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了阳光,世界就在眼前,明天在幻想中灿烂。 我走出了月色,站在梦的边缘,命运在梦境中展现。 几乎每天晚饭之后,爷爷的屋子就成为了一个说书场。 这时候,屋子里坐满了人,有的坐在炕沿上,有的坐在长凳子上,有的坐在麦秸墩子上,聚精会神地听爷爷讲《聊斋》。 《聊斋》是一个令人神往的世界,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神奇美妙的故事,善恶有报,激浊扬清。 在土炕上,方桌上的一盏煤油灯,安详地燃烧着,灯光如豆。 爷爷面前的方桌上,有一本发黄的线装《聊斋》,有一碗水,有爷爷的烟锅,还有一个盛烟叶的小笸箩。 坐在爷爷的身边,我看着煤油灯摇曳的火苗,燃烧着故乡的夜色。 我幼小的心灵,对《聊斋》怀着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一种无法言表的虔诚。 在吧嗒吧嗒的吸烟声中,爷爷说,“我讲的故事,明照记住了不少。” 我把目光转向了爷爷,爷爷的脸上有皱纹,额头上的皱纹更深。 骆驼大伯来了兴致,接过话茬,“明照,今天就听你给我们讲《聊斋》故事,好不好。” 村人们七嘴八舌地回应,夹杂着几声咳嗽,“好哇。” 我可真有些胆怯,缩了缩身子,靠在了爷爷的身上。 爷爷轻轻地推了我一下,鼓励道,“明照,讲一个简单的故事《牛飞》吧。” 我挺起了胸,扫了人们一眼,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我讲道: “故事开始了,有个乡下人,买了一头牛,牛很壮。夜里,他梦见牛长了两只翅膀飞走了。” 骆驼大伯马上问,“牛会长出翅膀,怪了气了?” 我快言快语地说,“是乡下人做梦,梦见什么都行。” 骆驼大伯说,“哦,知道了。” 爷爷鼓励道,“明照,接着往下讲。” 讲开了故事,我倒不怕了,一口气地说了下去,“乡下人觉得这个梦不好,就到市场上把牛卖了。卖牛的钱呢,用手巾包起来,缠在胳膊上。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见一只鹰在吃一只兔子。” 骆驼大伯耸动了一下后背,好奇地问道,“乡下人怎么办呢?” 我不紧不慢地说,“他走到跟前,看见鹰的样子很温顺,就把包着钱的手巾一头儿,拴在了鹰的腿上,把鹰架胳膊上,很是高兴。” 骆驼大伯很高兴,“嗬,这个乡下人成了架鹰的人。” 我接着说,“鹰挣扎着,想飞起来。” 骆驼大伯追问,“飞起来干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说,“这还用问,飞起来,接着吃兔子呀。结果呢,鹰在挣扎中,乡下人分了心,鹰果然飞起来,带着包有卖牛钱的手巾,飞走了。” 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鹰飞走了,钱飞走了,牛也飞走了。” 嗬,大家鼓起掌来。 骆驼大伯问,“故事说明了什么道理?” 我立即回答,“鹰飞了,卖牛的钱叫鹰带走了,就等于牛飞了。” 骆驼大伯又问,“要是你遇见了鹰吃兔子,会捉鹰吗?” 我十分肯定地回答,“不会。” 骆驼大伯盘诘道,“为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说,“贪财,没有好下场。” 在大家的一片笑声中,爷爷说,“明照把故事都背下来了。” 得到大家的称赞,我感到心里甜甜的,身上很滋润。 骆驼大伯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明照,给我们讲《聊斋》吧。” 我顺下目光,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有好多好多的字不认识,好多好多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爷爷的声音里充满了赞许,“明照,小小的人,已经认识好多字啦。” 嗬,人群中发出了赞叹声。 爷爷平和地说,“别为难明照啦,我给大家讲。” 在土炕上,方桌上的一盏煤油灯,安详地燃烧着,灯光如豆。 然后,燃烧着的灯火苗里,出现了一个花苞。 过一会儿,煤油灯的花苞,会爆出一朵灯花。 灯花报喜,大吉大利。 但是,由于灯花报喜了,油灯的光芒暗了下来。 奶奶用针把凋谢的灯花挑去,灯火苗再度亮堂了起来。 爷爷用粗糙的骨节突出的手,灵巧地翻动着书页,用富于感染力的声音,给我们讲了一个生动的故事。 单调的吧哒吧哒的吸烟声,爷爷铿锵有力的讲述声,在屋子里悠悠地回荡,这里是一个神圣的殿堂。 我感觉到爷爷的声音,很好听,似乎有一种磁力,能够一下子把人抓住。 爷爷讲故事的时候,从不抽烟,只是口干舌燥时,才会喝口水。 喝水之后,爷爷才会抽上一袋烟,歇口气儿,再讲下去。 蒲松龄的《聊斋》,装在好几个蓝色布面的盒子里,每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本本订成薄本的分册,悠远而又沉重。 有时候,爷爷打开古色古香的盒子,把已经讲完的分册放进盒子里,再拿出一册没有讲过的。 我感到蒲松龄,真的很了不起。 蒲松龄像一个小仙子一样藏在了这些盒子里,藏在了这一本本书中,人们闲下来的时候,就可以读他写下的娓娓动听的故事。 月明月月明,月明心明眼明,人生一片好风景。 梦好梦梦好,梦好好梦梦好,唯有心光圆梦境。 |