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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我与小毛驴的亲密接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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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笑声，能使阳光沉醉。
花朵的芳香，会使空气轻灵。
夕阳西照，一个米色的黄昏即将来临，乡村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
大银子跟着爷爷，一路风尘，从田里回到了家。
一走出我家大院的稍门洞，来到了外院，大银子仿佛虎入山林一样，放心大胆起来。
它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翻过来倒过去地打起了滚儿，扬起了团团簇簇的灰尘，酣畅淋漓。
每逢此时，我会默默地站在一旁，满有兴趣地看着大银子打滚儿，它的快活，它的惬意，有力地感染着我。
在我看来，它打滚儿是在解乏，是在做游戏，也是在与泥土亲密接触，好像人干活之后，出了一身汗，跳进大水濠里洗澡一样十分快意。
打完了滚儿，大银子爽快地站了起来，心满意足地抖一抖身子，身上的浮土会如流水一样落下来，痛痛快快。
然后，爷爷牵着大银子，走到井台边上，用辘辘摇上一斗子水，倒在一个旧水筲里，给它饮水。
接下来，爷爷再牵着大银子，来到南墙根儿的食槽前，让它吃草。
要是大银子干了重活，一天下来，爷爷还会加上一些红高粱、黑豆饼来犒劳犒劳它，它会吃得津津有味。
我很喜欢大银子，心里总是想着和它亲近。
对于我来说，它似乎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我生来胆小，不敢独自走近大银子，与它亲密接触。
为了亲近大银子，在过去的几天里，我还是让爷爷抱了起来，去摸它。
我摸过它刀片一样狭长的耳朵。
我摸过它老花镜片一样大大的鼻孔。
我摸过它星星一样深沉的眼睛。
我摸过它花苞一样毛茸茸的嘴巴。
在我的童心中，这是一种怎样的快乐呀！
为了亲近大银子，在过去的几天里，我还是让爷爷吃力地抱了起来，去摸它。
我摸过它水一样光溜溜的背脊。
我摸过它钟摆一样的尾巴。
我还摸过它大腿上石头一样的肌肉。
在我童心的世界里，这是一种怎样的欣慰呀！
夕阳洒下了锦缎一样的余晖，臭椿树叶子闪着碎金子一样的光亮。
臭椿树上的乌鸦，从巢中跳了出来，站在树枝的金色之中，眺望着远天水粉画一样的晚云，欢快地叫了几声。
仿佛是回应乌鸦的欢叫一样，大银子伸长了脖子，仰着头，畅快地叫了起来。
大银子似乎是用叫声，想把乌鸦飘走的声音追回来，装进心里加以珍藏。
猪圈里的猪，也加入了黄昏的歌吟，无忧无虑地哼哼了几声。
夕阳的余晖，宛如色彩缤纷的蝴蝶一样，在院落里飘泊着，与左邻右舍的袅袅炊烟交相辉映。
这是一副乡村的恬静图画，一派乡村温暖的和谐氛围，那样温馨，那样恬静，那样柔美。
这样的乡村图景，深深地镌刻在我童年的脑海里，温暖着我成长的心灵。
今天，有些不同了。
大银子还是那个大银子。
今天，有些不同了。
不同的是我的感觉，我的心态，我的幻想，我的幻想所构成的现实。
夕阳中，我蓦然发现大银子的蹄子，光彩夺目，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女人，穿着做工精巧的高跟鞋一样。
是这样的，母亲带着我，去过父亲工作的天津。
在那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我见过女人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鞋跟儿笃笃地敲击着马路。
我冷不丁地想起来了，在可以抚摸的大银子身上，还有一个死角。
什么死角？
蹄子，对，是它的蹄子。
我还没有摸过大银子的蹄子，那光彩夺目的蹄子。
这时候，我的内心深处浮升出了一种难言的遗憾。
霎时之间，这种遗憾演变成一种强烈的欲望，欲望如火，使我的心灵不得安宁。
我幻想着，如果摸一摸它的蹄子，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怎样的快慰？
怎样的非比寻常？
我幻想着，爷爷不在身边，怎么办？
不用爷爷抱着，我自己去摸一下它的蹄子，怎么样？
思索片刻，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迈开步子，惴惴不安地走了过去。
我看着大银子，低声细语地说，“大银子，你的蹄子太漂亮了，我想摸一摸它，你不反对吧？”
一定是听到了我的说话声，大银子侧过头来，专注地看着我。
我看见它煤油灯火苗一样的眼睛，温暖着夕阳西下的黄昏。
我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那样情真意切，那样充满幻想。
我说，“你听清楚了吗？我要摸一摸你的蹄子，你的蹄子太漂亮了！”
大银子转过了头去，不再理睬我。
我悄悄地猫下了腰，慢慢地撅起了屁股。
像探宝一样伸出了小手，我小心翼翼地去摸它的左后蹄子。
大银子的蹄子，如同土地庙里人们常坐的石头墩子一样，光溜溜的，光泽坚硬。
大银子的蹄子，宛如菜园子垄沟里的淙淙流水一样，滑润润的，润滑柔细。
我的小手，一直按压在了它的蹄子上，好像在触摸一块稀世宝石一样，全神贯注。
我的心灵，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意，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感。
然后，我轻轻地移动着小手，抚摸大银子的蹄子，想一次次地感受它石头一样的光泽坚硬，感受它流水一样的润滑柔细。
感觉真好，真好。
感觉真好，我的心灵，宛如一个十五的月亮。
大银子抬起那被我抚摸的蹄子，把我踢倒在地，毫不客气。
疼痛难忍，我不由自主地“哇”了一声，哭了起来。
张开了手，一片枫叶，枫叶之中有四季循环。
手握成拳，一块石头，石头里有宇宙的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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