了！”
“断道了？我一点儿也没有听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客栈老板神秘兮兮，语气沉重，“可有一些天了。”
“断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客栈老板心情沉痛，话语低沉，“常常死人，人死得也莫名其妙。”
“哦……是这样。”
客栈老板疑虑重重，困惑不解，“说来也怪，不明不白的，人走在路上就死了，人死之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外祖父满腹狐疑，“难道有豺狼出没？”
客栈老板摇头。
外祖父疑虑重重，“难道是虎豹当道？”
客栈老板摇摇头。
外祖父一头雾水，继续试探，“难道是土匪猖獗？”
客栈老板又摇了摇头。
几问几答，外祖父依然不得要领，一团乱麻，一片茫然。
外祖父探询地说，“究竟是什么原因断道的，你们当地人都说不清楚，这就非同一般了。”
客栈老板心地善良，耐心地劝解道，“时间还来得及，不要在这儿住下了，先生还是回家吧。”
外祖父不假思索，一锤定音，“住下。”
客栈老板目光炯炯，十分惊诧地问，“住下？”
外祖父平静地说，“既来之则安之，住下！”
客栈老板无可奈何，有一些忧伤地说，“那好吧。”
就这样，外祖父在店里住下了，他是小客栈里的惟一客人。
吃过饭之后，因为旅途劳顿，外祖父歇息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外祖父来到了柜台前，对客栈老板说，“承蒙关照，多谢啦，我要结帐。”
客栈老板微笑着点了点头，和外祖父结清了帐目。
客栈老板关切地问，“请问先生，要回府上？”
外祖父以一颗平常心，从容镇定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要上山。”
客栈老板以为听错了，一双杏核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十分愕然，“先生，你要上山？”
外祖父坦然一笑，打趣地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客栈老板心灵沉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诘问，“你不要命了？”
平静如常，外祖父淡泊如水，轻快地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沉重如山，客栈老板一字一顿地说，“既然先生一意孤行，那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平安为上啊！”
在客栈老板的眼里，毫无疑问，外祖父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望着外祖父走出客栈大门的背影，客栈老板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大千世界上，还有这样不听劝告直捣龙潭虎穴的人。
客栈老板困惑莫解地摇着头，摇着心中的一团困惑。
简单的人生是人生的精彩。
人生的简单是心灵的美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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