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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面对着日本鬼子带血的刺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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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天空，给孩子理想的蔚蓝；天空是一团火。
母亲的大地，给孩子个性的坚毅；大地是一支歌。
可以这样说，我对于命运的理解，始于童年时代对于父亲的认知。
因为父亲给我讲了一桩亲历的往事，他是怎样面对着日本鬼子带血的刺刀，又是怎样幸运地化险为夷。
那时候，父亲在县城南关里的药行做工。
种植生产加工中药材是安国县的一个传统产业，自古以来安国县就有药都之称。
有一天，铅灰色的云布满了天空，县城里空空荡荡的，一派萧杀的沉沉气象。
药行老板有一件事儿，交给父亲去办。
父亲走在大街上，走在深秋的萧瑟里，走在命运的茫然中。
路边上的大树，在秋风中摇曳着，枯黄的落叶像蝴蝶一样飘飘悠悠。
天空中的一只乌鸦，在一片萧瑟之中盘旋，然后落在树上，抿起了双翅，宛如收起了一把撑开的黑色雨伞。
忽然，有一个人急促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
这个人脚步匆匆地跑过父亲的身边，继续向前跑。
然后，没有再回头，一鼓作气地跑进了前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父亲并不以为然，继续走自己的路。
蓦然，父亲的背后，响起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像一股迅疾的寒风袭来。
父亲赶紧煞住脚步，本能地往路边闪了闪。
父亲惊魂未定地看见，看见一个日本鬼子，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从一条小路上拐了过来，又马不停蹄地追赶到了前面的小巷子口。
父亲依然站在那里，不安地望着日本鬼子。
一定是小巷子里空寂无人，日本鬼子疑心重重地站下了，幽灵一样的目光迅疾地四处搜索。
显然是失去了追踪的目标，而追踪的目标是万万不能失去的。
日本鬼子并不甘心，在空寂无人的大街上，扫描着漏网之鱼。
路边上站立着的父亲，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日本鬼子的视野。
父亲形单影只地站着，面对着步步逼近的日本鬼子。
每一个日本鬼子，都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穷凶极恶。
日本鬼子朝父亲蹭蹭地走了过来，凶神恶煞。
这时候，另一个日本鬼子出现在了大街上，脚步踏踏，风风火火。
跑在前面的鬼子，满腹狐疑地走到父亲跟前，一双血红的眼睛凝视着父亲。
父亲的目光和日本鬼子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气。
随即，父亲低垂下了目光。
因为父亲知道，如果人盯着一条狗，狗会翻脸不认人。
因为父亲知道，如果中国人盯着日本鬼子，那只有死路一条
日本鬼子用不很流利的汉语，生硬地问道，“那个人的……跑向了……哪儿？你的……一定的……明白！”
父亲摇了摇头，不卑不亢地说，“没看见。”
日本鬼子抿紧嘴角，双目圆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父亲依然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日本鬼子的刺刀，亮在父亲的胸前。
刺刀，就是鬼门关。
面对着日本鬼子的刺刀，刺刀上还沾着一些斑斑血迹。
父亲紧蹙着眉宇，有一种大难临头之感。
气势汹汹的日本鬼子，血红的双眼冒着怒火，似乎要把整个秋天的枯黄一下子点燃，燃成大火燎原。
父亲有些僵硬地向后仰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日本鬼子收回了手臂，后撤一步。
刺刀离开了父亲的胸前。
立即，日本鬼子抬起腿向前迈步，带血的刺刀，恶狠狠地刺向了父亲的胸膛。
是生是死，命悬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骤然响起了一阵集合哨声。
集合哨音，焦灼万分，像耀眼的闪电一样划破了愤怒的天空。
端着刺刀的日本鬼子，一刹那之间，下意识地收回了还没有伸直的手臂。
日本鬼子扭转身子，带血的刺刀，亮晃晃地在父亲的眼前，划过了一个象征死亡的弧形。
另一个日本鬼子跑来了，煞住脚步，气喘吁吁。
一个日本鬼子和另一个日本鬼子，交换了一下目光，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迈开了脚步，跑向了集合地点。
集合哨音，依然焦灼万分。
脚步踏踏。
刺刀闪闪。
可以说，苍天有眼。
可以说，日本鬼子走了，死神走了。
转瞬之间，父亲即将熄灭的生命灯火，依旧在燃。
从来没有亲历过这样的刀光血影，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生命无常，父亲吓出了一身冷汗。
真的可以说，命定由天。
真的可以说，日本鬼子走了，噩梦远去了。
父亲依然站在原地，望着日本鬼子鬼魅一样的背影，心房打鼓，怦怦跳荡。
试想一下，如果集合的哨声不是恰到好处地响起，而是晚一秒，晚零点一秒，晚零点零一秒，父亲也就血流遍地，一命呜呼了。
像佛光一样的集合哨声，是一片幸运的云，幸运地罩住了父亲。
父亲没有死，也许是因为父亲本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这是一种偶然，也是一种必然。
父亲没有死，也许是因为一个平平常常的我，注定要在抗日战争胜利后，来到这个世界上，经风雨见世面。
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命运的灵光显现。
听完了父亲话语沉重的讲述，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外祖父，他死在了日本鬼子的炸弹之下，远远没有父亲这样的幸运。
当然，这是后话。
人生在世，生死去留，是一个转瞬之间的事情，是一个十分明了的程序，也是一个十分简单的过程。
我深深懂得了，倘若有天意照拂，倘若有幸运之云，即使到了鬼门关，也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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