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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在这银色的沙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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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长是梦,梦短也是梦,梦长梦短是人生。 有缘是情,无缘也是情,有缘无缘一场空。 这时候,明媚的月亮,从云层里爬出来了,像一只美丽的船。 月亮,照着银色的沙滩,沙滩上月光如水。 我低下头,目光沉重。 看着一动不动的大银子,我的心灵无比凝重,像一颗没有绽放的棉桃儿一样沉甸甸的。 爷爷一脸沉静,用并不轻松的口气说,“它解脱了。” 我好奇而又诧异地问,“爷爷,什么叫解脱?” 在爷爷看来,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他话语沉重地解释道,“大银子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用再干活儿了,不用再受苦了,一生也就这样结束了。” 骆驼大伯叹息一声,“命该如此。”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我低声地说,“它走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因为它在牵挂着深灰色小毛驴。” 骆驼大伯同情地说,“那是肯定的,千真万确。这一下好了,他们可以相见了。” 爷爷意味深长地说,“苦难是它一生必然经历的过程,该受的罪一定得受完,才能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一种因缘,是一个轮回,也是一种天意。” 爷爷说出了一个命运的真谛,道出了一种人生的要义,也阐明了一种生命的简单。 我沉思着,一时间感到人可以是这样的渺小,又可以是那样的高大。 骆驼大伯哀叹一声,插话道,“因缘这个东西,可无法改变。” 这样说来,大银子之死,因缘如此,天意如此,因果注定如此。 我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好大,好圆,好亮。 月亮,我钟爱的月亮,那样恬静,那样安详,那样迷人。 我想起了爷爷和奶奶做的同一个梦,那个有月亮的梦,那个已经被残酷的命运百分之百地应验了的梦。 想到此,我的后背一片冰冷,我的小辫子宛如一个沉甸甸的惊叹号,呼应着我的毛骨悚然。 爷爷和奶奶做的同一个梦,是怎样的梦啊! 梦境无情。 梦象沉重。 大银子的死,又是怎样一个凄苦的现实啊! 现实严峻。 时光如风。 洒满月色的沙滩上,有小风一阵阵吹拂而过。 骆驼大伯开口问道,“大叔,把大银子埋在哪儿?” 爷爷拿着一把铁锹,目光扫描了一下四周,“就在这儿吧,我看这儿有风水。” 骆驼大伯立即赞同,“好吧。” 爷爷手拿铁锹,一锹铲了下去,迸发出了铁锹碰到硬东西的声音,很沉实,也很清晰。 我惊奇地叫道,“爷爷,沙子里面有东西!” “说对啦,是有一个硬东西!” 爷爷话音清亮地应和着,“让我看一看,是什么宝贝要出土了。” 随即,爷爷将铁锹翻动了一下,一块石头赫然露出来了。 几锹下去,躺在沙土里的一块石头,被爷爷挖了出来。 这块石头,足足有两尺多长,大小很像戏台上的演员弹奏的一个琵琶。 骆驼大伯惊诧地问,“大叔,这一块石头,会有用吗?” 人的独到眼光,是心灵的审美。 因而,大自然中的万千事物,就会别有一番自己的风景。 爷爷颇为感慨地说,“大银子走了,还给人留下了一个念想,真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不虚此生。” 我思忖着爷爷的话语,体味着生命的意义。 不论是谁在世界上走一回,总得给后人留下一点儿什么。 骆驼大伯沉默起来,心事凝重。 我好奇地蹲了下来,用手触摸着出土的石头,莫名其妙地问,“爷爷,这是石头吧?” 月光中,爷爷十分欣慰地说,“这是一块砂石,造型不错,可以做一个很好的盆景。” 骆驼大伯点了点头,在爷爷挖出了沙石的地方,用铁锹开始挖坑儿。 另一个村人,也动手挖起沙坑来。 三个人,你一锹,我一锹,沙滩下潮湿的沙土露了出来。 骆驼大伯双手拄着铁锹,话语低沉,一副非常感伤的神情。 他凄苦地说,“大叔,你家的大银子真好,临走还留下了一个盆景,一个念想。我家的深灰色小毛驴呢,不明不白地就一下子消失了,音信全无了,直到今日,生死不知,连一个念想也没有留下。” 爷爷仿佛是在与命运对话,一字一句,熠熠生辉,令人遐想不已。 爷爷说,“缘聚缘生,缘散缘灭,一切皆空,空空寂寂。这就是命,牲畜也和人一样,都不能和命争——只有顺其自然,才能安时而处顺。” 我默默地问着自己,什么叫只有顺其自然,才能安时而处顺? 但是我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发问。 骆驼大伯干起活来,有气无力的,他也失去了一头小毛驴,心灵沉重啊。 没用多时,一个大沙坑挖好了。 这一片银色的沙滩,是大银子的最后归宿。 像爷爷和奶奶的梦境一样,爷爷站在一片银色的沙滩上,沙滩上有一个挖好了的大沙坑。 大沙坑挖好了,大银子被放进了里面。 爷爷弯下腰,把裹着大银子的席子掖了掖,直起了身子,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沙土。 像爷爷和奶奶的梦境一样,我家的大银子毫无生气地躺在了大沙坑里,躺在了大沙坑里的席子上,躺在了命运的终点。 我在心中,喃喃自语: 永别了,大银子,一路走好。 你喜欢这个世界,因为你感受到了世界的温馨。 世界并不喜欢你,因为它没有意识到你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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