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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沉默是金也是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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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梦中游。 梦在脚下走。 寒冷包裹着我,很快地,我走到院门口的稍门洞。 在乡村,在普通农家,并不是常常能够吃到豆腐。 我家的这一块豆腐,也是舍不得吃,留着准备过年的。 走进稍门洞里,我呼出了一口气。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有了资格,好奇地闻了一下豆腐。 我一闻,真真切切地如母亲所说,豆腐馊了。 哎,大年还没到,豆腐都等不及了,不等了,馊了。 稍门外,是空空荡荡的一条大街。 一时间,我站定了。 我把即将发生的事情,演绎一遍: 接下来,我会怀着无奈的心情,端着豆腐的一碗尴尬,走出稍门洞。 我来到了大街上。 站在大街上,站在刺骨的寒风中,那将是一个怎样的境况呢? 如果有人很快地走来,那还好。 我会主动上前,请人家帮一个忙,闻一闻,这一块儿豆腐是不是馊了? 然后,就可以向母亲交差,完事大吉。 如果没有人走过来,我就得一直站在天寒地冻之中,等待着。 我等待着一个救星的出现,等待着得到解脱。 试想一下,端着一个盛豆腐的蓝花粗磁碗,等待着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人出现,我实实在在地成了冬天里的一个苍白风景。 好尴尬的豆腐,一碗尴尬。 好无奈的我,一身无奈。 我接着往下推演: 好有意思的童年时光,一块豆腐是否馊了,演绎成了一个让人记忆犹新的小品。 我蓦然想到了我的同乡大戏剧家关汉卿,如果活在今天,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儿,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平静下来,我蓦然明白了,母亲是在呵护我,并不是在为难我。 为什么? 因为在她和父亲意见对峙之时,不让我支持一方,不让我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想到这里,我的心灵蓦然轻松起来,也温馨起来。 是豆腐的尴尬,也是豆腐给与我的尴尬。 我又把豆腐带来的尴尬,放在一个蓝花粗瓷碗里生发开来了。 说来说去,是馊了的豆腐,让我的心灵里诞生了尴尬,这是我给与自己的尴尬,自作自受。 我应该走到大街上去。 走出了稍门洞,我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大街上,只有冬天。 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大街上,只有冬天的寒冷。 大街上,只有北风的寒冷之舞。 一转念,我不能傻愣愣地站在大街上,像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 没有必要啊,我傻不傻? 此时此刻,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母亲,我已经到了大街上,站在了寒风中,百分之百地执行了她的吩咐。 我立即走回了稍门洞里,稍门大开着。 我可以望着外面的大路上,期待着有人蓦然出现。 但是,大街上,依然没有人。 大街上,只有寒风呼号,只有地冻如铁。 我站在稍门洞里,望着外面的路上,期待着有一个人影出现。 但是,大街上,没有人。 站在稍门洞里,我已经瑟瑟发抖了,好冷啊。 蓝花粗瓷碗里的豆腐,也快冻僵了。 我感到豆腐的一碗尴尬,也快冻僵了。 冻僵了的豆腐,依然是豆腐。 冻僵了的尴尬,依然是尴尬。 我和豆腐,豆腐和尴尬,尴尬和寒冷,寒冷和无奈,一起在故乡故土,一起体验寒冬。 突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花轱辘车吱吱的声响,心中一阵激动。 预感告诉我,爷爷回来啦。 爷爷回来啦,救星来了。 果然,爷爷赶着花轱辘车,走进了稍门洞里。 我惊喜地看见救星来了,忻忻然地叫道,“爷爷。” 听见我抖颤颤的声音,看见我端着一个蓝花粗瓷碗,爷爷立即停下了车。 爷爷赶紧走过来,弯下腰,抱起了我。 我冲着车篷子里坐着的奶奶说,“奶奶好。” 爷爷十分风趣地说,“数九寒天的,能冻掉人的下巴。明照,你怎么用一块豆腐,欢迎出门归来的爷爷奶奶?” 我沉甸甸的心灵转了一个弯儿,问道,“爷爷,你闻一闻这一块儿豆腐,香不香?” 爷爷将头低下来,鼻子靠近豆腐,吸了两下,眉头一蹙。 紧接着,他斩钉截铁地说,“哎呦,豆腐馊了,快喂猪吧。” 坐在车篷子里的奶奶,有一些困惑了,颇为不解地说,“大冬天的,豆腐怎么会馊呢?” 我笑着说,“让奶奶闻一闻。” 爷爷笑嘻嘻地说,“多此一举:豆腐馊了,爷爷能闻不出来?” 一锤定音,爷爷的话可以盖棺论定了,天下太平了。 因为爷爷的出现,我扔掉了尴尬,有一种幸运的感觉。 爷爷沉思地凝视着我,正要张开口询问什么。 父亲快步走了过来,他一定是听到了爷爷的话语。 父亲微笑着,从爷爷的怀里接过了我。 看了一眼我依然端着的蓝花粗瓷碗,爷爷对我的父亲说,“豆腐馊了,喂猪吧。” 父亲一边点头,一边喃喃自语,“我的鼻子真的瞎了?豆腐馊了,也闻不出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闭口不言。 因为我听到过一句老话:沉默是金也是银。 一颗露珠,一个奇妙的世界;露珠包容着太阳,所以露珠消融。 一粒沙子,一个渺小的存在;沙子吸纳着风雨,所以沙子凝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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