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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弥留之际,黯淡无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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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给你九十九个烦恼, 不如你找到了一声欢笑。 不知什么时候,两只乌鸦落在了南屋外面的窗台上,像两个黑色的花瓶一样端庄,玲珑剔透。 村人们都说乌鸦不吉利,带着晦气。 我的感觉可不一样,这两只住在我家臭椿树上的乌鸦,非常可爱。 两只乌鸦面对面地站着,不约而同地歪着脑袋,各用一只专注的黑眼睛,透过窗户下半扇明亮的玻璃,深情地向屋里面张望。 我看见了,深情的两只乌鸦,在深情地探望。 毫无反应的大银子,仍然是毫无反应。 显而易见,两只乌鸦已经知道大银子病倒了,它们是来看望它的。 朋友毕竟是朋友,自然心灵相通。 爷爷走到了窗前,把糊着麻纸的上半扇窗子向外一推,用一根木棍把窗子支了起来,窗子打开了。 两只乌鸦受到了惊扰,飞起来了,留下了心事重重的几声鸣叫。 窗子打开了,新鲜的空气像水一样流了进来。 在乌鸦的叫声中,我嗅到了一种淡淡的苦涩,这是心灵之中爱的气息。 朋友毕竟是朋友,一定要风雨同舟。 我看见大银子的眼睛,没有一点儿神采,宛如风中的灯火一样,黯淡无光。 我看见大银子的耳朵,宛如被风折断的玉米叶子一样耷拉着,毫无生气。 可怜兮兮呀,大银子,你不自救,别人想救你,有劲儿也使不上! 大银子的嘴巴,张开了一条缝儿,整齐的有些发黄的牙齿,顽固地露在了外面,像风琴的键盘一样。 我看见大银子的腿,像干干巴巴的木头一样没有弹性,也没有活力。 我看见大银子那教训过我的漂亮蹄子,似乎已经生绣了,也失去了应有的光亮。 无可奈何呀,这样看来,大银子已经病入膏肓了。 但是,我还是怀着一丝殷切的希望,希望它快快康复,早一天站立起来,早一天迈开脚步,一如往常。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大银子,它不声不响,非常痛苦。 但我知道,病魔缠身的它,在挣扎,在反抗死神。 我和家人一样,还是怀有希望。 希望,是不会泯灭的。 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火种,也许会有形成一片燎原之火的希望。 母亲走进了南屋,对坐在炕沿儿上抽烟的爷爷说,“爹,娘让你过去一趟。” 爷爷说,“知道了。” 母亲给我拿来了一个玉米饼子,还给大银子端来了一碗米汤。 我心情异常沉重,没有吃早饭,已经饥肠辘辘了。 接过玉米饼子,我吃了起来。 母亲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喂大银子,米汤顺着它的嘴角,固执地流淌了下来。 玉米饼子的中间,母亲抹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猪油,撒上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盐花,吃起来口感很好,也很香。 我把玉米饼子掰了一块儿,塞到大银子的嘴巴里,恳求地说,“这个好吃,玉米饼子加盐花加猪油,你尝一尝,好吃。” 大银子连眼睛也没有转动一下,呲着牙的嘴巴像一块化石一样坚硬无比。 爷爷走了进来,沉痛地摇了摇头,深情满怀地对大银子说,“自助者,天必助。大银子,你要是不张嘴,我们也就没辙啦。” 母亲用安慰的语调说,“等着看一看吧,也许会有意外,也许会有转机。” 气可鼓,不可泄。 在一旁,我赞许地说,“娘说得对,大银子会有转机的,会好起来的。” 爷爷抽烟,吐出了一个个烟圈儿,仿佛吐出了一肚子的忧郁,一肚子的无常。 一个个烟圈儿,像一只只灰色的蝴蝶一样,在屋里自由自在地飘飞。 然后,烟圈慢慢地膨胀,悠悠地扩大,变成了一团淡淡的烟云,虚无缥缈。 磕掉烟灰,把烟袋放在了方桌上,爷爷忧心忡忡地走出了屋。 母亲依然站在一边,关切地望着大银子,默默不语。 偶然之间,我发现有一根秫秸,被大银子的肚皮压在了下面。 我怕大银子硌得疼,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这根秫秸杆儿,扔到了墙根儿。 对于我的举动,大银子已经麻木不仁了,可怜兮兮呀可怜兮兮。 时间悄然流逝,一分一秒,一时一刻。 依然如故,大银子似乎散了架,一副无神无主的样子。 我跑回了里院,把没有吃完的玉米饼子,放在了堂屋里的锅台上。 从母亲的梳妆盒里,拿了一把木梳子,我呼哧带喘地又跑回了南屋。 南屋里,会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事物都是在走向自己的反面。 这是因果成就也是天意达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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